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松點。
”陸勛淡聲啟唇,“你一急,就亂了陣腳。
”
周母聽了這話,眸子驟然一亮:“對,瘸腿老三,你這人損招多,鬼點子也多,趕緊幫你大舅子想想辦法。
”
陸勛面色忽地一沉:“媽,我不瘸好多年了。
”
“反正,我不管,你趕緊想辦法,幫我把寶貝孫女和兒媳婦都給要回來。
”周母聲音透著幾分鼻音,“我一想到星星住在那個地方,還沒書讀,就難受。
你要是搞不定,我叫你一輩子瘸腿老三。
”
陸勛:......
很快,車子抵達袁家別墅,眾人在烤肉。
陸勛給周父周母和大舅子周懷都倒了酒。
林清榆聽到三人路上的事情,也越發皺緊眉頭對著陸勛說:“是啊,你倒是想想辦法。
”
陸勛神色認真看向這一家子:“周幼林的立場其實並不堅定,周星星也是。
”
“你怎麼知道?
”林清榆問。
陸勛指了指眼睛:“一個人立場堅不堅定,從性子和眼睛可以看出一二。
周幼林本來就不是性子執拗的人,而周星星在她的教育下,很大可能也是復刻她的性子。
這點從周星星會特地跑出來看,也不回答金峰問題就可以看得出來。
她性子軟,偏向周家這邊,但又擔心媽媽和金峰難受,擔心自己背叛他們,所以選擇什麼話都不說,問題也不回答。
他的不回答恰恰就是最好的回答。
”
周懷聽了這話,暗暗松了口氣。
“所以整個問題的症結所在,就是金峰。
必須把金峰給除掉!
”
陸勛聲音落下,周母變了臉色。
“你這是什麼缺德的點子啊!
除掉金峰,這不是讓幼林和星星記恨老大一輩子嗎?
”
“必須除!
思想的毒瘤必須除掉,否則就會一直啃食著周幼林和周星星。
金峰一日在她們身邊,恩情就會永遠捆綁著他們。
周懷永遠得不到他想要的。
就算你想用時間戰術來打動周幼林,隻要有這個金峰在,你今天感動她三分,金峰能幫你減掉兩分。
周懷,難道你要在這件事情上耗個幾年嗎?
我們都是幹大事的人。
就算你不介意耗幾年,那星星呢?
她經得起這麼耽誤?
”
說著,陸勛眸底透著幾分狠勁看向周懷:“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
周懷嘆氣,自嘲笑了笑。
他何嘗不知道,隻是當局者迷,總是想用最溫和的辦法,讓局面不要那麼難看。
周懷苦澀抿了口酒,淡聲說了句“我知道了”就沒再說什麼。
次日夜晚,周懷找上金峰。
他這人隻要決定要做的事情,行動是非常迅速的。
金峰不耐看了他一眼:“你又想幹什麼?
幼林是不會見你的。
”
周懷聲色溫溫:“我這次是來找你的。
”
金峰一副“我不怕你的”表情:“行啊。
你想跟我說什麼。
”
周懷讓人在帳篷邊上安置戶外茶幾和椅子,又丟了好幾罐啤酒在桌面上:“我們喝一杯。
”
金峰是個糙漢,不講究,直接一屁股就坐下,挑釁看向周懷:“坐就坐,以為我怕你?
”
周懷打開了一瓶啤酒,給金峰遞過去。
金峰拿起啤酒,咕嚕咕嚕灌了下去。
不同於周懷的端坐,金峰收起一隻腳放在椅子上,渾身上下都寫著不講究。
周懷舉起啤酒瓶:“首先,我要謝謝你。
無論如何,當年沒有你,幼林活不下來。
”
如果沒有金峰打掩護,幼林是假死不了,跑不掉的。
“你是我的恩人。
”周懷說得極其誠懇。
金峰一臉“小樣的,我看你玩什麼把戲”的表情,拿著啤酒跟他碰杯。
“說吧,你要說的,肯定不是感激我這麼簡單的事情。
”
“對。
”周懷神色微變,昔日上位者那種氣勢也跟著出來了,“念你對幼林和星星有恩,我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讓法院給你減刑。
當年你是逃出福利院被他們抓去當保鏢的。
從這個層面來看,犯罪並非你所願。
”
金峰神色也跟著一變,全身都戒備了起來。
“你報警抓我?
”
“沒有,我要你去自首。
”周懷直言道,“你去自首,我跟警方和法院商議,我給你做擔保,把你的量刑減到最低,最多兩到三年,你就可以出來。
而且,你入獄的同時,我會幫你申請公戶,給你做身份證,讓你成為一個有身份的人。
出獄後,你就不用再東躲西藏。
”
“說得比唱的還好聽。
你不過是想把我從幼林身邊支開,方便對幼林下手而已。
”
“金峰,你護不住她們的。
你明知道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你明知道我當年是去黑鷹堂臥底,不是壞人。
當年敵眾我寡的情況下,我不讓幼林假死,我和她一點逃出生天的機會都沒有。
”
周懷頓了下:“我知道,你們這幾年過得很辛苦。
幼林沒身份證,你們應該是偷渡過來的。
你有身份證,但你不敢用,所以你隻能打散工。
為了照顧她們母女,你不敢住在工地,所以導緻你的收入一直非常微薄。
你們三個人過著捉襟見肘的生活。
”
金峰唇瓣張了張,剛要說什麼,就被周懷淩聲打斷。
“金峰,貧窮從來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
我們窮得頂天立地,有時候是無能的人對自己的辯白。
讓自己愛的人過上好日子,這才是本事!
因為幼林沒有身份證,因為警察現在在大規模招安黑鷹堂的人,所以你們東躲西藏。
可你們讓星星跟著你們過這樣的日子,而且沒有終點。
她甚至不能跟同齡的孩子一樣去遊樂園,因為你從來不敢刷身份證帶她進來。
她每次都告訴你們她不在乎,她不要,可你有沒想過,你一直在控制她們母女,一直在透支她們的善良。
她們憑什麼過著這樣的日子!
當年你就應該知道我並不是壞人,我在幫警方臥底。
你帶著幼林跑,沒有第一時間來找我尋求幫助,而是讓她們過了這麼多年窮苦、顛沛流離的生活,很大一方面,你是元兇。
你哪怕來找我幫忙,我未必會強要幼林,但我絕對會盡我所能幫助她們,而不是讓她們過著這樣的日子,剝奪孩子的教育機會。
金峰,你看星星,你要讓她復刻你們的人生嗎?
永遠做著廉價的手工,去度過餘生嗎?
你現在年齡不大,難道剩下的半輩子都要過這樣東躲西藏的日子嗎?
你就不想堂堂正正站在陽光下嗎?
”
這天晚上,金峰喝得爛醉,站起來的時候,看向周懷的眼神都不一樣。
“呵~你這人......果然很會洗腦。
”
第二天,金峰就去自首了。
金峰走的那天,周幼林和周星星哭成了淚人。
兩人一下子沒了主心骨,都很惶恐,對未知充滿了惶恐。
金峰上警車之前看了周幼林一眼:“你確實該恨他,他就是個王八蛋。
”
周懷笑了笑,有些無奈。
警車帶走了金峰,周幼林惡狠狠地瞪著周懷。
“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