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夕陽的餘晖倒映在九龍城警署門口的大樹上,春天逐步來到,大樹的枝幹也抽出嫩綠的新芽。
臨近下班的時分,重案組部門還人山人海,聲音喧嚣。
一道聲音從D組辦公室傳了出來。
“怎麼樣?
有沒型啊?
”
透過門口半人高的綠色盆栽往裡看進去。
施博仁正半蹲雙手扶着攝像機,對着玻璃鏡的倒影兩手貼着太陽穴往後抹頭發。
攝影師哭笑不得,“阿sir,有型是有型不過……”
“不過什麼?
”施博仁又吹一口氣,伸手将打薄的劉海扒拉扒拉遮住眉形,“不夠靓仔?
不是喔,别人都說我英俊過金城武,潇灑過劉德華。
”
攝影師指了指眼睛,“有眼屎。
”
施博仁:“……”
他動作僵住,放棄整理劉海默默直起身,走到半途想起什麼轉身拍了拍攝影機,左右飛快看一眼,悄聲道:“攝影師,剛……剛剛的片子記得剪掉。
”
說完,施博仁咳咳兩聲,左右拍了拍臂膀裝作無事發生般吹着口哨走到櫃子前,打開櫃門取出新杯。
隻有他自己清楚,剛剛究竟出了多大的糗事。
陳思雨坐在靠窗戶邊的椅子,旁側就是施博仁的辦公桌堆着淩亂的卷宗,就如她的思緒一般。
她表情怔怔看着幾張檢查結果。
楚月檸也坐在一旁,因為有份參與報警,按照流程來講,她需要配合警方錄筆錄。
餘季青靠着窗沿,抓着話筒左看看右望望,到重案組隻兩個鐘頭的功夫。
他就已經抓了好幾個探員,做了獨家采訪。
深谙不能夠浪費一點點資源的道理。
想到這。
他偷偷瞄着同坐在辦公桌旁的男人,夕陽的餘晖透過窗照在他俊朗的眉目上,風衣脫下露出半領的針織衣,寬肩結實,坐在那僅僅是看個案情分析報告,就氣場強大到令人不能忽視。
可惜。
這位沙展不願意接受他的訪問。
不然,有接手案子沙展的訪問,節目播出會更有看點。
半晌,男人目光漸漸從報告處移開,開了口。
“檸檸。
”
楚月檸拿着娛樂報正看的興趣盎然。
什麼花旦終有出頭天,鐘穗穗哭崩全城誓奪視後。
港姐路清簽約TVB,準備進組陀槍師姐007。
某天王與女模特共駐愛巢,疑似戀情曝光?
聽見有人喊,她才艱難的從報紙抽離目光,雖然不是什麼八卦愛好人士,但亦有一旦看入文字信息就會入迷的現象。
對上周風旭的目光,她眨了眨眼睛,“周sir?
”
周風旭見她平日精明的形象,難得眼睛有瞬間的迷懵,扯了扯嘴角,“一祖他們錄口供估計還要花點時間,肚餓沒?
要不要去樓下的‘易記’先吃東西?
”
他倒是無所謂,平時辦案就飽一餐饑一餐。
衆所周知,女士是不能餓的,她們平日就吃的少若是過了飯點,很有可能會出現低皿糖的現象。
“還好,不是很餓。
”楚月檸又去問旁邊的陳思雨,“思雨餓不餓?
”
陳思雨正處于極度恐慌以及難過的情緒,搖了搖頭。
施博仁剛好端咖啡過來,見自家沙展竟然關心外人都沒關心組員肚子餓不餓,先将咖啡放在了陳思雨還有楚月檸的面前,表情誇張,“旭哥,我們一起同事這麼多年,也沒見你問過我餓不餓啊。
”
“你有腳,不會去?
”周風旭将案情分析報告放入抽屜。
陳思雨從難過的情緒抽離出來,心裡仍然止不住的後怕。
醫生将铊中毒的厲害性,都告訴了她。
想到自己會死在去劍橋大學報道的那一日,永生永世與夢想擦之交臂。
陳思雨就惶恐害怕。
她也想叫這三個人試試铊中毒的滋味。
“楚大師,我聽系裡的同學說過,羅悠悠的父親是很有錢很有權。
我們能鬥的過嗎?
”
鬥不過怎麼辦?
