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間,三天已經過去。
北桓的八萬大軍也完成了彙合。
在他們的身後,還有着七萬大軍。
不過,在魏文忠的嚴令下,這七萬大軍并未主動出擊,隻是跟他們保持着四十裡的距離,一旦他們強攻朔方,這七萬大軍就會一哄而上。
但魏文忠這樣的安排,卻是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滿。
從綏甯衛脫困的秦七虎就是鬧得最兇的。
秦七虎再次找到魏文忠請戰。
此前,他已經兩次找魏文忠請戰了。
然而,魏文忠還是嚴令秦七虎不得主動出擊。
魏文忠的理由也很充分。
現在,他們跟朔方的聯系完全被切斷。
他們也不知道朔方到底是什麼情況。
魏文忠最怕的是朔方已經被攻陷,他們大軍一旦壓上,北桓大軍立即掉頭攻擊他們。
北桓大軍的人數不比他們少,甚至比他們還多。
一旦在野外接戰,他們很可能被北桓大軍吃掉。
到時候,北桓大軍再直接從他們這邊殺向北原淺灘,他布置在北原淺灘的三萬防守大軍又将陷入危險境地。
真要是如此的話,北府軍和朔北就徹底完了!
“魏文忠,你個王八犢子,你分明就是見死不救!
”
秦七虎的暴脾氣上來了,衆将都在場,指着魏文忠的鼻子大罵:“老子告訴你,要是六殿下和裕國公有個三長兩短,老子不把你兒子弄死,老子就不叫秦七虎!
”
“放肆!
”
魏文忠臉色劇變,怒吼道:“來人,給本帥把這個目無軍紀的狂徒拿下!
”
魏文忠的親兵立即上前。
“誰敢動老子一個試試!
”
秦七虎一把捉住大刀,殺氣騰騰的掃視衆人。
迎着秦七虎的目光,魏文忠的親兵竟無一人敢上前。
秦七虎的身份,他們還是知道的。
秦七虎身後,可是站着大乾第一惡霸!
偏偏這個惡霸還深得文帝的寵信。
他們敢上去拿秦七虎,秦七虎絕對敢把他們活劈了。
但他們是絕對不敢殺秦七虎的。
連魏文忠都不敢!
在秦六敢這個惡霸面前,别談什麼軍法。
秦六敢發起瘋來,連魏文忠都敢殺!
“還愣着幹什麼?
”
魏文忠怒吼:“你們全都要抗命不成?
”
“大将軍是不是連我也拿下?
”
這時候,副帥獨孤策站出來,黑臉低吼:“大将軍如此怯戰,末将也想罵娘!
”
随着獨孤策的話音落下,又有幾人站出來。
“末将也是!
”
“還有我!
”
“大将軍如此畏首畏尾,末将真懷疑,大将軍是要借北桓之手置六皇子于死地!
”
一時間,北府軍的不少将領都站了出來。
敵人的兵馬撐死也不過就是八九萬!
北府軍就算是折損了三萬多,朝廷此前也支援了他們三萬大軍啊!
他們還是有将近二十萬大軍啊!
就算北麓關、馬邑、北原淺灘的守軍都不能動,他們也還有十二萬大軍啊!
他們憑什麼不敢一戰?
魏文忠如此畏首畏尾,不是怯戰,又是什麼?
面對衆将的怒火,魏文忠不禁怒吼:“你們以為本帥不想戰嗎?
但你們看看,北桓大軍有一點亂的痕迹嗎?
”
“北桓現在就是吃準了我們救援心切,就等着我們殺過去,好一點點的吃掉我們!
”
“之前我們已經上過一次當了,你們還要再上一次當嗎?
”
魏文忠覺得自己很冤。
他真不是怯戰啊!
他是怕朔方那邊的人已經被吃掉了!
怕這又是北桓的陷阱!
就算他想害死雲铮,他也不敢害死蕭萬仇啊!
甚至還可能有北桓大軍從裂風峽谷支援過來了!
他們面對的,很可能不止北桓這點大軍。
眼下,就算北桓敗了,他們也随時可以從裂風峽谷撤退。
但他們這七萬大軍若是被吃掉了,整個朔北都将逐漸落入北桓之手!
到時候,他們又該如何給文帝交代?
“你憑麼就認定我們必敗無疑?
”
秦七虎怒道:“還沒打,你就在這裡擾亂軍心!
要不看你是北府軍統帥,老子先斬了你個王八犢子!
”
“你……”
魏文忠被秦七虎氣得直哆嗦,差點又要讓人拿下秦七虎。
不過,魏文忠終究還是沒這麼做。
現在群情激奮,他真要拿下秦七虎,搞不好會引起兵變!
努力的壓住怒火後,魏文忠咬牙道:“本帥已經命人從馬邑和肅渠一線前去查探朔方的情況了,最遲明日就有消息傳回來!
如果朔方沒丢,本帥立即進攻!
本帥沖在最前面!
若是本帥後退一步,你們誰都可以斬了本帥!
”
随着魏文忠放出狠話,衆将這才稍稍冷靜下來。
都等了一天多了,也不在乎再多等一天了!
“記住你的話!
”
秦七虎惡狠狠的瞪魏文忠一眼,一腳将魏文忠的一個親兵踹倒在地,憤怒的走出大帳。
衆将看了魏文忠一眼,也默默的退出大帳。
“獨孤兄,你留下。
”
魏文忠叫住正欲離去的獨孤策。
“大将軍還有什麼吩咐?
”
獨孤策轉過身來,對魏文忠的态度冷淡了許多。
他此前也被困在綏甯衛,憋了一肚子的火沒地方發洩。
“連你也認為我是怯戰麼?
”
魏文忠頹然的問。
“也許不是。
”
獨孤策模棱兩可的說:“但如果是我的話,我一定率部出擊!
都是兩個肩膀扛一個腦袋,我大乾男兒,未必不是北桓的對手!
古往今來,以少勝多的戰例不勝枚舉,大将軍應該比我清楚!
”
“我們對北桓,有過幾次以少勝多的戰例?
”魏文忠反問道:“六年前,聖上率領五十萬大軍親征北桓,結果,又如何?
”
獨孤策啞口無言,隻能沒好氣的說:“此一時,彼一時!
”
“是啊,此一時,彼一時!
”
魏文忠微微颔首,“此時,北桓幾乎到了窮途末路,距離開春也不過兩個月時間了,隻等我大軍一到,北桓幾乎必敗無疑,這個時候,北府軍若是被打殘了,你我都是大乾的罪人……”
聽着魏文忠的話,獨孤策逐漸冷靜下來。
魏文忠所言,不是沒有道理。
都這個時候了,他們沒必要跟北桓去賭。
賭赢了,自然是皆大歡喜。
賭輸了,開春的進攻大計将徹底擱淺。
“也許,我們都錯怪大将軍了吧!
”
獨孤策的态度稍稍緩和,“但我還是那句話,如果是我的話,我一定會率部進攻!
”
魏文忠兀自苦笑一聲,搖頭歎息道:“聖上之所以讓我鎮守朔北,就是因為我足夠謹慎!
”
“是啊!
所以,你守了快六年了。
”
獨孤策搖頭苦笑道:“北府軍二十萬大軍鎮守朔北六年,若是沒有前些日子那一戰,我們殺的敵人加起來,連六皇子率領的那幫田兵的零頭都不到!
大将軍,軍心是打出來的,不是守出來的……”
說完,獨孤策徑直離開。
魏文忠愣愣的坐在那裡,久久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