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5.完結篇(15)
十個月後。
最後也不是曲歡家先娶媳婦,也不是葉湄家先找了女婿,因為周家辦了一場盛大的婚禮,把姐弟倆的婚事一起給辦了。
沈落荷給租了一個超大的莊園,把能邀請的人都給邀請了,舒虞葉湄和曲歡都省事了,不虧是有個好的長輩,什麼都好,從年輕到這歲數,她們内心認為最厲害的女人依舊是咱們的沈總。
“你說媽這精力怎麼就這麼好呢?
”舒虞感慨地說,看着兩鬓白發的沈落荷,依然還是如同初見那般,英姿飒爽,明明臣臣婚禮剛忙完每兩個月啊,又搞了這麼一個大陣仗。
真的,有的人啊,歲月都打不敗的。
“你不是想成為她這樣的人?
”周寒野笑道。
舒虞搖搖頭。
“你媽媽是個傳奇,是我一輩子值得學習的對象。
”
“她大概就是你們這些女人的彩虹吹的,一大把年紀了,還這麼能折騰。
”周寒野看着一整個莊園,那氣派,比他大哥當年的還要誇張。
舒虞咧着嘴笑。
“那還不是因為我們。
”
“嗯?
”
“媽說了,誰讓我們當年的婚禮去營地的,這是給小的加倍了。
”舒虞笑道。
周寒野也笑了,也就他親媽念念不忘當年事。
“周寒野。
”忽而一聲稱呼,讓周寒野聞聲看去,就看着自己的老婆,淚眼朦胧。
“謝謝你。
”
周寒野用指腹抹了她眼角的淚痕。
“彼此彼此啊,舒虞。
”
不是周太太,而是舒虞。
這就是舒虞曾經聽到過的道理。
她不用冠以夫姓,依然是自己。
“我還沒問過你呢,這兩門婚事,你有沒有點想法,好像順其自然就成了。
”舒虞問。
周寒野蹙了蹙眉頭。
“我的想法?
”
“嗯?
”
“婚姻是他們的,我的想法不重要,郁珩這小子,不會吃虧,爽爽你的閨蜜恐怕也見不得她吃虧,我還有什麼可想的,怎麼想,兩個孩子都是占便宜的人。
”周寒野發表言論。
這言論直接讓舒虞笑出聲來。
“你好像很自豪啊。
”
“當然,你給我生的兩個孩子。
”周寒野摟着人說道。
舒虞内心感觸着,腦海裡閃過《海上鋼琴家》那部電影,如果曾經的自己和1900一樣,永遠不下船,活在了自己的世界,不停地遊走在空蕩的海上,沒有根,是不是也會和他一樣遺憾太多。
好在她踏出了那一步,因為身旁的這個男人。
“快來啊!
”曲歡沖着她招手。
舒虞迎着溫和的秋日陽光,拉着周寒野的手,緩緩地走向了那一群人。
新娘房裡。
舒爽爽和王頌頌不停拍照呢。
“好嘞啊。
”王頌頌不堪婚紗重負的說道。
舒爽爽看着她兇前的那兩坨,再看看自己的。
好家夥,自己這個弟弟果然是個好色之徒。
“你看哪呢?
”王頌頌戳了戳她的腦門。
舒爽爽吞咽着口水。
“能讓我先摸摸嗎?
”
舒爽爽直勾勾地看着,王頌頌漲紅着臉,差點内傷。
“說什麼呢!
”
“不,頌頌,我是真的沒見過這麼大還這麼好看的。
”
“”王頌頌服了。
“你跟你弟怎麼一個德行。
”
一句話,說完,差點笑死了舒爽爽,王頌頌恨不得也咬了自己的舌頭。
“你們姐弟倆真的是,一個比一個能耍心眼子。
”
舒爽爽一聽。
“頌頌姐啊,承認吧,你是不是很早就看上我弟弟這個小鮮肉了,故意被我弟弟算計呢,還用你的美色征服了他。
”
“你在說什麼呢!
我什麼時候”王頌頌心虛。
舒爽爽想了想。
“郁珩剛十四歲的時候,有一天早上突然自己洗床單,然後前一天就是跟你在一起的。
”舒爽爽印象深刻啊,那可是極少發現自己這個弟弟糗樣的時候。
“什麼時候!
”王頌頌驚呆了。
“我想想大概就是他剛升到初三的時候吧,也是秋天來着,你爸爸邀請他去你家的,好像說是一起看球賽的。
”
“哈?
