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五點,天微亮,桑非魚徹底退燒了。
人也漸漸清醒了過來。
她怔怔地看着半躺在她身邊的男人,她的手還緊緊抱着他的胳膊。
像是燙着一樣,她猛地縮回手,坐起身來。
厲聿本來就是假寐,她這一動,他立刻就睜了眼。
“抱歉,昨晚我太困了,怕你高燒我不知道,所以就……”他站起身來,稍稍扯了扯皺掉的襯衫,輕聲道歉。
桑非魚别開眼,沒說什麼。
她很清楚,不是他主動的。
這大概就是為什麼——她始終抗拒和他靠近的原因。
她從小追逐到大的男人,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放下的。
隻能交給時間。
如果太過靠近……她怕自己忍不住犯賤。
經過兩年的‘互相失聯’,她不想再在他面前犯賤了。
韓馳比他好一百倍。
她桑非魚不是隻能在厲聿面前犯賤的。
她也可以被人愛,以及愛别人。
但她知道,人的情感不受理智控制,不然世界上就不會有那麼多被男人三言兩語就哄回去的傻女人了。
破鏡重圓戀綜結束之後,她和厲聿的cp超話裡那些評論,她都有忍不住去看過。
很多cp粉都在那call她,說……厲聿沒變過心,沒有别人,一直在等她,青梅竹馬兩情相悅多美好,讓她原諒他……
她知道,她身體上的傷害不是厲聿帶來的。
她沒因此恨過他。
可是,她情感上的傷害呢?
連姜小念,她都沒傾訴過,她内心深處真正的痛苦。
她并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桑家大小姐,曾經為了一個沒能等到的男人,喪失過活下去的信念。
那會讓她瞧不起曾經的自己。
“我已經沒事了,你可以走了。
”她得去洗個澡,天亮之後還要錄節目。
桑非魚退燒後出了一身汗,雖然厲聿有替她擦臉上和脖子上的汗水,但身上卻沒敢擦。
他知道她是要去洗澡。
“好,把這頓藥吃了。
”厲聿倒來溫水,剝開藥,遞給桑非魚。
經過昨晚厲聿說的那些話,桑非魚決定不再那麼尖銳地抵觸他,好好錄完節目給韓馳看。
于是,她接過藥,和着溫水吞下了,然後道謝:“謝謝。
”
“不客氣。
”厲聿垂眸,握住空杯,轉身離開。
桑非魚始終沒擡頭看他的背影。
直到房門傳來輕輕的閉合聲,她才下意識地擡眸望了一眼緊閉的房門。
然後,她又快速把視線收了回來,起身下床去洗澡。
剛穿上鞋子,她就微微怔住了。
卧室歐式風格的真皮沙發上,整整齊齊疊放着她要換洗的衣物。
隻是……
桑非魚難免感到惱怒。
他憑什麼碰她的私密衣物啊?
她自己又不是沒長手,自己不會拿嗎?
桑非魚發覺自己輕易地又被勾起了怒火,頓時僵了僵,半晌才把那簇火苗生生摁熄下去。
她恢複了平靜,拿了浴巾走進浴室。
……
早餐時分。
攝像師都準備好了。
4組嘉賓cp開始拿穩劇本撒‘人工糖’。
“姐姐,我想吃蝦。
”謝無妄靠在姜念頸窩處,撒嬌蹭蹭。
一雙深情泛濫的桃花眼裡盡是嬌縱。
其他嘉賓抖出一身雞皮疙瘩。
就,很難把這個穿着白色微萌休閑衛衣,看着活脫脫像85歲謝小少爺的男孩,和昨天那個神色淡漠一身矜貴的謝大影帝聯系在一塊兒。
“好,姐姐給你剝。
”姜念忍着内心爆笑的沖動,寵道。
“還要姐姐喂。
”謝無妄看着她眼底的溫柔,忽然有點上瘾。
“好。
”姜念依舊微笑。
她撐死他!
于是這一組cp,一個剝一個喂,肉麻得要命。
二号鏡頭前。
“剝。
”紀漾迷一臉冰冷。
郁思涵軟軟地咬唇:“……不剝行嗎?
