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半個月後,喬振業沉冤昭雪,原先網絡上的攻擊謾罵,又變成了惋惜和沉痛哀悼。
人都死了,所謂的沉痛哀悼根本毫無作用。
但怎麼說呢。
遲來的正義總比讓喬振業背負着污名,永永遠遠被釘在恥辱柱上強...
霍家莊園。
原本被保釋出來的霍深,又因為證據确鑿被正式逮捕。
在被铐走前,霍深選擇了飲槍自盡。
他很怕死,但他更加害怕親眼看到他一手建立的商業帝國毀在自己手裡。
另一邊,傅景川等人則謀劃着将薄靳言從監獄裡保釋出來。
起初,薄靳言死活不肯配合,一口咬定自己犯了罪。
最後還是秦晉陽僞造了一份精神鑒定的文件,才把薄靳言搞了出來。
“你們把我弄出來做什麼?
”
不過是半個月的時間,原本幹淨整潔的薄靳言,變得邋裡邋遢,胡子拉碴的。
他看上去很頹廢,黑眼圈甚至比眼睛還大。
由此可見,這段時間他根本就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
“念念和小白還不到五歲,你真不打算管他們?
小嫂子肯定也叮囑過你,一定要照顧好兩個孩子吧?
”
“還有小嫂子的媽媽,你也不準備管了?
”
秦晉陽點開手機裡念念的視頻,怼到了薄靳言面前,“哥,你睜開眼睛看看。
這可是你和小嫂子的寶貝女兒,你忍心就這麼不管不問?
”
薄靳言接過手機,認真地看着視頻裡臉色蒼白,還有些虛弱的念念。
他真該死啊!
居然在女兒最需要他的時候,進了監獄要死要活。
可是...
薄靳言最愛的還是喬星純,喬星純恨不得他去死,他隻想讓她如願。
“老秦,我必須讓軟軟如願。
她巴不得我早點去死,我又有什麼理由苟活?
”薄靳言反反複複看了好幾遍念念的視頻,最後還是下定決心将手機遞給了秦晉陽。
“不可能,軟軟怎麼可能巴不得你去死?
”
葉依岚嚴重懷疑薄靳言誤會了喬星純,很是肯定地說:“軟軟從來沒有恨過你,你肯定誤會她了。
”
“她在日記本裡寫了的。
還有出事之前,她每天都在變着法子,試圖讓我明白她有多讨厭我。
”
這段時間,薄靳言變得脆弱又敏感,想到喬星純對他的恨,他就痛苦得想要當場死掉。
“軟軟在日記本裡寫了什麼我不清楚。
但我能肯定的是,她很愛你。
也許,那些詛咒人的話,是針對江楓眠,又或者霍深的。
”
“出事前一晚,她跟我通了話。
她說她失去了味覺,然後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給你做了很多黑暗料理,你全部都吃了。
為此,她很内疚,還問我要不要主動向你道歉。
”
“那之後她又說,之前的事主要是江楓眠離間了你們,不能全怪你。
如果換作是她,她要是知道你和其他女人上過床,也會很生氣。
”
“薄靳言,軟軟真的很愛你。
你别再自暴自棄,兩個孩子需要你,軟軟也不想看你頹廢沉淪下去。
”
葉依岚在得知喬星純因為薄靳言自殺的時候,也恨死了薄靳言。
但冷靜下來之後,她又發現薄靳言沒有想象中那麼差。
薄靳言完全愣住了。
他木讷地看向葉依岚,不可置信地問:“軟軟她失去了味覺?
”
“是啊。
她一開始并沒有發現自己失去味覺,直到嘗不出藥的苦味,才後知後覺。
”
“她的病這麼嚴重了?
”薄靳言終于明白過來,喬星純并不是有意折騰他。
可是,他怎麼也開心不起來。
“薄靳言,振作一點。
說實話,我也不相信軟軟就這麼沒了。
”葉依岚說到這裡,哽咽得厲害。
見證過喬星純那麼辛苦的五年,她更加為喬星純的結局感到難過和不甘。
可能很多人覺得喬星純太懦弱,總是忍氣吞聲。
但她很清楚,喬星純從來就不是一個軟弱的人。
要不然喬家破産,債主四處追債,她在連個像樣的工作都找不到的情況下,還能一邊還債,一邊給念念治病,是需要多麼大的能量。
事實上,喬家剛破産那會子,喬星純的性格還是很剛烈的。
親眼目睹了蘇瀾被侮辱之後,她的精神也大受刺激。
再加上念念的出生,讓她不得不向現實低頭。
她開始将姿态放到最低,開始變得失去自我,變得唯唯諾諾。
其實如果不是生活所迫。
當年被人戲稱為海城最驕傲的玫瑰,又怎麼可能放下驕傲和自尊,将身上所有刺連根拔除?