我爸邀請他”王頌頌想了想,突然想到了。
腦子轟的一下。
“怎麼了?
想到什麼了?
快跟我說說。
”舒爽爽湊近。
王頌頌一個大紅臉。
“沒有,什麼都沒有,有也不會說。
”
舒爽爽一臉無趣了,王頌頌卻盯上了她的小肚子。
“你選的寬松提腰的婚紗诶,這肚子裡”王頌頌眼中狡黠萬分。
舒爽爽頓時錯愕了。
“你怎麼知道的!
”
“還真的是!
卧槽,你弟弟眼睛透視嗎!
”王頌頌說來。
舒爽爽呆滞了,自己懷孕這事,她是連親媽都沒敢說,反正婚事将近了,等到了結完婚再說也不遲,也沒顯懷,大家應該看不出來的,自己也沒孕吐過來着,主要是她怕自己親爸知道這事,非得虐虐于崇陽,她舍不得。
“周郁珩怎麼發現的?
”舒爽爽就奇怪了。
“他說直覺。
”王頌頌回答,舒爽爽一臉不信。
“他什麼都喜歡講證據的人,你信嗎?
”
王頌頌想了想。
“或許對别人是,但你是她的姐姐,有可能吧,你大概不知道你這個弟弟有多喜歡你。
”
舒爽爽這麼一聽,那心裡油然而起的自豪感,不愧是她從小疼到大的。
而事實真相是什麼呢!
是周郁珩的身體直覺,畢竟以往隻要跟他親姐在一起,他免不了是一頓揍,一頓揉,最近這兩個月,舒爽爽見他,那是慢聲細語,溫文爾雅。
這就很可疑了。
律師嗎?
什麼都可以成為證據的。
“多久了?
”王頌頌笑着問。
舒爽爽看了門,沒人小聲地說。
“快三個月了,這要是再不辦婚禮,我這肚子真要藏不住了。
”
“看來老男人的體力還可以啊。
”王頌頌笑說道,舒爽爽臉一臊。
“弟弟不行嗎?
我弟弟脫衣有料的,沒令你滿意嗎?
”舒爽爽眉毛挑了挑,王頌頌臉一紅。
“這,還行。
”王頌頌縮着頭,實在不想說,弟弟很能折騰。
“頌頌啊,你這樣,不行啊,怎麼能被弟弟吃得死死的,你得調教他”舒爽爽話沒說完呢,門被踹開了,動靜還不小。
幹幹啥呢!
兩個新娘真的被吓了一跳呢,之間周郁珩紅着臉,梗着脖子往裡走,走到了她們倆跟前。
“周郁珩你要吓死我啊!
”舒爽爽拍着兇口道。
周郁珩看着這兩個女人,真的,服了,他這輩子算是都栽在這兩個女人手上了。
舒爽爽瞧見周郁珩一臉兇神惡煞地朝着自己靠近,她心恍恍的,今天的弟弟不一樣啊,是要結婚了嗎?
這麼硬氣,舒爽爽下意識舉起拳頭,哪知周郁珩越過了她,拿起了她桌上的手機。
舒爽爽疑惑。
“你拿我手機幹什麼?
”
周郁珩轉過手機對着她。
上面顯示這語音通話,時長四十分鐘,還是在連接狀态。
“”
什麼鬼?
這下子兩個在背後各種蛐蛐的新娘傻眼了。
“你知道崇陽哥的手機在哪嗎?
”周郁珩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舒爽爽隻覺得後背有冷風,因為他之前跟自己說,他要播放點東西,去找找司儀了。
“卧槽!
”舒爽爽猛地站起身,下一瞬間,門口啊。
都是人,各種笑聲,各種眼神。
王頌頌神經再大條也能預感到不太好的事,畢竟門口都是人了,那些人的眼神裡。
媽呀。
“我們剛才是,直播了嗎?
”不然怎麼這麼多人來啊。
王頌頌第一次如此小聲地詢問周郁珩,像一直膽小怕事的小松鼠。
最先進來的當然是曲歡啊。
“我的寶,懷孕了,怎麼不跟媽媽說說呢!
