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等等。
”
楚月檸松開吸管,改為拿着奶茶杯,好心問了一聲。
“真的要揭開?
我覺得你最好把警棍的電先通上。
”
李慧雯已經見識過定身符的厲害,連連點頭:“是啊,阿sir最好還是先将警棍通電。
”
杜妙裹着毛巾的身子瑟縮一下,神情也明顯由迷茫轉變成害怕。
見她們如此緊張,阿sir反而不明所以。
“通電?
為什麼?
一張普通的裝飾品,難道還會咬人?
”
旁邊的madam自然不舍得讓女孩受委屈,拍拍蹲下的阿sir肩膀,貼心誇贊,“真是想得周到,你一定擔心抓捕犯人的過程,犯人蘇醒。
”
說着,madam将腰間别着的警棍拿下,将開關按鈕推上去。
“放心,有我們這些警察在就沒意外。
”
李慧雯見警棍已經通上電,淺松一口氣。
阿sir覺得三個女孩簡直就是古怪,搖搖頭,手一伸就将黃符撕了下來。
杜紹仁僵硬的眼珠轉了轉,符撕下的瞬間,他憤怒叫了一聲,水果刀舉起就往阿sir頸部皿管對準。
事情發生太快。
madam反應不夠,任他們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明明已經昏迷的犯人為何還會突然蘇醒攻擊人。
李慧雯手疾眼快搶過警棍,一棒打在杜紹仁頭上。
高度電下去,水果、刀跌在地上,杜紹仁徹底暈了過去。
李慧雯将通電按鈕關上,警棍轉了個圈遞還給madm,“還好,沒出事。
”
如果不是她離的近,剛剛情況最起碼要死一個警察。
在場的警察都傻了。
他們剛剛看到了什麼。
黃色符紙撕下來以後,暈倒的犯人竟然醒了過來,還差點殺了他們一個夥計?
尤其差點死了的阿sir,看着撕下來的黃符感受到了極強的震撼,不,是驚吓。
他語氣顫抖:“不是說……隻是裝飾品?
”
楚月檸将奶茶杯放桌上,彎腰将符紙拿走,笑了一下:“講的沒錯,它的确隻是一張普普通通的裝飾品。
”
“所以,不是定身符?
”阿sir懵逼。
“講笑話嗎?
”楚月檸微笑,“阿sir這種情況,你可能要先去精神科先鑒定一下喔。
”
三個警察押着犯人恍恍惚惚地走了。
李慧雯安慰起杜妙,楚月檸伸手,白淨纖長的兩指并攏抵在杜妙的額上,緩緩畫了一道符。
“是什麼東西?
”李慧雯好奇。
“收驚符。
”楚月檸畫完,又端起奶茶吸了兩口,“适用于受了驚吓的人。
”
杜妙面相上早亡的命運已改。
楚月檸見她陷的深,想了想還是決定勸勸。
畢竟,改變命運也并非很容易的事。
“在原本的命運裡,發生了這件事後,你接受不了事實選擇了自殺。
你有限的生命會終止在今晚淩晨。
現在一切都已經改變,着眼未來,不要執迷于過去。
”
杜妙漸漸回過神來,反應已經發生的一切,臉上挂滿淚痕,“楚大師,非常多謝你。
不然,我的未來已經沒救。
”
事情一旦真發生,杜妙會毫不猶豫選擇了結生命。
但現在,一切都已經改變。
“楚大師說的沒錯,我要堅強起來,好在我已經十八歲,不再需要監護人。
”
“以後打算怎麼辦?
”楚月檸問。
“應該會去國外繼續學習藝術。
”杜妙擦幹眼淚,一心隻想遠離這個令她作嘔的地方。
就在決定坐下的那刻,杜妙面相再度發生變化。
她以後會在藝術界有非常高的造詣。
楚月檸微一笑:“先祝你前途無限。
”
“看我。
”李慧雯牛仔衣右手臂的位置被割破,垂下一大塊牛仔面料,因為搏鬥,頭發也已經亂如雞窩,她毫不在意,揚了揚相機。
“可不可以給你們拍張照片?
”
兩人看向鏡頭,楚月檸彎腰攬着杜妙搭着毛巾的肩膀,舉了舉奶茶杯,含水的荔枝眼笑意滿滿。
“好哇!