薄靳言默默消化着葉依岚的話,倒是不再尋死覓活。
隻是,他總感覺活着沒勁兒。
除去極短的睡覺時間,醒着的時候,他不是在陪孩子,就是在忙事業。
他就怕一旦閑下來,低落的情緒會随着潮湧而來的思念将他困囿在仁禾醫院的那場大火裡...
—
半年後,北城,簡家大院。
偌大的中式複古大廳裡,簡雲深着一襲湖藍色中式長袍,溫柔耐心地教着邊上長發及腰的女人施針。
“别着急,穴位圖背熟之後,隻需要多練練手法,假以時日,你也可以出師了。
”簡雲深擡手将喬星純散至額前的碎發撥到了耳後,臉上的笑容很是溫和。
他的五官偏深邃,和江楓眠一樣,同是治愈系的長相。
不過,他看上去更加穩重。
“下針要t快,我記着了。
”喬星純抓着案幾上的假手,認真地練習着飄針。
簡雲深則靜靜地端詳着她,他的眼裡溢滿了寵溺。
半年前的喬星純,肺部積水,五感六覺全失,奄奄一息好似随時随地都有可能死掉。
好在經過他的精心調理,她的身體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
就是大病初愈,抵抗力弱了一些,不能吹風,時常感冒。
“小喬...”
簡雲深還想說些什麼,簡雲嬌略有些興奮地跑進了大廳,道:“哥,恒星集團總裁薄靳言上門拜訪,你快去見見人家吧!
”
“你這麼激動做什麼?
”
簡雲深蹙眉,他不動聲色地看向了喬星純,再三确定她的臉上沒有半點波瀾,這才暗暗地松了口氣。
“這個薄總又高又帥,聽說還很年輕,比你還小一歲。
”簡雲嬌來了興緻,在簡雲深邊上碎碎念着,“哥,你快去!
指不準,這位薄總還能成為你妹夫呢。
”
“你想多了,人家可看不上你。
”
簡雲深放下了手中的針具,起身往前廳走去。
他前腳一走,簡雲嬌的臉色就沉了下來。
她雙手抱兇,冷冷地看着專注地盯着假手的喬星純,沒好氣地說:“小喬,你這病也好得差不多了,準備什麼時候離開我家?
”
“我暫時還不想走。
”
喬星純完全不記得自己是誰,叫什麼名字,今年幾歲,家裡有什麼人。
這種情況下,她絕對不會貿然離開簡家。
再說,她的病一直是簡雲深給她調理的。
她現在走了,萬一病情開始反複怎麼辦?
“你好意思嗎?
吃我們家的,用我們家的,還這個死态度?
!
”簡雲嬌翻了個白眼,語氣不善地質問道。
“好意思呀!
你哥哥說了,我給他打下手,幫了他不少忙。
真要是開工資的話,我一個月的勞力值十萬。
”
喬星純嘴上這麼說着,心裡還是有些發虛的。
她到底是個外人,簡雲嬌則是簡家大房嬌滴滴的簡二小姐。
她這麼說話好像是有些沒禮貌。
可她就是管不住這張嘴,要是不怼回去,她今天晚上肯定要睡不着了。
“你臭不要臉!
”
簡雲嬌氣得身體發顫,喬星純身上的這套衣服,是北城最好的師傅給她量身定做的。
一套就值十來萬。
她居然還以為,她那麼點勞力能值多少錢。
“簡雲嬌,我隻是失憶了,不是癡傻了。
你每次都趁大少不在的時候罵我,有意思嗎?
有本事,你當着大少的面罵。
”
“我就沒本事,怎麼着?
”
簡雲嬌回得也是理直氣壯,簡雲深隻是看上去溫和,實際上一點兒也不好惹。
要不然三十歲的年紀,怎麼可能坐得穩簡家家主的位置?
“無聊!