崇陽這個臭小子,真的是混賬玩意。
”
于是乎。
亂了。
真的亂了,這場婚事是怎麼進行的呢。
周寒野黑着臉瞪着于崇陽,于崇陽真的是到了結婚,都沒得到自己嶽父大人的好臉色啊。
周郁珩呢,嗯一輩子最窘迫的時候也是現在了,畢竟青少年遺精這事大庭廣衆下被兩個女人直播形式蛐蛐出來,真的他的那些同行,現在都笑瘋了。
舒爽爽不敢直視任何人,手吧,還不自覺摸上自己的肚子。
王頌頌給自己加了一層披肩,算是把自己的兇遮的嚴嚴實實的。
滑稽又溫馨幸福的婚禮就這麼如火如荼地進行到底了。
最高興的當然是曲歡,最感慨的莫過是舒虞,最得意的當然是王海洋,畢竟以後,可以虐虐周家小子了。
這一晚,好多人都喝醉了。
舒虞也喝了些酒,她總是會覺得自己的人生圓滿了,可是每一次的感動而至的時候,又會覺得更加圓滿。
或許曾經的她從未想過有一天,會看着自己的兩個孩子嫁娶,沒有想過自己的寶貝女兒成為人母。
她好像,成為了一個很不錯的母親,和她媽媽不一樣的母親,至少她的兩個孩子,迎接的新的人生,是幸福的,是她曾經最渴望的模樣。
真好啊。
周寒野就沒那麼爽了,王海洋非得跟他battle。
“怎麼樣,以後我是你兒子的老丈人了,我家閨女給你家了,你是不是矮我一截了。
”
周寒野看着這醉鬼,直接踹他到沙發上了。
“一輩子沒個正經樣。
”
“你有!
你有!
”王海洋笑罵道,不知怎麼的,就哭了,嚎啕大哭,真的是丢死了人。
外人看着還以為他被踹的不輕呢,沈落荷想上前來苛責周寒野這手勁,大好的日子,卻被舒虞拉着了。
“媽,讓他們兄弟倆待一會吧。
”
沈落荷不解,然而。
“野子,我們怎麼能都他媽的這麼幸福啊。
”王海洋抹着眼睛,大吼着,完全一副喝醉酒的樣子。
可這話一出,周寒野的神情就僵住了,坐回了位置,拿着酒,一口悶了,看向了婚禮現場,看向了自己的孩子們的婚紗照。
是啊,他們怎麼能這麼幸福呢。
王海洋抱着他的肩膀。
“你說翔子會怨我們嗎?
還是替我們高興呢。
”
“不知道。
”周寒野回答他了,而不是嫌棄。
王海洋擡頭看向他。
“如果當年我不把他拉入咱們的圈子,如果你不帶着他開車,你說,他是不是現在也看着自己的兒子閨女結婚生娃啊。
”
周寒野沒說話。
王海洋坐躺會了自己的位置上,看着五光十色的天花闆,水晶吊燈慌得他眼疼,時間一下子拉回到了四十年前,那隻能的自己,那勾肩搭背的三個人。
“不過,有一點老子是可以确定的。
”
“什麼?
”周寒野問他。
“他一定不後悔認識我們。
”王海洋振振有詞地說來。
就這麼一句,周寒野眼也酸了。
“你就知道。
”
“當然,因為”王海洋沖着周寒野傻傻一笑。
“因為你可是周寒野啊!
”
悄然而來的這麼一句話,讓周寒野渾身一僵。
這家夥是真的喝醉了,什麼時候會說這種話呢,一輩子總喜歡在他面前跳跳的人。
“周寒野,我王海洋這輩子最幸運的事就是做你的兄弟,所以,翔子,肯定也是!
”
“别他媽說胡話,喝醉了就回去。
”周寒野想要起身,跟這個男人來感情戲,他真來不了,哪知道,王海洋扒拉着他的胳膊。
“你聽我說完嗎。
”王海洋撒嬌着。
周寒野臉都黑了,眼神四處找人,葉湄裝着沒看見。
“周寒野,我跟你說,我是認真的,要不是你,我王海洋能是個什麼玩意呢,我估計連我的老婆都讨不到,更别說,有頌頌和爾爾這兩個孩子了,你總是能在最關鍵的時候拉我一把,這兄弟心裡都記着呢,也不是我,那車隊裡的小玩意們,個個都是因為你,老子不得不承認,你是牛逼的。
”
“說完了嗎?
”周寒野耐心地問。
王海洋嘿嘿一笑。
“說完了,不過我還得補充一句。
”
“什麼東西?
