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東面。
出了春明門,便是一條黃土大道,巨龍一般,延伸向遠方。
正是四月芳菲季節。
道路兩旁夾道楊柳,百草豐茂,萬紫千紅掩映其中,處處美不勝收。
除開這一隊禁軍,路上隨處可見三五遊人,踏春賞景,十分熱鬧。
張征騎在馬上,邊欣賞風景,邊不時瞟向旁邊的另一匹馬。
馬背上坐著一個小老頭,垂眉斂目,不苟言笑,仿佛誰都欠他二兩銀子似的。
張征知道此人的古闆,還是起了拉攏的意思:“劉大人最近,想必難得出城一趟吧?
”
劉允眼皮都不擡:“嗯。
”
張征扯了扯嘴角,指著路旁春色:“既是難得出來,大人何不放松一些,須知好景不長,莫非這遍地美景,入不得大人之眼?
”
劉允終於擡眼看他,面無表情:“張大人隻知好景不長,又怎知道,這好景背後,是青黃不接,是萬千飢餓的百姓。
”
“想到這些,張大人還有心情欣賞美景嗎?
”
張征面色僵硬,強忍著心中不快,笑道:“劉大人說的是,在下受教了,你我此去之處,就有上萬流民。
”
“到時候,還請劉大人協力配合,你我勠力同心,一道完成恵王殿下的願望。
”
他借著機會,隱晦地拋出橄欖枝。
可,劉雲卻像聽不懂一些,直接拒絕:“在下身為朝廷命官,是為陛下辦事,恵王的願望,與我何幹?
”
“你......”
張征臉立馬就黑了。
這老家夥,果然如傳聞一樣,食古不化,冥頑不靈。
碰了一鼻子灰,張征也懶得搭理劉允。
兩人之後再沒交流一句,在禁軍護衛下,一路來到太子的營地。
張征報上來歷,太子衛一聽是炎帝派的欽差,沒敢阻攔,直接放行。
兩人走進營地,很快就在一間遮陰棚下,發現了太子的身影。
此刻,王安手裡正端著一碗東西,蹲在一個女患者跟前,笑眯眯地道:“金蓮,該喝藥了。
”
那表情,活像一個誘拐小女孩看金魚的壞蜀黍。
“不,不......奴家不喝,發黴,不喝......”
女患者神色驚恐,連連擺手。
於是,王安笑得越發燦爛:“乖,喝了它,莫非,你想下去見你家大郎......對了,本宮想問你個事,你認不認識一個姓西門的?
”
“......”
女患者一臉茫然,然而求生的本能,依舊驅使她遠離那碗“毒藥”。
大家都在說,這毒藥,是太子殿下用發黴的垃圾熬成的。
喝下去,不死也要去掉半條命。
沒聽到周圍,到處都是流民們哭泣求饒的聲音嗎?
都是那群太子衛,在逼著大家喝毒藥啊。
金蓮可是看到,先前一百多個被強灌毒藥的患者,生無可戀的悲哀模樣。
他們仿佛已經認命了,全都聚在一起,躺地上等死。
但金蓮不想死。
她很害怕。
哪個大官人發發慈悲,前來救救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