移開手指,放下手臂,狹長的桃花眼,一刹那間,仿佛變成了一個黑夜中的大海,深邃、悠遠、神秘,卻也充滿着未知與危險。
“阿月……她是怎麼被盯上的呢?
”
夏漠風的嗓音,也跟着他的眼神,在一瞬之間,悠遠、神秘了起來,輕輕掃了漠笙一眼,他說道:“我記得你說過,劉太師派出來監視我的人,在剛剛到達我身邊的時候,就已經被洗掉了。
那麼,他們又是怎麼知道阿月的存在,怎麼能夠設計埋伏她?
”
漠笙聽夏漠風聲音不陰不陽地這麼一說,微微怔了怔,對啊,這就奇怪了,随即猛地反應了過來,立刻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說道:“主子恕罪,漠笙監管不力,讓暗衛之中出現了内賊!
請主子給屬下一點時間,抓住隐藏在暗衛之中的内賊之後,任憑主子責罰!
”
夏漠風睐着跪在地上的漠笙,伸手扶住了他的手腕,微微搖了搖頭,頗為不贊同地說道:“事情,難道就隻有這一種可能?
”
漠笙一凜,擡起頭來,皺起了那雙堅毅的眉,有點疑惑。
“先起來再說吧。
”
夏漠風再一次發話了,漠笙也就領命,乖乖地站了起來,躬身道:“漠笙驽鈍,還請主子明示。
”
“有沒有可能,是從一開始,他們就知道阿月這個人的存在?
”手背在身後,夏漠風幽深地難以看清顔色的桃花眼,望向了大殿門外,“在她和朕相遇之前,她的行蹤,是不是可能就已經被劉太師和靖王的人掌控?
從一開始,她是不是就已經暴露在了那兩個人眼前?
”
漠笙蓦地擡起頭來,縱然他是個從小就接受過各種嚴苛訓練,隐藏在暗處保護主人安危,情緒波動已經很少的暗衛,疏忽聽夏漠風這麼一說,他也不由得擡起頭來。
主子這麼說的意思是……
夏漠風繼續望着大殿之外,說道:“我記得你還說過,劉太師派來監視朕的眼線,被清洗掉了,而派去監視太後的眼線,還在那裡。
那麼,他們監視不了朕,卻能夠監視太後,不是從朕這裡得到阿月的信息,那會不會是從太後那裡得到的消息?
”
漠笙看着夏漠風,此時才注意到,主子望去的方向,就是太後的栖鳳宮。
要是真的如主子所說,劉太師那些人是從太後那裡得到的消息,那麼太後和這位月姑娘,又有什麼關系呢?
夏漠風回過了頭,好看的一張臉,很有些複雜,幽深地似乎已經無人能夠觸及的眸中,隐隐有着顫動:“前些日子,太後為了逼朕回宮,而頒布下的皇榜,說朕要大婚,大婚的對象是國舅的千金。
”
有些諷地笑了笑,夏漠風的神色很是複雜:“朕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聽說過,朕的舅舅什麼時候有了位漂亮的表姐妹,漠笙,這位朕的表姐妹,國舅的千金,她叫什麼名字?
”
漠笙聽到夏漠風這麼一問,隐隐猜到的他,有些緊張地吞了口唾沫,潤了潤有些幹澀的嗓子,說道:“回主子,皇榜上說,這位國舅千金,名喚,楚昭月。
”
“楚昭月……楚昭月……”
夏漠風喃喃了兩遍這個名字,狹長的眸中不知道承載着些什麼,玄色的衣衫一撩,邁開腳步就往大殿門口走去。
漠笙見夏漠風的這個行動,在離去的背影後恭敬地行了一禮,身形一閃,已像以往任何時候一樣,隐藏在了暗處。
随侍在殿門口的小李子,見夏漠風目無表情,也可以說是表情太過複雜,複雜到似乎就像是沒有表情一般地走了出來,立刻戰戰兢兢地迎了上去。
這種表情的陛下,是他小李子跟在這位年輕皇帝身邊這麼多年,所從未見過的。
硬着頭皮,準備冒着掃到雷霆之怒的危險,小李子卑微地小聲着就要開口,卻聽到了夏漠風的聲音,如同表情一般,深刻又壓抑,平闆又起伏,冰冷又火熱地說道:“擺駕栖鳳宮。
”
聽到陛下發話了,無論是以怎麼樣的情緒說出的這道話,至少他作為陛下的首席奴才,就有了方向了。
像曾經的每一次從陛下那裡解除警報一般,小李子做着那個似乎快要成為習慣的動作,就是深深地呼出了口氣,稍稍放下一點懸挂在萬丈深淵上的心,手上的拂塵左右一掃,提高嗓子,無比專業地叫道:“陛下起駕,栖鳳……”
栖鳳宮三個字還沒有說完,“宮”字還沒有講出來,小李子蓦地僵在了原地,手中的拂塵“啪”地一聲掉到了地上,整個人震驚地無法動彈,睜大到再也無法睜地更大的眼睛,看着禦風殿門前突然出現的人影,震撼地呼吸似乎都快要停止了。
夏漠風瞪着那雙桃花眼,看着疏忽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人,那一抹再也熟悉不過的倩影,那一個再也熟悉不過的微笑,那一個自己牽挂了無數個日日夜夜,思念了無數個朝朝暮暮的人。
薄唇微微翕動了一下,夏漠風帶着滿滿地不确定,不真實,不敢置信,輕輕地吐出兩個字。
“湘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