”他問。
王海洋拍了拍自己的兇膛。
“老子也算是老來得子的人,這個你不行啊,沒老子牛逼。
”
“”
就這一句話,葉湄殺人的心又有了,周寒野一腳把他踹昏了過去,這輩子就沒讓他好過過。
“把這傻逼玩意帶回去,關起來,丢人。
”
又是五年後,爽爽生了個兒子,頌頌緊跟着也生了個小丫頭,周家是又熱鬧了幾分。
可以說是其樂融融,阖家幸福。
但人生的路不一定總是順遂的。
舒虞看到了自己兩邊都長了白發時,不得不承認,歲月不饒人,但因為這白發她特别的感動,因為這一生,她真的跟周寒野這麼過來了。
但人生一甲子,總是一道坎。
這道坎,舒虞沒想到自己沒邁的那麼輕松。
拿着醫院檢查結果出來時,她整個人都正愣住了。
周寒野在家瞧着她回來,疑惑了下。
“怎麼了?
”
舒虞下意識就哭了,這一哭,周寒野裡面站起身來,走到她跟前,把她抱住,神色凝重地詢問。
“虞兒,怎麼了?
”
舒虞哭了好一會,咬着下唇,從包裡把體檢報告給了周寒野。
周寒野有那麼一瞬間,眼神沉了幾分,結果,看了起來,在看到隻是原位癌的時候,松了一口氣。
“沒事,隻是初期,隻要做個手術,再配着點藥物治療,不是什麼大問題,肝髒有再生功能的。
”
周寒野安撫着。
舒虞看向他。
“老公,我也不知道怎麼了,以前我明明還尋死覓活過,現在竟然如此害怕死亡,我”
舒虞的話沒說完,周寒野已經将她扣在了懷裡。
“說什麼死不死的,時間還長着呢,别擔心。
”
周寒野不讓她繼續說下去。
舒虞看着他的堅定眼神,點了點頭。
原位癌,醫生跟她說,初期,隻要手術,切掉了,問題不大的,但她可能是太緊張了,被吓到了。
“我是不是很遜?
”舒虞笑着問。
周寒野揉了揉她的頭發。
“我去安排一下手術,别擔心,一切有我。
”
“嗯。
”
舒虞倒是被安撫下來了,可這一夜,周寒野卻沒睡着。
哄着人睡着後,自己獨自一個人在陽台抽了半宿的煙。
翌日一早,周寒野就去了徐老家裡,徐老給推薦了幾個醫生,看了看舒虞的片子後,忙了一個上午便回家把舒虞接着去了醫院。
“要不要跟孩子們說一聲我們出去旅遊了,我怕他們”舒虞問。
周寒野頓了頓。
“我來說,你安心在醫院待着,等手術後,我再告訴他們。
”
“行,你安排吧。
”舒虞應了下,坐在副駕駛上,沉沉誰去,大概不會有任何人的車,不對,任何地方會讓她如此安心,因為周寒野就在她的身旁。
手術安排在了三天後。
這三天,舒虞看着周寒野忙裡忙外,但大多的都圍在她身邊,隻要她一睜眼,這人就在她的旁邊,要手術的前一天晚上,舒虞突然發現,周寒野的兩鬓的白頭發竟然多了很多。
舒虞看着他切着蘋果,忍不住開口。
“老公,你累嗎?
”舒虞問。
周寒野擡頭看向她。
“不累。
”
舒虞笑了笑。
“不,你累了。
”
周寒野眼底迷惑了下,舒虞挪了挪身體,挪到了床一邊,手拍了拍床面。
周寒野放下了蘋果,躺了上去。
“留個夜燈吧。
”舒虞開口。
周寒野把燈都關了,昏暗的高檔病房裡,隻剩下一盞黃暈暈的小燈,舒虞接着這昏暗的燈光,熱淚盈眶。
“是不是吓到你了?
”她撫摸着這男人的臉問。
這張剛毅的臉,他的眼神中,隻要她看去的時候,總是那麼堅定,充滿着力量,這一輩子,他都是,但好像她忘了一件事,他也不是無堅不摧的一個人。
周寒野看着她,心狠狠地刺痛了一般,将人攬入懷中,緊緊抱着。
“虞兒别怕,我一直都在呢。
”
他低沉嘶啞的嗓音說來,舒虞眼淚滑落。
“我沒怕,因為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我身邊呢,我在問的是你,周寒野,你還好嗎?
”
這一句你還好嗎,像是刺激了他最後的防線,他頭埋進了舒虞的脖頸裡。
“不太好。
”
三個字,讓舒虞心疼又想笑。
“醫生都說了,問題不大,你怎麼又變成這樣了,那天不是你說的,小毛病嗎?
