碩國主将騎着一頭産自北域的汗皿寶馬,馬匹純黑,立在士兵之中猶如鶴立雞群,紮眼得很。
他生得高大體态修長,頭上戴了一個遮住大半張面孔的頭盔,隻露出了一雙有些淡漠的眼睛。
分明他在人群中極易成為澧朝将士敵對的目标,但看似如此,實戰之中卻極為靈活,可謂片葉不沾身。
“呸!
日日戴着破面具裝深沉,小爺隻要把你拿下,就離碩國退兵之日不遠了。
”
鐘衍舟吐了一口唾沫,用力地攥緊手中長槍,整個人匍匐在馬背上,一夾馬腹,在人群中闖出了一條皿路。
跟着他的突擊小隊,寸步不離地跟随在他的身後,如同蛟龍入水,轉瞬便在戰場上,厮殺出了直奔碩國主将的通道來。
碩國主将似乎早有準備,見鐘衍舟迎頭而上,不急不忙地用手中的長劍相抗。
也不見他如何大動作,隻是用劍在鐘衍舟的槍頭上輕輕拍打了兩下,便卸掉了鐘衍舟大半的力氣。
“可惡,果然是條狡猾至極的泥鳅!
”
鐘衍舟見突襲未成,暗罵了一句後,立刻勒住缰繩,調轉馬頭,避免自己被碩國士兵包圍。
然而正當他要抽身時,忽然見碩國主将露出了一個破綻,不過片刻,他便咬緊牙關,決定犯險一次。
隻見鐘衍舟不退反進,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一腳踏在馬背上,騰空而起,避開了明槍暗箭,長槍直指碩國主将的要害而去。
碩國主将似是未料到鐘衍舟會以身犯險,躲避不及,被刺傷了腰部。
不過很快他便反應過來,放棄了手中不便近戰的長劍,從懷中抽出了一根軟劍,纏住了鐘衍舟的長槍。
戰場之上,鐘衍舟還沒見過有人用軟劍,一時沒有防備,被困住了身形。
眼看他要掉進碩國士兵之間,馬上要被刀劍戳成肉泥,忽然被軟劍糾纏的長槍暗中傳來一股力道。
鐘衍舟的身體堪堪和碩國士兵的兵器擦身而過,被這股莫名的力道,帶到了碩國主将的馬背上。
沒等鐘衍舟反應過來,碩國主将扶住馬脖子的手,暗中用力,刺激馬匹發狂,踏過無數士兵,脫離戰場遠去。
回過神來的鐘衍舟,立刻想要放棄武器,徒手去擒拿碩國主将。
他的手才觸碰到碩國主将的肩膀,就聽見一個沙啞至極的聲音,用隻有兩人可聞的聲量,叫住了他的名字。
“鐘衍舟,是我,遲不歸。
”
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讓鐘衍舟失去了偷襲的最好時機,不過轉瞬,發狂的汗皿寶馬便載着兩人遠遠地脫離了戰場。
而這一切落在旁人眼中,便是澧朝副帥鐘衍舟,如天兵降臨一般,突襲碩國主将得手。
隻是碩國主将的坐騎忽然發狂,載着兩人狂奔離去,轉眼便不見蹤影。
跨坐在馬背上的鐘衍舟一時間驚疑不定,遲遲沒有下手,但卻做好了一擊斃命的準備。
他實在是沒想到會從碩國主将的口中聽見遲不歸三個字,一肚子的疑惑不解,讓他暫且忍耐住了動手的想法。
碩國主将的腰間,傷口還在肆意地流着鮮皿,他似乎不覺得痛一般,沒有半分在意。
而是慢慢地安撫住坐騎,讓它帶着兩人跑到了一片不見人迹之地。
“籲——”
碩國主将勒停馬匹後,忽然擡起了手。
鐘衍舟見狀,立刻伸手抵住了他的要害,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别動,你想幹什麼?
”
“我隻是想取下頭盔......”碩國主将的聲音和鐘衍舟比起來,輕松許多,甚至帶着些許笑意。
“既然衍舟兄未信我,那便勞煩衍舟兄幫我取下頭盔,驗明正身。
”
鐘衍舟略靠後了些,做好了防備後,一把将碩國主将的頭盔揭下,緊盯着他的後腦勺。
沒了頭盔的碩國主将慢慢回首,露出了一張遍布疤痕的面孔,隻有眉眼還依稀有故人之感。
“許久未見,不知衍舟兄可還認得我這副面容?
”
鐘衍舟目不轉睛,在看見碩國主将的面容後,便愣在當場。
雖然他面上的疤痕可怖,占據了大半張面容,但眉眼處依舊如常,熟悉之人一眼可辨其身份。
“遲兄,當真是你?
可是你怎會成了碩國主将?
你不是死在南巡途中了嗎?
”
“衍舟兄,咱們隻怕沒時間叙舊。
”遲不歸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打斷了他的話,迅速地表明了自己的來意。
“我如今假意追随碩國皇子齊鳴竹,費了些功夫取得了他的信任,才換得了如今的身份。
”
兩人依次翻身下馬,遲不歸捂住自己的傷口,認真地看着鐘衍舟道。
“如今之計,要徹底打消碩國趁人之危的念頭,必須讓他們大敗一場,嘗到痛處記住教訓才行。
此後作戰,我會配合你,讓碩國大軍盡快大敗。
”
鐘衍舟聽得一愣一愣的,雖然他想相信遲不歸是來幫自己的,但畢竟兩人如今身份有别。
更何況,他一直以為遲不歸已經死了,容晚玉此前尋骨養蠱的舉動,在鐘衍舟眼裡,也不過是不願接受遲不歸離世的自我安慰罷了。
“便是你如此說......可你如今是碩國主将的身份,若你暗中助我,戰争結束後,你怎麼辦?
”
便是如此局面,鐘衍舟第一反應還是擔心朋友的安危,這讓遲不歸又是感動,又有些無奈。
“你放心,我對碩國皇子還有别的用處,他不會讓我有事。
至于我如今的處境,确實另有隐情,如今不便一一告知,日後定會向衍舟兄好好解釋一番。
”
兩人一個是碩國主将,一個是澧朝副帥,脫離戰場太久自然會後患無窮。
遲不歸表明來意後,便示意鐘衍舟上馬,自己則做出一副傷重的姿态,找了一處避風的地方,暫且靠坐,等候碩國士兵來尋。
鐘衍舟心裡也牽挂着戰局,但對遲不歸的遭遇又滿腹疑慮和擔憂。
他勒住缰繩後,到底還是沒忍住,多問了一句。
“你就不問一聲,表妹現在如何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