”
喬星純懶得搭理她,這位簡家二小姐今年都二十八歲了,也不知道是被保護得太好還是怎麼的,幼稚得不行。
她們根本沒有什麼沖突,卻總是跑來找她的麻煩。
一開始,簡雲嬌對她還挺友善的。
也不知道是哪個嘴碎的。
說了句她長得比簡雲嬌好看,而且比簡雲嬌看上去更像是簡家的小姐。
從那之後,簡雲嬌才徹底和她杠上的。
“算了,我也懶得理你。
”
簡雲嬌隻是毒舌了點,對她來說,吵架沒吵赢也沒什麼,大不了下次再吵,那些腌臜的害人的心思是一點兒也沒有的。
她正想去前廳轉轉,薄靳言那張臉,那身段完全長在了她的心巴上。
就算身上還有婚約,還是忍不住地想要去了解。
走了兩步。
她似乎又想起了什麼要緊的事,轉過身再三叮囑着喬星純:
“喂,你最好安分地在這裡待着,别跑去前廳給我哥添亂!
我們簡家講究門當戶對,我哥不可能娶你的。
你要是這麼跑了出去,外面要是傳了我哥什麼不好的流言,我媽絕對不會放過你。
”
“你是擔心你看上的那個什麼恒星集團的總裁看上我?
”
喬星純覺得簡雲嬌挺有意思,所有心機都寫在了臉上。
她隻是失去了一部分的記憶,智力是沒有問題的。
簡雲嬌心裡的小九九她一眼就能看透。
“怎麼可能?
名利場的男人可不傻,他們不止看臉,還看家世。
”
“行了,你快去看你的意中人吧!
我對什麼總裁沒興趣,他指不準還沒有這隻假手好看。
”
喬星純在很認真地學着針灸,她很清楚簡家也不是久留之地,她畢竟是個外人。
所以她需要盡全力習得一技之長。
如此,将來她就算離開了簡家,也不至于餓死街頭。
“......”
簡雲嬌沒再說話,換了身好看的衣服,又屁颠颠地跑去了前廳。
會客廳裡。
簡雲深替薄靳言把了脈,眉頭微擰,“你這毒,不好治,深入骨髓,病發少說也有半年時間。
”
“差不多。
”
“為什麼之前沒有經過系統性的治療?
哪怕是西醫,也是有點作用的。
”
“簡少,我今天不是來找你看病的,我是來找你商談合作事宜的。
”
薄靳言并不關心自己的病情,他隻想着在他有限的生命裡,努力賺錢,替倆個孩子鋪好未來的路。
“中醫和西醫不一樣,針對每個病患,藥方都會有所差别。
這種情況下,是沒辦法批量的。
”
“簡少,我怎麼感覺你單純是不想和我合作?
藥方講究的是千人千面,但也并非毫無規律,不是嗎?
”
薄靳言能感覺到簡雲深很不想和他接觸,他卻想不起來自己什麼時候得罪過簡家。
半年前他确實讓簡雲深白跑了一趟海城。
可最後,他不是讓陳虢送了簡雲深一對價值連城的玉如意?
不過話說回來,簡雲深不肯合作也就算了。
目前恒星集團的發展走勢如火如荼,自然不缺合作夥伴。
半年前江楓眠利用自身的手段拿下了林氏集團,一定程度上也是給他做了嫁妝。
霍深死後,他便将林氏、寰宇以及他在國外開的互聯網公司整合在了一起。
合并确實是很大的工程。
得虧這半年時間他醉心事業,全天不要命地工作。
恒星集團才能這麼快落戶北城。
“薄總,我還有急事,慢走不送。
”簡雲深很怕喬星純撞見薄靳言,沒聊兩句就下了逐客令。
“那就不打擾了。
”
薄靳言站了起身,徑自往外走去。
可能是走得太快。
一不小心,竟和迎面進來的簡雲嬌撞了個滿懷。
他下意識地退了一步,不悅地看向簡雲嬌,“走路看着點。
”
“對不起...”
簡雲嬌紅着臉,原本嬌蠻的她在薄靳言面前甚至沒辦法利索說話。
可能顔控就是這樣。
看到長得好看的人,總會莫名心動。
薄靳言沒回話,右腳剛準備跨出前廳,就看到一抹倩影從廳前一晃而過。
那女人穿着一身白色圓領鬥篷小套裝,腳上趿拉着一雙高奢品牌的毛拖鞋,頭發很長,光看背影就覺得是個大美女。
薄靳言對美女沒什麼興趣。
之所以停下了腳步,單純是因為這女人的背影有點像喬星純。
喬星純的腰線很高,屁股又圓又翹,也比較高挑。
就算是放在人均身高比南方高了好幾厘米的北方,她的身材辨識度還是挺高的。
“這位是...”
薄靳言轉過身,好奇地詢問着簡雲深。
他記得簡家大房隻有一個女兒,應該就是剛才冒冒失失撞到他懷裡的那個。
那麼...穿着白色衣服的那個女人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