做了手術就行了。
”
周寒野滾動着喉結。
“我知道。
”
是的,所有醫生都跟他說了,隻要手術切除了就行,但是。
但是他似乎更接受不了,她有一絲不舒服這事。
如果可以,他甯願這東西長在自己的身上。
“明天手術我就在外面。
”他開口。
舒虞抿了抿唇。
“要是能在裡面,你肯定都進去了。
”說笑道。
周寒野擡起頭來看向她,大手不停地摩挲着她的頭發。
“虞兒,為了我,堅強點,好嗎?
”
舒虞看着他眼底的那卑微的請求。
“嗯,我會的,為了你,我會的,難道你不知道,我的生命到今天的意義,都是因為你嗎?
”
舒虞讨好地說道,真實稀奇,反而她這個病人來安撫看護的人了。
外面飄着雪。
安靜的夜,他們相擁而眠。
翌日一早,舒虞被推進了手術室,周寒野獨身一人站在外面,這是舒虞的決定,等她平安出來的時候,在通知大家。
但并沒有到那時候。
最早出現的是已經佝偻着腰身的沈落荷和老周同志。
“這到底怎麼回事?
你怎麼都不跟我們說。
”沈落荷拿着拐杖敲着自己的兒子。
周寒野看着二老,目光淡淡的,隐忍而克制地開口。
“小手術。
”
“什麼小手術,我來時候都聽說了,肝癌,這怎麼可能是小手術。
”沈落荷怒氣呵斥着。
這麼大的一個事,這夫妻竟然誰也不告訴,就這麼手術了。
“進去多久了?
”老周同志問。
周寒野看了看表,“快一個小時了。
”
沈落荷朝着手術門口走了走。
“跟親家說一聲去。
”
她轉頭對着周寒野說道,周寒野沒動,沈落荷又是一個拐杖。
“我不管你們怎麼想,但周寒野,如果有一天,爽爽老來生病了,你們做父母的是什麼感受,自己閨女一個人在手術台上你們能忍受嗎!
”
周寒野猛地擡起頭來,頓了幾秒,轉身去了長廊盡頭,給衛家和老顧打了電話去。
等他折回來的時候,門口已經又出現了好幾個人。
“爸,你怎麼能連這事都不告訴我們?
”爽爽紅着眼,走到他跟前,控訴着。
周寒野看着她眼淚落下,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不是什麼大問題,你們還有自己的事,你媽媽想等一切安定了,再讓你們來。
”周寒野說來,舒爽爽哭着搖頭。
“就算不是大問題,可是媽她病了,我怎麼能等她好了再來,那我還是個做子女的嗎?
”
舒爽爽不滿道,于崇陽上前将她抱住。
“爽爽,爸現在也很難受,你冷靜點,爸隻是心疼我們。
”于崇陽調解着,舒爽爽沒聽的進去般,掙脫開,伸手打着周寒野的兇膛。
“你怎麼能不告訴我呢,你怎麼能一個人把媽媽送進手術室呢,你怎麼能一個人在這待着呢你怎麼能的”舒爽爽是怨周寒野的嗎,顯然不是,她太心疼自己的父母了,尤其是自己的父親。
他得有多大的勇氣和壓力,獨自一個人在這。
周寒野伸手,将自己的女兒輕輕地抱着,如果多年前,接生她時的那般,小心翼翼。
“爽爽,媽媽她會安全出來的,别哭了。
”
于舒爽爽而言,周寒野從來就不是冷漠的父親,周寒野把所有的柔情和溫情大概都給了她這個小女兒了。
舒爽爽抱着周寒野就是一頓哭,搞的周郁珩來的時候,直接吓的腿軟了下,隔着幾米的距離,看着自己親姐哭的樣子,那心情簡直了。
王頌頌扶着他的手臂。
“郁珩。
”
周郁珩這才回神,整理了情緒走上前。
“爸,姐,爺爺奶奶,姐夫。
”周郁珩叫了一聲。
幾個人看向了他們夫妻倆。
這是都來了。
“你不是今天有開庭嗎?
”周寒野問。
周郁珩一聽,神情快要繃不住了般,他真的嫌少有情緒的,真的少有的那種,而此時此刻,大概是他最不能接受時間和事件,他失控了。
他伸手抓着周寒野的手臂。
“爸,你就這麼照顧媽的嗎?
”
“周郁珩你在說什麼啊!
”舒爽爽呵斥道。
周郁珩眼也猩紅一片。
“為什麼,為什麼手術了,你都不肯告訴我們,是怕我們責備嗎!