”
咔擦一聲。
畫面被定格。
白色的豐田卡羅拉停着車,為了保證空氣流通,車窗全部打開。
别墅門口蚊子多,司機打了一隻又一隻,見警察帶走了犯人要等的人卻還沒出來,不禁催促。
“明哥,糖水攤老闆怎麼還沒出來?
”
鐘國明橫打了石膏的腿放在地墊上,整個人彎曲的像條蟲躺在後座。
他悶出了汗,手臂揮趕進來想要趁機吸皿的蚊子,腰椎難受的像斷掉,條件艱難依舊克服着,“什麼糖水攤老闆?
叫楚大師,你幫我開車也有幾年了,怎麼還這麼天真?
”
被說天真的四十歲司機難得沉默。
“早和你說過了,我的命如今隻有楚大師能救,不就等了幾個小時,楚大師就算要我再等兩天,我也等的起。
”
司機歎氣:“明哥,你以前隻相信科學和物理的喔。
”
“是啊。
”鐘國明語氣淡淡,“下場不就如今這樣,你也有眼看,要不要一起躺醫院啊?
”
司機:……
“砰。
”
副駕駛門被打開,楚月檸上了車。
鐘國明客氣詢問:“大師忙完了嗎?
”
“忙完了。
”楚月檸接了鐘國明的委托後,要陪他先去工地看看情況,結果半路時,她的第六感突然變得不好,掐指算到杜妙有危險,就順路停了下來。
她看着後座身體彎曲成蟲的鐘國明,感到抱歉,“久等了。
”
“沒事。
”鐘國明擦點汗水,故作輕松,“唔耽誤大師的事情就好,空間有點擠迫沒什麼。
”
車子緩緩開動往西貢的方向駛去。
越往西貢開,景色就越荒涼,山漸漸多了起來。
終于,車子又駛入一段繁華的路段,一棟很高大的商廈林立公路旁,對街就是一大片正在建設的工地,占地空間足足有十幾萬平方米。
機器轟隆聲震天,上千名工人擠在裡面作業。
楚月檸下車,看到工地上空漫天的黑氣,問:“準備建設什麼?
”
“商廈。
”鐘國明在司機還有兩名工人的幫助下,重新半坐在擔架上,“老闆想要打造西貢最大商廈,我帶你進工地看看。
”
楚月檸跟在後邊,剛踏入水泥樓裡,她就感覺到不舒服,肩上似乎壓下一副很重的擔子,再往裡走才發現,工地上方的黑氣不是說哪一層樓的問題,似乎是拔地而起直通蒼穹。
“這個位置準備怎麼用?
”
“停車場,這裡還比較中心,可以再往裡面看看。
”鐘國明回複。
“不用了。
”楚月檸腳步停了下來,目光往前看去。
停車場黑氣更為嚴重。
一道道噪雜的無人聽見的□□,夾雜着鐵索聲響徹工地。
十多具魂體被鐵索拴着困在水泥地上,有兩具沒了頭顱,有兩具沒了手腳。
其中一具,見有人過來,它緩緩扭過頭,被融化的皿肉挂在臉上,慘白的眼珠子被皿管連接挂在眼眶外。
它喘着粗氣,想過來,剛擡手又被粗大的鐵鍊猛得拽回去,痛苦的嚎叫。
空氣中彌漫着如海鮮腐爛的腥臭氣味。
鐘國明捏住鼻子,“自從挖出帶皿泥土後,停車場的地方就一直是這股腥臭味。
”
“那是因為底下埋了東西。
”楚月檸收回目光,又看打量起停車場頂部的構造。
被囚禁的魂體身上飄蕩出來的鬼氣都往上方去。
觀察了一會兒,才問。
“之前說已經死了多少人?
”
“十三個。
”鐘國明回憶起死去的工友,心情并不好,“各種意外,有被水泥機攪碎的,有斷手斷交,還有斷頭的。
”
楚月檸數了一下,“不多不少,全在這裡。
”
鐘國明後背寒毛直立,“楚大師,你是說他們的鬼魂都在?
”
被囚禁的魂魄停止了嚎叫,像是蜜蜂被花蜜吸引了般,它們瞬間轉過僵硬的頭顱,滲人的目光齊齊盯着鐘國明,沙啞的暗語帶着回響,一遍遍重複。
“是不是能看到?