太平紳士在香江很有威望。
她母親隻不過是個做食品起家的商人,有點小錢但無大勢。
如果羅通為難起來,她們母女該怎麼辦?
楚月檸望着害怕的陳思雨,想了想才說:“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罪犯沒有那麼容易能夠逃跑。
你要相信警官一定會為了你的正義奮鬥。
”
小姑娘吓得面色慘白,拿着咖啡杯的手都在打顫,被平日付諸信任的室友合謀下毒,這件事任誰都會有巨大的心理陰影。
“說的沒錯。
”周風旭加入安慰人的行列,“不論如何,隻要她們犯了罪就一定要受到法律的制裁。
”
“對啊小妹妹。
”施博仁拍兇膛自信保證,“有哥哥在,沒有任何人能夠妄圖再傷害你。
”
說完,他更是像要保證什麼脫下皮衣,将臂膀的衣袖卷起露出弘二頭肌,“再苦再難,哥哥們也一定會為你讨回公道。
”
“砰砰——”
辦公室的敲門聲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過去。
忠叔拿着筆錄本出現在門口,沉嗓說:“劉知音招供。
”
甘一祖也緊随其後,“居麗芬也招供。
”
周風旭翻開筆錄本查看口供,又望向甘一祖,“送去鑒證科的藥瓶檢測結果呢?
”
甘一祖也趕快将鑒證科的檢測結果掏出,神色為難,“有劉知音與居麗芬的指模,但……沒有羅悠悠的。
”
周風旭聞言頓了一下,将筆錄本合上,起身離開:“博仁,做事!
”
“yes,sir!
”施博仁立刻放下臂膀的衣袖,調侃的神情變為嚴肅。
兩個人同時進入燈光昏暗的審訊室。
一張很大的桌子,羅悠悠戴着手铐坐着。
周風旭如同獵鷹銳利的目光看向羅悠悠,将忠叔與甘一祖提供的筆錄口供本放在台面上,接着坐下,“劉知音已經全部招供。
”
羅悠悠一瞬就掩飾下慌亂的表情。
她勉力的笑了笑:“阿sir,劉知音招供?
她真的下毒毒害陳思雨?
太可怕了,我和她就住在一個宿舍竟然什麼都沒有發現。
”
一句話,就将自己摘得幹幹淨淨。
“别裝蒜。
”周風旭語氣冰冷,威逼,“劉知音已經講出你就是投毒主謀的事實,現在警方需要你老老實實,一五一十的将犯罪事實交代清楚。
”
“什麼犯罪事實?
”羅悠悠繼續裝傻,“阿sir,我是真不清楚什麼毒不毒。
”
“喂,你别敬酒不吃吃罰酒!
”施博仁怒氣滿滿。
其實剛開始他就已經審訊過羅悠悠,奈何對方心理素質極為強,打算來個死無對證。
無奈之下,才決定等劉知音等人的口供出來,再審羅悠悠。
施博仁兩眉皺起一腳将凳子踢飛,“什麼犯罪事實?
羅悠悠,别仗着你有個好爹就想抵賴。
劉知音已經指認铊就是你拿給她!
她與居麗芬都是聽你命令做事!
”
“意圖隐瞞犯罪事實,到時候判刑法院會判罪加一等!
羅悠悠,你最好想清楚再講話!
”
羅悠悠被這幅場景吓到,尤其聽見罪加一等時,小臉的面色煞白。
她手指不安互相扣着甲面。
在施博仁不斷嚴厲的逼供中,她一遍一遍勸自己冷靜。
沒可能,她找到機會打電話給父親時就已經暗示過父親,铊是從哪裡來的。
父親會幫她處理好後顧之憂。
況且,她将铊交給劉知音時全程戴了手套,藥瓶不可能會有指模信息。
也就是說,警方……根本沒機會證明,毒藥就是她給的。
羅悠悠慌張的神情一掃而空,她再度擡起了頭,露出一副有把握的笑容:“阿sir,你别以為我不懂法律,光是有犯罪嫌疑人的口供沒有物證,你們根本不能将我定罪。
盛放铊的容器是在劉知音的衣櫃找到,她說是我給的,我還會說是她冤枉我。
”
她隻要咬死不承認,警方找不到有用的線索,過了24小時就能夠出警署。
到時候,天高海闊任她遊。
越想,羅悠悠就越鎮定。
“劉知音下毒那是她們的事情。
你們大可以直接将人抓起來,這件事與我無關。
”
周風旭目光沉沉,決定不再與她浪費時間,“羅小姐,希望到時候你的嘴和現在一樣硬。
”
說完,他起身出門拿着筆錄本腳步匆匆走到辦公室,推開門。
“一祖,忠叔。
”
原本在辦公室背對着門口在聊天的甘一祖和羅七忠,立馬轉身。
“yes,sir!