”
“周郁珩你過分了,爸他現在也不好受,你别亂說話。
”王頌頌呵斥道。
可是這對父子倆,真的這一次沒有那麼平靜的結束。
“爸,我是你跟媽的兒子,是你們的兒子吧!
”‘
周郁珩的骨節都在泛白,眼已經濕潤一片了,周寒野看着這樣的兒子,有那麼一瞬間,他後悔了。
所謂的為他們好,其實都是屁話。
周寒野伸手反抓着周郁珩的手臂。
“爸錯了。
”
周寒野平生第一次跟自己的兒子道歉。
周郁珩也愣住了,幾乎是那瞬間,撇過了臉,哭了起來,伸手胡亂地摸了臉。
手術台上的舒虞自然不知道這些事,等她從手術台出來,再從重症監護室出來,已經是兩天後了。
看着一屋子的人,一睜開眼的她,就有些内疚了。
“怎麼都來了。
”
老衛和老顧一左一右地坐着。
看着自己兩個高齡的父親,舒虞眼頓時就紅了。
“你們也要注意身體啊,怎麼來這了。
”
“小虞,别說話,好了就好。
”顧懷金滄桑的聲音還是帶着一絲顫抖和心疼。
老衛拉着舒虞的手摸了摸。
“傻孩子,你怎麼就總是想不起來,那裡也是你的家呢,生病了都不跟家裡的人說一聲嗎?
我這個爸爸,是真的入土了都不能去見你媽媽了。
”
舒虞難過搖搖頭,很輕的動作。
擡起眼簾,看到哭的最兇的依然是多年前的那個女人。
“歡,你要躲到哪裡哭呢,怕我看不見嗎?
”舒虞開口。
曲歡這才從于強的身後,鼓着兩腮,紅腫着眼走到舒虞的跟前。
“你怎麼能這麼過分。
”曲歡埋怨着,她都不想罵她了,當然這次都打不了了。
舒虞微微一笑。
“生病不是很正常嗎?
又不是我要生病的,再說了,這不是手術了嗎?
你看我,好好地活下來了。
”舒虞勸說道。
隻是這麼一句,兩個女人都百感交集,因為多年前,很多很多年前,她從搶救的手術台上下來時,那時候的曲歡才十四十五歲,她聽到的是,為什麼我還活着。
曲歡小心翼翼地撫摸着舒虞的臉。
“我們要長命百歲的,你答應過我的,你忘了嗎?
”
舒虞笑着點點頭。
“會的,别哭了,晦氣。
”
“你走開,煩死了。
”
兩個加起來歲數已經過百的女人,現在依舊是如同少年時一般。
曲歡退開後,衛家的哥哥,還有王家的,還有好多她熟悉的,人生裡重要的人,都來了。
直到看到自己的兒女們,舒虞這才情緒多了些起伏。
“讓你們害怕了吧。
”舒虞看着自己的女兒和兒子。
舒爽爽哭的搖頭。
“媽,你太壞了,不早點告訴我,小時候我生病了,不舒服了,你總是跟我說,要第一時間告訴你,為什麼到你這了,就不一樣了,你這是雙标。
”舒爽爽抱怨着。
舒虞笑了。
“好,下次,告訴你。
”
“呸呸呸,什麼下次,你别亂說話。
”舒爽爽熊狠狠地。
舒虞笑了笑,看向了自己的兒子。
“郁珩,你,你怎麼也長白頭發了。
”
這才多大啊。
“媽,你吓死我了。
”
他真不想說那天在手術室門口,自己快被吓傻了的樣子。
“都做父親了,怎麼現在倒是不沉穩了,媽沒事。
”
周郁珩忽而輕輕地抱住了舒虞,這是目前所有人都沒做過的動作。
誰也想不到這種動作會在周郁珩的身上出現。
周郁珩哽咽着。
“您要好好的啊,頌頌懷孕了,您就不想看看孫子嗎?
”
這話一出,頓時讓屋裡的人一驚,尤其是舒虞,精神都肉眼可見的好了。
“好好好好,看孫子,頌頌,你過來。
”
舒虞說了好多話了,唯有這個最有勁。
王頌頌同樣紅紅着眼走近。
“好孩子,又要辛苦你了。
”舒虞笑道。
王頌頌搖搖頭。
“您快好起來,我們都需要您。
”
這一句話。
就這麼一句話。
舒虞滿足了。
隻是,那個人呢?
舒虞四處觀望,終于在人群最後面看到了那人。
隔着人海,一如初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