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蘇堇紅着眼睛,眼眸低垂地站在那。
細白的手指漸漸蜷縮,又仿佛失去了力氣一般松開。
如此反複了好幾次。
“蘇堇。
”顧知珩偏過頭,看向女人面如死灰一樣的臉色,她眼睛哭腫,眼淚已經快流幹了,再也沒有眼淚再滴出來。
姜院長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蘇堇,不由得心裡恐慌:“小堇,你好好的,一定要給你爺爺報仇。
你千萬……别做傻事。
”
他真害怕,他真怕蘇堇一個想不開,做了什麼……
他太知道,蘇堇跟爺爺的關系,有多親密。
小時候,她父母走t得早,蘇爺爺擔心她被家族裡的人欺淩,對蘇堇格外的照顧。
蘇老爺子隻是想一門心思彌補蘇堇缺失的父愛母愛,僅此而已。
但落到一些有心人的眼中,卻在背後嚼舌根說蘇爺爺偏心,一碗水端不平。
招來不少口舌,盡管如此,老爺子也從未改變過對蘇堇的關心和愛護。
那份偏愛,讓蘇堇能在充滿愛的環境裡長大,也讓她成為了家族人眼底的眼中釘,肉中刺。
尤其是,當初蘇堇回去繼承蘇家家業的時候,多少的人在背後議論。
說這個失蹤多年的孫女,憑什麼一回來就能輕而易舉的繼承家業,這不符合邏輯。
隻有蘇爺爺知道,她在外面受了多少的苦。
蘇堇是個要強的姑娘,隻是不願意把這些苦放到人前講。
如果換做是蘇家的那個二千金蘇淼淼,那還不得拼了命地倒苦水,說自己多委屈以此來博取家族的同情和好感?
蘇堇跟别的女孩不一樣,她要強,也懂事得叫人心疼。
就連姜院長一個外人,都心疼她。
偏偏,家族裡的人,卻都想置她于死地。
世間最薄涼莫過于人心。
蘇堇走到床前,看了爺爺最後一眼。
然後,冰涼的指尖抓起白布,将爺爺的遺容遮蓋住。
“麻煩姜院長了,也謝謝您告訴我這些。
我一會就把屍體送去火化。
”蘇堇轉身,纖瘦的身體站在門口,仿佛過堂風一吹她就要倒了。
她硬撐着,發現也高估了自己。
兇口堵得沒法呼吸,身子晃了晃,最終眼前一黑。
“蘇堇!
”
“醒醒!
”
她聽見顧知珩在喊她,但是她沒有睜眼的力氣。
……
5月20号。
按理說,這是顧知珩說的,要一起去領證的日子。
蘇堇卻閉着眼睛躺在床上,昏迷了好久。
下午的時候,她終于醒了。
從床上爬起來,晃了晃腦袋:“我這是……”
“我家。
”顧知珩說着,端了一杯溫水過來,“感覺好點了嗎?
還頭暈嗎?
”
蘇堇搖頭:“好了點。
我睡了多久?
”
“從昨天晚上一直到現在。
姜院長說你是受了刺激才昏迷,叫我把你帶回來,照顧你。
”顧知珩從桌子上拿了兩小瓶的藥過來,“把藥吃了。
”
蘇堇看了一下藥瓶,意識到不對:“這是什麼?
”
“治療躁郁症和抑郁症的藥。
”
蘇堇退了退他,仿佛在逃避什麼一般,說道:“我不吃。
”
顧知珩眼眸低垂,眉頭也緊皺了些:“蘇堇,你有抑郁症的事情,為什麼不告訴我?
”
蘇堇抿唇,沒想到這件事終究是瞞不過去。
她含糊其辭,說道:“已經好了。
就沒必要告訴你了吧。
”
“好了?
姜院長調了檔案給我看,你這個抑郁症是重度,多次有自殺傾向,還有一次自殺未遂……你不僅不告訴我,還隐藏了檔案記錄,是怕我知道?
”
蘇堇臉色僵了又僵。
她的抑郁症,是五年前母親被阿京殺死之後确診的。
那時候,她剛生産完,雌激素水平本來就低得要命,加上母親去世的消息,直接叫她受不了打擊,一夜之間重度抑郁。
秦毅當時,請了心理療愈師來開導她好幾天都于事無補,她會拿起剪刀一類尖銳的物品戳傷自己,還會把自己的頭往牆上撞。
飯也不吃,靠打葡萄糖和維生素來維持。
後來,秦毅對她說,如果對這裡充滿了恨,那就離開。
他願意找一個地方,跟蘇堇一起生活,隐姓埋名,與世無争。
當時,蘇堇早已被抑郁症折磨得麻木,呆滞地點頭。
她叫院長幫忙隐藏抑郁症的事情,她不想讓别人知道,尤其是,那時候,她最不想讓顧知珩知道。
她讓秦毅跟姜成雨他們談天說地,不太刻意的透露離開的消息。
她說,如果走,也要走的潇潇灑灑。
“瞞着我,是怕我擔心,然後強行把你留下來?
”顧知珩眼底灰暗。
他會的。
如果當時他知道,蘇堇已經得了重度抑郁,還幾度尋死的話,他說什麼那天也要沖進機場去把她給拽回來。
蘇堇是怕自己動搖和心軟,走不成。
“都過去了。
”蘇堇說着,扯過了被子,像逃避某種事情一般,縮回被窩裡。
顧知珩不給她機會。
他掀開被子,把蘇堇給揪了出來,盯着她還腫着的一雙眼睛,質問:“你當時也不舍得我對不對?
蘇堇,你其實心裡一直都有我對不對?
”
蘇堇抿唇,更用力地推他:“顧知珩你發什麼瘋?
你别煩我了行不行?
”
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抓着她的肩膀,迫切地想要從她幾分蒼白的臉上得到答案:“蘇堇,我要你說實話,我要你告訴我,你一直都沒放下過我,一直都愛着我!
”
顧知珩的臉上,有幾分瘋狂。
他差點以為,自己在蘇堇的心裡,徹徹底底的沒戲了。
他差點就以為,他們這輩子真的就隻能做共同養孩子的表面夫妻了。
他怎麼可能放過這個一探究竟的機會。
蘇堇緩緩擡眸,眼底的眸光閃過憎恨:“何詩雨當年沒能牢底坐穿,跟你妹妹的包庇脫不了幹系。
她沒償命,你覺得我應該愛你還是恨你?
”
那段時間,她幾乎要精神分裂。
感情上,她知道自己對顧知珩還有感覺。
但是理性傷,她又對顧知珩恨之入骨。
“你為什麼甯可相信你妹妹的鬼話,也不願意替我母親做主?
你問我是不是愛你?
顧知珩,我愛慘了你,可我沒日沒夜都恨不得把你們顧家人全都殺個片甲不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