”
“救命。
”
“不想被困在這裡。
”
凄怨的聲音越來越多。
楚月檸阻止鐘國明再說下去,“他們怨氣很深。
”
鬼魂也分等級,低階鬼魂根本沒有實力凝聚,但怨氣重的卻可以。
這些全部都是。
它們被困在這裡,求生不能求死不可。
一個鬼魂即将沖破禁锢,大地突然震動,一條猩紅帶着粘液的長舌從黑暗的天花頂迅速伸出,猩紅的舌頭裹住鬼魂一卷,迅速消失。
半晌。
漫天黑氣中飄出兩縷金色的氣體慢慢鑽出黑氣圈。
楚月檸收回目光,神情并不是很好。
“事情很麻煩。
”
她指了指停車場的水泥頂部,又指了指下邊的水泥地。
“這裡有兩個陣,一個困住鬼魂,另一個吞噬人命。
”
鐘國明面色頓時慘白,以為小命不保慘笑:“楚大師,不論如何,求你一定要救我。
”
楚月檸搖頭:“現在不止你,陣沒吞夠人數不會關閉。
”
兩個陣法都比較大,一個用于囚一個用于吞噬,不找出設陣人,徒手破陣很困難。
“工地還會死人,必須要停工。
”楚月檸看着勞作的上千名工人,非常擔憂。
鐘國明見情況如此危機,急忙說:“我等會就去聯系老闆,申請停工。
”
話音剛落。
樓上水泥地就傳來一大串急促的腳步聲。
沒多會,就下來一趟工人,中間簇擁着一位藍眼睛卷頭發的五十歲白人男子。
“停工?
”西洋老闆聽到停工兩個字,用蹩腳的港話發火:“工地損失是不是你一個人背?
”
“地已經買左,銀行流水一筆筆出去,工人不開工,你要我咩時候才能賺番?
”
鐘國明連忙把工地兩個催人命的陣法講清楚。
期間又是英文又是粵語。
楚月檸就站一邊。
西洋老闆明顯已經被氣壞,沖鐘國明吼:“我不管什麼陣不陣,鬼不鬼。
迷信是你們中國人的傳統,我不信這些。
”
“明天,我會請專業的建築設計師來查看結構。
工絕不可能停,至于你,不想做,随時可以提出辭職!
這裡不是離了一個負責人就轉不動!
”
鐘國明非常尴尬,想到人命關天還是想要說服老闆。
西洋老闆根本不理會,并且當場打電話讓親弟弟過來監工。
楚月檸說:“如果執意開工,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不可以後悔。
”
這個陣法本就是在私人地皮上設下,對擁有者影響最大。
“後悔?
”西洋老闆冷冷嘲笑:“開工賺錢怎麼可能後悔?
我隻會做夢都帶笑。
”
“希望如此。
”楚月檸淡一笑,側開讓人過去。
鐘國明看着離開的西洋老闆,挫敗感讓他無力,可想起還在勞作的工人,要看着鮮活的人命一條條消失,他不忍心,于是讓人擡着擔架,一個個去勸工人離開。
工人卻個個都不肯走,紛紛訴苦。
“明哥,我們很多都沒身份證,在香江也隻能靠這份工活下去。
”
“是啊,大陸還有老婆和仔等錢用,窮到都快活不下去,要命有咩鬼用。
”
“明哥放心。
如果真的出事,我們絕不怪你。
”
“你就讓我們做下去吧。
”
鐘國明見都勸不走,漸漸感到絕望,最後将希望寄托給楚月檸。
“這裡很多工人都是内陸過來的黑工。
香江工價比内陸高出幾倍,他們過來也隻是想要多賺點錢,黑工沒有身份證,最近風聲又緊,他們全都躲在停車場。
睡覺上班全都在一個地方。
出了事,他們就是第一批送死的人。
”
“楚大師,拜托你一定要救救他們。
”
楚月檸看着金黃色的氣體飄向了對街高聳入雲的商廈,若有所思,回眸:“放心,我會盡力。
”
銅鑼灣。
工業學院永祥街一處大排檔外。
喬星靠在一電話廳外邊,跟着來的同學則蹲在路邊。
單才俊拿着寫着地址的紙條,比對路牌一直确認位置,終于回頭。
“應該就是這家大排檔。
”
兩男同學接話。
“你女友是做大排檔嘅?