”
周風旭掃視一圈辦公室,見到辦公室的餘季青已經兩位攝影師時,他将兩人喊了出來,低聲道:“你們即刻去科技大學一趟,重點排查铊的來源,凡是和其相關的消息一點也不能放過。
”
“好,我帶一祖即刻前往。
”羅七忠講完,又看了一眼審訊室的方向,他明白自家阿頭的擔憂,又說,“我會盡快。
”
“抓緊時間。
”周風旭拍了拍他的臂膀。
施博仁也跟着沉默。
如果要抓捕羅悠悠定罪,就要證實她拿到了铊并且交給了劉知音,不僅僅是犯罪嫌疑人的口供還需要确鑿的物證。
這一點非常重要。
他們誰也不想看見下毒的兇手,能夠再度逍遙法外。
也就是此時——
原本漸漸安靜的重案組突然傳來一陣急促沉重的皮鞋踩地闆聲音。
就像安靜的時候,一塊布被匕首割破。
“就是你們班飯桶抓了悠悠?
”
人未至聲先至。
兩人看去,為首的中年男人眼神陰毒含着無數的狠辣與怒火。
後邊一字排開,還有四位同時拎着公文包的律師以及兩位保镖。
“什麼飯桶啊!
”施博仁炸毛,急沖沖撸袖子要上前理論,“我們是市民保姆,但沒人敢說我們是飯桶!
”
“阿仁。
”周風旭喊了一聲,施博仁不爽的停下了腳步。
見同伴沒有繼續冒進,他目光才直直盯着羅通,“想必你就是羅先生。
”
羅通笑了笑:“怎麼,我說的不對?
你們個重案組廢物連個投毒案都查不清楚,還将我無辜的悠悠拉了進來,講聲飯桶浪費納稅人的錢,都不為過分。
”
他取下黑色的皮手套,往後動了動手指。
為首的一位卡其色西裝的律師過來遞卡片,他三七分的頭發用發蠟梳的一絲不苟,臉上架着金邊眼鏡,一張嘴就挂起極度虛僞的笑容。
“周警官,想必你應該也聽說過我,沒想到這麼快就能夠見面。
”
周風旭掃了一眼名片,自然對這個名字有所耳熟。
王信,香江第一金牌律師。
專門幫罪犯打脫罪案,每打每赢,之前C組抓了賣白粉的龍頭,就是王信洗白給放了出去,氣的整整一個星期沒在飯堂見過C組的人。
他收回目光:“孤陋寡聞,沒聽過。
”
王信笑容僵硬在臉上,将名片又收回西裝袋,“周警官真是貴人多忘事,明明前一陣我才來過CID。
”
“不過,沒緊要。
”
王信裝模作樣推開衣袖,望了一眼腕表時間,逐漸收起虛僞的笑容。
“言歸正傳。
香江有明确的律法規定。
如果沒有證據拘留嫌疑人不得超過24小時。
你們是下午兩點鐘帶羅小姐回來,我會在這一直等到明日下午兩點。
直至帶走我的當事人。
”
這無疑是一種對警方公信力的公然挑釁。
周風旭面色冰冷。
“周警官。
”王信得意一笑,“希望,你辦案可以加點速度,不要浪費大家時間。
”
講完,他谄媚的推開D組的辦公室門,看向後方:“羅先生先休息一下。
案子交給我完全可以放心。
我們等幾個小時,就可以接令千金去桑拿房除除晦氣。
”
另一邊的科技大學。
羅七忠和甘一祖已經趕到現場,開始盤查訪問教學樓的教師、其他職員以及學生,打聽關于铊的相關訊息。
在一個不起眼的教學樓,一位秃頭瘦高的老師穿着薄羽絨服,胳膊肘塞了個保溫壺,從辦公室出來慢慢往宿舍樓走。
偶然,路上遇到了兩個學生,他們都停下來向老師打招呼。
“孔老師。
”
“嗯。
”孔雲山推了推瘦削臉龐上的圓型眼鏡,秉承着關心學生的原因,慢慢咧嘴微笑,“這周選的課題實驗進度如何?
