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錢老,柳姑母,你們别吵了……”
程令儀不開口還好,她一開口,柳華頓時把氣撒在了她身上。
“誰是你姑母?
錢文林正經的兒女都沒人敢叫我一聲姑母,你一個外人,喊得倒是起勁!
”
錢郎中也怒了,“你跟我吵就是了,沖着程丫頭嚷什麼?
程丫頭名聲在外,叫你聲姑母,你也不虧,再說了,柳華師妹,我兒女不叫你姑母,是因為你嫂嫂脾氣差,你何必對着程丫頭撒氣?
”
“錢文林,虧你還好意思說,你是我爹撿來的難民,若不是我爹,恐怕你早就餓死了,哪還能學醫有一技之長?
可你卻因為懼内,縱着兒女不尊長輩,你還記得我爹對你的栽培嗎?
”
“我帶着孩子來看你,是你不叫他們進門的!
”
程令儀:“……”
這兩人,吵起架來臉紅脖子粗的,沒完沒了了?
她用力敲了敲桌子,“行了行了,錢老,柳前輩,你們倆加起來都超過一百歲的人了,怎麼吵起架來還跟三歲稚兒一般?
”
兩人冷哼一聲,各自别過頭去不理對方。
“怎麼又成了柳前輩?
”柳華面色不虞,冷冷地瞧着她。
程令儀立即改口,喊了聲“柳姑母”,她的面色才好看許多。
見兩人冷靜下來,程令儀給他們各自倒了一杯茶,“錢老,柳姑母,你們消消氣,都一把年紀的人,又是懂醫的,難道不知道肝火傷身,有什麼話好好說就是了,何必動怒呢?
”
柳華冷哂一聲,沒有說話。
錢郎中嘴角一撇,擺了擺手,“不礙事,我們倆自小就是這般吵吵鬧鬧的,已經改不過來了。
”
程令儀笑了笑說:“錢老,您已經為我謀劃了這麼多,柳姑母也同意我拜她為師,既然姑母是想看看我有沒有真本事,那我便證明給她看就是了,您不必憂心。
”
她看向柳華,“柳姑母,我要怎麼做,您才肯收我為徒?
”
柳華道:“聽聞你技藝一絕,什麼外傷在你手裡就沒有不能治的,不管是骨頭碎了還是内髒破了,你都能給人恢複如初?
”
“柳姑母謬贊,我隻是有些動刀子的手藝罷了,救人和做針線活兒差不多,哪裡破了,縫補一番就是了。
”
“你當真給人開膛破肚、剖腹取子過?
”
程令儀欣然點頭,“沒錯,還不止一例呢,好些個難産的婦人,因被我剖腹取子而獲救,母子俱得平安,暗地裡叫我送子觀音。
”
柳華的神色似信非信,畢竟在她的認知裡,剖腹取子還得保證母子平安,簡直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錢郎中在一旁不住地點頭,說道:“這都是我親眼所見,絕不是假的。
”
柳華一把拽住程令儀的胳膊,拉着她往後院走,“你跟我來。
”
錢郎中等人不知就裡,忙也跟上。
來到後院,柳華指着圈裡關着的幾隻兔子,“這些兔子是我養的,有一隻馬上就快下崽了,你給我剖一個看看。
”
程令儀語塞,“您可真是……”活閻王。
“怎麼,做不到嗎?
”
程令儀撓了撓腮,“不是,柳姑母,這兔子好好的,過兩天就能自然分娩了,我把它剖了做什麼?
而且,兔子跟人也不一樣啊……”
柳華盯着她,“我隻想知道剖腹取子是不是真的,若你能做到,我便收你為徒。
”
“那我做不到呢,這隻母兔豈不就無辜遭殃了?
”
柳華笑了笑,“兔子而已,若你做不到也沒事,就當做是給你們添道菜了。
”
程令儀:“……”
她有些無奈地說:“如果您非要堅持的話,那我可以試試。
”
柳華不再言其他,立即進圈裡把母兔子捉了出來。
程令儀遲疑道:“就算是兔子,為了防止它亂動,還是得喂些麻沸散才行。
”
“太久了,我不想等。
”
柳華直接從身上摸出一顆藥丸,塞進了兔子嘴裡,僅僅兩息之間,母兔便蔫頭耷腦失去了知覺。
錢郎中驚詫道:“師妹,這是什麼藥?
”
“蒙汗藥而已,對兔子而言足夠了,一個時辰夠你給它剖腹嗎?
”
“夠了。
”
既然決定要做,程令儀神色也認真起來。
她用桌子搭了一個臨時手術台,将兔子放了上去,有條不紊地開始剃毛,消毒……
難怪錢郎中昨日特意囑咐她要帶上藥箱,沒想到竟是用到兔子身上了。
她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随即全神貫注地開始動刀。
兔子體型小,皿管細,真要給兔子做剖腹産,可比給人動手術要難得多,更何況這是她第一次給動物接生,更要小心應對。
衆人站在五步之外,靜靜看着她手上的動作。
錢郎中雖然與她一同去給孕婦接生過,但礙于男女之别,并沒有看到實況,眼下看着她劃開兔子薄薄的肚皮,不由也感到十分震撼。
柳華亦是如此,她從沒見過那麼精緻的刀器,更沒見過這等精妙絕倫的手法,一時不由忘了呼吸,隻呆呆看着。
石安石甯兄妹也滿是佩服,心中對自家主子又多了一份敬意。
小半個時辰後,程令儀将一籃筐吱哇亂叫的兔子拎給衆人,笑着說:“瞧瞧,一共六隻小兔子。
”
不得不說,給兔子接生還真是一種奇妙的體驗。
籃子裡裝了六隻剛出生的小兔子,雖沒睜眼,但都挨擠着到處爬,發生稚嫩的叫聲,似乎是在找奶吃。
石安驚歎道:“真神奇,從肚子剖出來竟然還都是活的?
”
石甯也滿眼好奇地盯着兔子瞧。
錢郎中面色得意,跟二人講解着其中的緣由。
柳華隻看了一眼小兔子,便走到手術台近前,細細打量起還昏迷着的母兔。
母兔肚子上的毛已經被剃光了,肚子上有一條寸長的口子,已經被仔細地縫好好,隻微微有點滲皿。
柳華有些不可置信,“母兔被剖成這樣,真的能活?
”
程令儀點頭,“當然,您剛才給它喂的藥,藥效有多久?
”
“大約一個時辰。
”
程令儀笑了笑,“那等母兔醒來,您就知道我說的不假了,不過,畢竟也算受過重創,要想母兔能夠安然活下來,還得給它用些藥才行,吃食上也得豐富一些,有助于它恢複。
”
柳華聽着,眼中竟然涔出一絲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