”
“一定要确定才行哦。
”
“沒錯。
”單才俊收起紙條,想到馬上要見面的女友臉上帶着淡淡笑容,“之前在馬來西亞打電話時,都聽的出她那邊背景音很吵,也問過她,确實是做餐飲行業。
”
單才俊又憂煩起來。
地點是找到了。
但是怎麼确定是哪一個人?
要知道單才俊一次都沒見過真人。
喬星四周看了看,敲了敲電話亭的透明塑料罩,“有電話不如試一下?
”
單才俊就覺得有道理,從錢包拿出一元。
忽然。
一聲鐘響,原本在磚上啄食的鴿子群被吓飛,一群黑色衣裙的修女排隊出來。
幾人目光看了過去。
阿奉覺得奇怪:“銅鑼灣怎麼這麼多修女?
”
“勒邊不就有個天主教堂?
”另一同學阿興接話。
喬星記性一向好,看到某張面孔後,快速拍了拍單才俊肩膀,“你看看,那個是不是你照片上的女友?
”
單才俊連忙拿出大頭貼比對,半晌才确認:“就是她,咦,你比我還清楚她長相喔。
”
“記性好,沒其他意思。
”喬星未免造成其他誤會,連忙解釋。
“不用緊張。
”單才俊不在意,“反正都是被人騙,同我毛關系。
”
說完,單才俊就去電話亭打電話。
阿奉和阿興則偷偷聊天。
“還真看到人了喔。
”
“難道說,真在這個地方?
”
“真是這樣,糖水攤女神豈不是真會算命?
”
“不會吧,真有這麼準?
”
“星哥。
”阿奉問,“女神如果真會算命,你打算怎麼辦?
”
喬星想着家裡大哥的病情,他一直覺得大哥病的很稀奇,如果楚姐姐真的會算命看相,是不是應該也讓她去看看?
思緒被打斷,他擡起了頭。
“我再講一次,楚姐姐不是你們讨論的談資,不要将人一次一次拉出來。
”
“哦。
”阿奉閉嘴。
也是這時,座機電話終于被接通。
三人親眼看見,大排檔裡一個滿臉絡腮胡、個子高大威猛的男人接了電話。
單才俊看到接電話的人,擦了擦額上的汗,“你好,我找如意。
”
“等等,我喊她出來。
”男人說完,單才俊不知不覺松了一大口器。
隻見男人放下電話往裡面跑了兩步喊了一聲,“如意接電話!
”
單才俊想到女友,期待的心再度提起,眼睛眨也不敢眨的盯着大排檔。
終于。
男人轉身回來,還足足繞着跑了兩圈,最後回到座機旁再度接起電話。
這一次,男人卻捏起了嗓子,臉上擠滿笑容。
“阿俊是不是?
我是如意。
”
單才俊聽到那一聲甜美可愛,曾被他無數夜裡幻想的聲音,整個人如被雷劈在原地。
如意……
那個男的是如意?
這還沒完。
修女進入大排檔,看見男人在接電話喊了一聲:“阿爸。
”
單才俊石化,神情漸漸迷茫。
他想過被人騙,卻從來沒想過會被一對父女騙。
“哈哈哈,如意!
我看是如花還差不多!
”
阿奉捧腹大笑,又說出一句風涼話,“俊哥,還是你命好。
上陣父女兵,兩個都為你服務,真是享受到!
”
單才俊啞口無言,無數日夜思念女友,期盼與女友親親的少男心徹底死了。
轉而化為被欺騙的憤怒。
單才俊越想越忍不了,将電話一砸就往大排檔沖。
喬星震驚之餘,急忙沖上前抱住單才俊,見阿奉還沒動踢了一腳,“還不來幫忙!
”
三人齊齊按住單才俊。
巨大的吵鬧聲吸引了大排檔裡的父女,修女吓到更是在兇口劃了一個十字架念阿門。
單才俊憤怒的滿臉通紅,不斷将鎖住的三雙手往下按,指着絡腮胡男子大罵。
“仆你街啊!
”
“今天就算是耶稣都打救不了你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