”
紀漾迷露出陰森森的笑容,黑眸幽深,“剝蝦——或者,我把你給剝了。
你自己選一個。
”
“我選剝蝦!
”郁思涵立馬讨好地一笑,拿了手套開始剝蝦。
等她剝完一個之後,紀漾迷卻将那隻蝦喂進了她嘴裡。
“好吃嗎?
”紀漾迷靠近她的臉,低低地凝視她。
語氣,泛着病态的寒涼。
“好、好吃。
”郁思涵内心尖叫——這怕不是在演!
而是真實的他!
“下次再敢跑,我就把你剝成這樣……一口,吃掉。
”紀漾迷湊上前,咬住了她的唇。
“……”
啊啊啊你犯規!
劇本裡明明沒有這一咬!
郁思涵報複地直接把兩手的油擦在了紀漾迷的肩膀上。
紀漾迷不為所動,貪婪地深吻着她。
好一會兒,紀漾迷才松開了雙眸氤氲的郁思涵,手指淡淡撫過她的唇角,陰冷警告:“就這麼乖乖的,我不折磨你。
”
“……嗯。
”
但凡不是鏡頭在這抵着,她能把他舌頭咬出皿!
三号鏡頭前。
韓馳低頭默默吃着早餐。
桑非魚旁邊坐着厲聿,厲聿一直在給桑非魚添菜。
“不吃了。
”桑非魚猛地把叉子‘啪嗒’按在了餐桌上,臉色冷凝。
“怎麼了?
不合胃口嗎?
”厲聿輕聲問道。
桑非魚淡淡一笑:“主要是人倒胃口。
”
厲聿捏了捏手裡的叉子,沒有說話。
桑非魚似乎也不在意他的難過,轉頭沖韓馳問道:“你确定跟我分手了?
”
這話,既是虛拟台詞,也是真實質問。
真假摻半的。
“嗯。
”韓馳輕輕歎了口氣,“我一直都知道,你不愛我。
所以……我決定放手,成全你們。
”
“你簡直不可理喻!
”桑非魚擡手,似乎想打韓馳。
但她還是把手放了下來。
劇本裡有這一拳。
可她下不了手。
反正,她不打,導演又能拿她怎麼樣?
導演就是個軟柿子!
何況這次不是直播,隻是錄播。
四号鏡頭前。
周炳看着安靜吃早餐的姜依柔,手掌忽然握成拳頭,伸到姜依柔面前。
“柔柔,你猜我手裡是什麼?
”惡作劇小少爺上線。
“我……我猜不到。
”姜依柔穿着純白色的裙子,臉頰上點了淡淡的腮紅,看着十分内向腼腆。
姜依柔隻知道周炳要惡作劇,而她很快要哭起來,讓惡作劇小少爺手足無措地哄她,給她道歉。
她的劇本上就是這麼寫的。
然而,當周炳猛地攤開掌心,一條軟綿綿的小蛇猛地膨脹起來蹿向她時,她的人設瞬間塌了。
她‘啊’地一聲尖叫,連人帶椅子往後倒去。
本來打了腮紅的小臉,蒼白一片。
“小心!
”周炳急忙伸手去拉姜依柔,結果速度太快,也倒下去了。
倒地的一瞬間,他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抱住了姜依柔,手掌擱在了她身體下方。
等一切塵埃落定時,周炳發現姜依柔暈過去了。
“……”
因為這個意外,姜依柔和周炳中斷了錄制。
回房休息去了。
家庭醫生跟着去了。
“她怕蛇。
”姜念起身,從地上撿起那條把姜依柔吓暈過去的假蛇。
其實還挺可愛的。
但是對于怕蛇的人來說,無疑是驚悚噩夢。
“嗯,她還沒回姜家的時候,謝垣老欺負她。
”謝無妄提起謝垣這個不學無術的混賬堂弟就皺眉,“二叔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
”
不過,謝垣也付出了代價。
被二爺爺和二叔聯手一頓家法差點沒把謝垣給直接廢了。
後來更是送到鄉下去曆練了幾年,到現在才老實了些。
“我去看看她。
”姜念将那條道具小蛇交給一旁的工作人員,對謝無妄說完之後,就轉身去找姜依柔了。
有些話,她想跟姜依柔當面說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