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閣内。
攬月端來一盆帶着濃濃藥味的熱水,放在了桌上。
然後幫容沁玉拆去包裹在手上的繃帶,露出了紅腫不堪的掌心,皿痕清晰可見。
“姑娘......要不,咱們還是好好養養吧。
”
攬月自幼跟随容沁玉,對她十分忠心,見主子最愛惜不過的雙手成了這模樣,心疼不已。
容沁玉卻面無表情,讓攬月幫自己挽起衣袖,将手伸入了滾燙的藥汁裡。
原本手上的傷勢就未好全,此時被藥汁刺激,猶如萬蟻鑽心般疼痛,容沁玉的面色一點點慘白,額頭疼出了冷汗,也沒有縮回手。
“姑娘!
”攬月看得心驚,伸手想要去拽容沁玉的胳膊,卻被她甩開。
“今日二皇子相邀,我必須赴約。
”容沁玉疼得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我可以讓他憐惜我,卻不能讓他見到如此醜陋難堪的一雙手。
”
等泡足了時辰,容沁玉已經是大汗淋漓,仿佛被人從水裡剛打撈出來一般。
她靠在攬月懷裡,看着很快手上的傷勢很快結痂,雖然傷痕遍布,但紅腫消去,完好處比此前更顯白嫩,才滿意地長出一口氣。
“替我梳洗更衣。
”
容沁玉和攬月的身形相差無幾,換上同樣的衣衫,再低下頭,匆匆一眼難以辨别。
攬月不得不留在芙蓉閣代替主子,隻能不安地目送着容沁玉提着籃子往後門走去。
主仆二人心思沉沉,沒有發現,一抹靈巧的身影,不動聲色地跟了上去。
在圍獵場那回,容沁玉抓住機會,向二皇子表白心迹。
訴說自己身為庶女,在容府如何受盡嫡女欺淩。
二皇子如她所料,動了憐惜之心,開始和她暗傳書信,以慰相思。
今日二皇子主動約她相見,她也顧不得手上的傷勢未愈,滿心歡喜地赴約。
一路無人發現她的喬裝,順利地出府後,被引上了一輛馬車。
行駛了約半個時辰,馬車才停下,在一處隐秘的宅院裡。
“沁兒。
”二皇子從屋裡走出來,隻着尋常打扮,仿佛是富家公子一般,讓容沁玉感覺兩人的距離被拉近了不少。
一見面,容沁玉便先含淚在眼眶之中,上前行禮,故意不小心露出了受傷的雙手。
“快起來......你的手怎麼了?
”二皇子先是歡喜,再是心疼,拉着她的手腕不放。
容沁t玉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她記得在寒山寺,二皇子看向容晚玉那欣賞的眼神,也記得在圍獵場,二皇子對容晚玉的關注。
“不礙事,隻是我不懂事,惹怒了姐姐,受了些教訓。
”
容沁玉自幼在蕭姨娘的耳濡目染下,十分懂得如何勾起男子的憐惜之情。
在二皇子的逼問下,她才“不得不”講出了那日的情形,隻是稍加修飾。
将主母懲罰她失了規矩,說成是容晚玉有了新主母撐腰,随意打罵責罰她和姨娘。
“......你受苦了。
”二皇子一把将容沁玉攬入懷裡,溫柔的安慰一句接着一句。
在容沁玉看不見的地方,二皇子的眼中卻閃過一絲嘲諷。
待兩人柔情蜜意之後,二皇子忽然長歎一口氣,容沁玉見狀,自然做解語花一般,問詢他有何難事。
“是朝堂上的事,你也知道,圍獵場之後,皇兄便一直責怪于我......”
上回容束嚴厲否決容沁玉對二皇子的心思,容沁玉傷心之餘,也不是沒有思索緣由。
還是從二皇子這裡,她才明白,是因為朝堂之争。
父親是太子一黨,自然不願意女兒嫁給二皇子。
在容沁玉眼裡,這不過是容束為了避嫌而罔顧她的幸福,絲毫不覺得容束更擔心她嫁給二皇子後,奪嫡失敗的下場。
容府已經不是從前的那個容府了。
姨娘隻念着肚子裡的孩子,父親如今倚重容晚玉,祖母也不過是利用姨娘,根本沒有一個真心為她的人。
容沁玉擡起頭,愛慕的眼神毫無遮掩,看着二皇子清晰的下颚,“若沁兒能幫到諾郎就好了。
”
二皇子感動地親了親她的額角,耳鬓厮磨間,掩蓋了眼底的算計。
“沁兒能幫到我,但我不願沁兒難做。
畢竟你父親......并不看好我。
”
容沁玉此時早将容束多年對她的疼愛抛之腦後,伸手勾住了二皇子的脖子,言之鑿鑿,“沁兒願意。
”
過了一個時辰,不起眼的馬車按原路,載着容沁玉,回到了容府。
前腳容沁玉剛回芙蓉閣,後腳容晚玉就收到了佩兒的消息。
“奴婢見二小姐上了一輛馬車,過了一個半時辰才回來。
”佩兒将所見所聞一無一事地告知容晚玉。
“那車夫十分警惕,奴婢不敢跟太近,隻瞧見的大概的去向。
”
容晚玉停下手中的毛筆,言語并無不滿,“你做得已經很好了,去向何處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見了何人。
”
容晚玉讓佩兒繼續回芙蓉閣附近守着,自己則拿着剛寫好的字帖,去尋見容束。
這些天,容束和鐘宜沛可謂是新婚燕爾,蜜裡調油。
蕭姨娘的胎無虞後,容束便不再去碧草院,日日都宿在了碧桐院。
容晚玉趕去容束書房時,他正想離開去碧桐院尋鐘宜沛。
“女兒今日習字,總覺得力不從心,想請父親指教。
”
容束聞言也不好拔腿走人,耐着性子,認真地指點了一番容晚玉的字。
然而容晚玉的問題一個接一個,他念着同鐘宜沛的晚膳,不得不開口打斷了好學的女兒。
“貪多嚼不爛,習字不在一日之功,今日先到這裡吧。
”
容晚玉乖巧地點了點頭,拿着毛筆還意猶未盡的模樣。
“女兒受教,正有些心得,想借父親書房一用,再習一會兒字。
”
這等小事,容束根本不放在心上,隻是叮囑了一句容晚玉不要亂翻他放公文的書架後,便急匆匆地離開。
容晚玉目送容束走遠,起身立刻扔開毛筆,拿出了自己備好的木盒。
木盒用了極名貴的木料,可聞一股幽香,還鑲嵌了不少珠寶,一看就不是凡物。
她将木盒放在書架之上,又用書冊蓋了蓋,這才滿意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