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4章
她掙紮了幾番,鶴蘭因這一回卻死活不肯松開。
從前不覺得他力大無比,今日他倒是格外的強勢起來:
“這麼多年,我不擅長纏人,你是知道的,但我喜歡被你一直注視著糾纏著。
”
拓跋朔蘭心中翻江倒海,兇口一陣難受:“你享受被愛,我難道就享受一直像隻小狗一樣對你撲上來搖尾巴嗎?
”
鶴蘭因垂眸下來看著她濕潤的臉,伸出柔軟的指腹給她抹去眼下的淚痕:
“好,我改。
以後換我主動,我來纏你,好不好?
”
說完這話,鶴蘭因才松開了她,這生著病的身子,其實也已經有些扛不住了。
天光之下,拓跋朔蘭看見他面色蒼白不已,剛想要問一句時,鶴蘭因便兩眼一翻的暈了過去。
拓跋朔蘭撲過去扶著鶴蘭因,與隱休一起將他扶著入了主屋。
她一直坐在鶴蘭因的床頭,神情沉沉的看著此刻昏迷的鶴蘭因,一時想起了江雲嬈說的話。
人都是希望對方以自己喜歡的方式來表達愛意。
她喜歡的是鶴蘭因這樣一個悶聲不多言的人,想要的是,如她阿兄那樣什麼話都是放在明面,爽朗直接的人。
可鶴蘭因生來就不是這樣的人,可自己卻愛上了這樣的人。
辭歸又在後院用碾子碾藥,身邊坐著鶴綿綿跟鶴重霄,他語重心長的道:
“以後你們長大了,可別學你們的父親母親,吵吵鬧鬧的有什麼意思?
還不如跟著我學學藥理學學醫術,人對著藥草可就要簡單許多。
藥草嘛,懂了就是懂了,不懂就是不懂,哪兒像人的感情那樣復雜。
”
鶴綿綿吃著糖葫蘆,鶴重霄吹著小風車,兩個小腦袋都點了點頭。
辭歸將藥熬好後,端入了屋子裡。
此刻拓跋朔蘭已經將婚服脫了下去,在鶴蘭因的屋子裡找了一件梅花紋的男子長袍穿在身上,起身將藥碗接了過去:
“我來吧。
”
辭歸道:“公主,照顧人可是個辛苦活計。
大人吃完藥後,還需要上藥,還是臣來吧。
”
拓跋朔蘭轉眼看著鶴蘭因那受傷正在恢復的大腿與那褪去部分的紅疹,神色更為暗沉:“還是我來吧。
”
她將藥小心的一勺子一勺子給他喂下後,又起身在鶴蘭因皮膚上抹藥。
心中煩憂起來,那這紅疹豈不是會跟隨鶴蘭因一生?
拓跋朔蘭將藥膏塗抹完後,去找了辭歸:“辭歸太醫,鶴蘭因身上的紅疹,以後會好嗎?
”
辭歸拿著蒲扇扇著竈台上的爐火:
“想要根治的確很難,但隻要小心呵護,環境幹淨,倒也問題不大。
更重要的還是,大人的身體底子要好,如此病邪才能被壓制。
”
拓跋朔蘭聽後心中更揪著了,這紅疹在以後的日子裡其實誰都說不準,不爆發就還好,一旦爆發,便是生命危險。
她回到了屋子裡,鶴蘭因剛好醒來:
“我以為你真的走了,但如果你還是要走,我也會尊重你。
”
拓跋朔蘭心中便清楚,這就是鶴蘭因的性子。
將事情與話都做說完了做完了以後,也不會幹出強迫人的事情來。
有人會理解為他冷淡寡情,也有人會覺得他是君子,這全憑當事人的心境如何想。
她思緒已經全然平靜下來了,淡聲道:“走什麼,走了明日後日也會在都護府見面。
”
她手裡拿著藥膏:“翻個身,該塗抹第二道藥膏了。
”
鶴蘭因倒是配合,又道:“朔蘭,我以後就在北境任職了,不回帝京城了。
”
拓跋朔蘭將手裡的藥瓶捏了捏:“為什麼?
北境都護的官職,與中書令的官職相比,差得還是有些遠。
”
鶴蘭因道:“不想你我有兩難的局面出現,你是匈奴嫡長公主。
小野尚未親政,匈奴的安生日子也才剛剛開始,我知道你肯定不會就這樣離開匈奴的,所以我來了北境。
”
拓跋朔蘭眼眶有些發酸:“可位極人臣的榮耀,也是很難以割舍的。
你的文韜,留在北境也是屈才了。
”
鶴蘭因轉過身子看著她,將寬大的手掌覆在她稍顯小一些的手上扣住:
“我是心系大周,所以無論是在帝京還是在北境,都會將自己的才能發揮至極緻。
為官,都是為了造福百姓,跟地方沒有關系。
我想著,我留在北境,你從匈奴過來,也很方便。
季節好的時候你可以在匈奴忙你的事情,等到了寒冬,匈奴草原都歇下來時,你便到北境來住。
兩個孩子,可以在匈奴北境來回居住,熟悉兩國文化,以後長大了也能為兩國之間的文化交流做出一些貢獻。
”
拓跋朔蘭幾乎是有些錯愕的看著他,心中那如冰川一般的巨石瞬間坍塌滾落著,將她的心海深處砸出巨大的浪花來。
這一次沒有將手從他手掌上收回去了,語聲有些顫抖,充滿著酸楚:
“鶴蘭因,我知道自己是配不上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