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聽到驚呼,周隊詫異地拍了下大腿,火速跑過去查看情況。
沈知意和傅昭雪對視一眼,後者道:“你怎麼知道孩子的父親不會來打撈她的屍骨?
”
沈知意輕聲道:“人性。
”
養育他的母親,幸福美滿的生活,和一個已經死了十幾年相處沒多長時間的女兒,那個男人會糾結、痛苦,至于他會做什麼選擇,從他那天匆匆逃下播就能看到答案。
傅昭雪輕歎一聲。
他的視力很好,可以清楚的看到被打撈出來的裹着淤泥和水草的骨頭,那麼小巧,那麼纖細。
它們屬于一個五歲的幼童。
她還沒來得及走出村莊,去看一眼外面的世界,就被至親之人沉進了冰冷的池塘。
傅昭雪拿出煙盒。
他想抽煙。
但是看了眼抿唇沉默的沈知意,最終隻是将盒子捏在手裡。
“讓我過去……警察同志,那是我女兒,求你讓我過去看她一眼!
”
沉默中,他聽到雜草叢生的坡下傳來女人的聲音。
“是孩子媽媽。
”沈知意低聲道。
傅昭雪揚聲道:“讓她過來吧,是受害者家屬。
”
得到指示,攔着她的警察同情地看她一眼,讓開路:“節哀。
”
兩個字宛如重錘狠狠砸在易雙的心頭。
她說了聲謝謝,踉跄爬上斜坡。
斜坡很陡,成年人爬上去都要花點力氣,一個五歲的孩童,哪來的力氣翻過去。
而且怕她到處亂跑掉進池塘,她還特意把後面用竹栅欄攔了起來。
楠寶那麼聽話……
就是因為楠寶那麼聽話,她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可能。
她沒想到女兒會在這個池塘裡。
是不是,在她和村裡人到處找她時,她正在水裡,停止了呼吸。
在生命的最後,她是不是還在期待着,媽媽能像超人一樣忽然出現,救下她。
那個時候的楠寶該有多痛苦,多絕望?
隻要一想到這點,易雙覺得自己的心髒好似被挖去了一塊,疼得她喘不上氣。
她看不清警察的表情,也聽不見警察的聲音。
她一路走來,不停地跟碰到的人說着謝謝,跌跌撞撞,終于停在了女兒的屍骨前。
沒有熟悉的笑臉,沒有軟軟的聲音,她的視線裡隻有殘缺不全的白骨,裹着淤泥和水草。
“啊啊啊啊啊!
”
女人跪在地上,抱着頭絕望地嘶喊。
……
在聽到女人嚎啕大哭的聲音後,沈知意轉身。
“屍骨找到了,接下來的事交給當地警察就行。
”
她跳下半人高的斜坡,回頭看傅昭雪。
“傅隊,這次謝謝你,我請你吃早飯。
”
傅昭雪瞥她。
她可以一走了之,他不行。
報警的是他,借人的也是他,總得請這些忙了半夜的兄弟們吃個飯才行。
沈知意讀懂了他眼神裡的意思,她遺憾地說道:“那我去酒店等你叭。
”
傅昭雪咬着煙,含糊不清地說道:“你要怎麼去酒店?
飛過去?
”
忽然意識到自己沒有車,而這個地方距離市區很有點距離,沈知意歎氣:“那我去外面等你叭。
”
她慢吞吞地往外挪,整個人透露出一種熬夜後的精疲力和虛弱。
傅昭雪:“啧。
”小小年紀的,這麼虛。
……
安撫好家屬,周隊帶人去了解情況,傅昭雪得了空,約好請客的時間,叼着煙去找沈知意。
老屋前停了好幾輛警車,他的黑色越野在其中顯得特别大隻。
本以為沈知意會在車上等他,誰知找了一圈,發現女生靠在屋前的台階上睡着了。
聽到腳步聲,她睜開朦胧的睡眼看向他:“完事啦?
”
“嗯。
”傅昭雪伸手把人拉起來,“送你去酒店。
”
跟着他走了兩步,沈知意打着哈欠問道:“你呢?
”
“周隊讓我去一趟局裡。
”
“哦。
”
傅昭雪忽然停下腳步。
猝不及防,沈知意一頭撞上他後背。
“嘶……”她捂着額頭,徹底清醒。
這人幹嘛呀?
突然停下來,後背肌肉這麼硬,撞死人啦!
聽到她嘀嘀咕咕說了些什麼,傅昭雪轉身看她,深邃的眸中染上笑意:“沈大師,謝謝你的消息,我們逮到大魚了。
”
根據她算出的時間、地點,他的人在機場出口将全副武裝的錢閑逮個正着。
如今人已經帶回市局。
沈知意很淡定。
她這麼厲害,抓到人不是正常事?
傅昭雪心情好,語氣都輕快了許多:“我請你吃早飯,以表謝意——想吃什麼?
”
有人請吃早飯,沈知意立刻報出一串名字:“灌湯小籠包,三鮮豆皮,鮮蝦馄饨,熱幹面,還有冰豆漿。
”
旁邊路過的小警察驚呆了。
這妹子也太能吃了吧!
傅昭雪點點頭,拉開車門示意沈知意上車:“能全部吃完?
”
别浪費糧食就行。
“當然。
”
别小看她的戰鬥力,她可是餓了一整晚。
……
不知道妻子去了哪裡,打電話不接,發消息不回,趙朋煩躁地在客廳裡走來走去。
老人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不時看他一眼,實在忍不住,問道:“易雙去哪兒了?
昨晚跑出去,現在還沒回來?
”
趙朋不耐煩地說道:“不知道,聯系不上。
”
老人不滿地嘀咕:“真是反了天了,一個女人家,不在家照顧老公孩子,跑出去幹嘛?
會不會在外面偷人了?
”
“媽!
”趙朋瞪着母親,沒好氣地說道,“能别說這種話嗎?
你是還嫌這個家不夠亂?
”
“亂什麼?
”老人還嘴,“我怎麼看不到?
就你走來走去,煩人得很!
”
趙朋崩潰地叫嚷道:“我煩人還不是因為楠寶!
還不是因為你!
”
突然聽到這個名字,老人眼裡湧上警惕的驚恐,很快又被她強行壓下。
她故作淡定:“楠寶怎麼了?
都死了這麼多年,還提她做什麼?
晦氣。
”
她殺了那個無辜的孩子,還說她晦氣?
好似從來沒認識過母親,趙朋喃喃道:“媽,你真可怕。
”
意識到兒子可能知道了什麼,老人眯起眼睛盯着兒子,逼問道:“是不是易雙那個賤人跟你說了什麼?
”
當年兒子不在家,有什麼閑言碎語肯定都是兒媳婦說的。
哼,那女人慣喜歡用些小手段挑撥他們母子關系。
趙朋正想說話,大門被人打開,少年背着書包進來。
“哎喲!
奶奶的乖孫!
”老人立刻起身迎了上去,“回來啦?
餓不餓?
中午想吃什麼?
”
少年陰沉着臉,沒有回答奶奶的問題,冷冷道:“爸,外面有警察,找你的。
”
警察?
老人的笑僵在臉上,眼角堆起來t的褶子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過去了十多年,那件事還是被發現了?
怎麼會被發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