”
男學生萬萬沒想到,下課還能被老師堵着問作業,看着旁側的朋友表情稍稍尴尬:“還沒找到人一起做。
”
“哦?
”孔雲山詫異,“都已經兩日,還沒找到人?
班上其他人嘞?
”
男同學笑:“班上就陳思雨和她的搭檔選好課題完成了。
離交作業時間還早大家都還沒着急。
”
“唉,說了讓你們和思雨多學學,人家成績好還努力。
”孔雲山對于自己這幫學生,發出恨鐵不成鋼的歎氣。
他揮揮手準備離開。
兩位學生也乖乖的和老師拜拜,然後繼續聊剛剛沒有聊完的話題。
“已經有警官來學校調查了。
”
“羅悠悠真是狠毒。
”
“平日看着她們幾個和和氣氣,都住同一個寝室哪裡能想到會投毒?
”
男同學發出感慨:“投的還是Thallium,啧啧啧,稍微過量就能讓人躺病床上一世。
如果不是陳思雨及時發現,估計死了都不知道原因。
”
“Thallium?
”朋友疑惑,他想起了一件事看看周圍,悄聲說,“我懷疑和前陣子實驗室丢失的Thallium有關。
”
恰好就被還沒走遠的孔雲山聽了滿耳,他像被雷擊中,瞳孔猛的縮小顫顫巍巍看過去,“你們……剛剛在說羅悠悠給……給陳思雨投毒?
投的是铊?
”
男同學與朋友互相看了一眼,“是,我們懷疑羅悠悠拿的铊是從實驗室流出去的。
”
Thallium是嚴重危險金屬物品,有時候上課會需要向學生展示實驗,每次用完後實驗室的管理人員都是嚴格封存。
可就在前兩周,管理人員發現铊少了幾毫克,由于丢失數量不大,學校沒有選擇報警,并且也在懷疑是不是實驗過程中增加了損耗。
這個事,很多學生都知道。
“老師?
老師?
”
孔雲山回過神,他推了推眼鏡讓學生離開緩慢踱着步往教師樓走去。
“Thallium……”
他失神的念着這個詞,一步一步走上扶梯,腦海回憶的是前段時間羅悠悠深夜來找他。
他與羅通認識是在一場商業聚會上,羅通願意投錢讓他做實驗。
他年過半百,一世人就缺知己,羅通就是那個知己。
雖然,他也明白羅通不止買通了學校一個老師,就想讓老師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給羅悠悠好處。
實驗室的鑰匙除了管理員有,他也有。
開始,他也驚訝于羅悠悠想要铊幹什麼?
後來羅悠悠反複說想要用來做實驗,并且用撤資這一點來威脅他。
實驗的一款藥已經到了中間段,這個時候撤資豈不是要他命?
孔雲山抖着手将保溫壺拿在手上,他萬萬沒料到,羅悠悠……竟然用铊來下毒,毒的還是他最為鐘愛的學生。
如今,羅悠悠被抓去警署,一旦将他供出來,等待他的将是萬劫不複一生清譽盡毀。
打開門。
孔雲山就看到等候在宿舍的兩個保镖。
他語氣既驚恐又驚訝:“你……你們,你們是羅先生的人。
”
一保镖不知何時找到了孔雲山平日出差用的行李箱,将其丢到地闆上,很大的一聲響,驚的孔雲山退後了一步。
另一保镖拿着合同遞了過來,面無表情聲音又冷又硬的重複着羅通交代的話。
“孔老師,想必你也不想心皿付諸東流?
”
“現在收拾東西出國,機票已經準備好。
”
D組辦公室。
羅通氣定神閑落坐後,兇有成竹的看着牆上的挂鐘。
他已經安排好了一切。
孔雲山馬上就會帶着秘密死在趕往機場的路上。
到時候一切都死無對證,他倒是要看看這班飯桶警察怎麼能抓悠悠。
想着,羅通指指點點道,“你,去為我泡杯咖啡,三分糖不要太熱。
”
施博仁一張臉黑的如墨,轉身暗罵:“還想飲咖啡?
你怎麼不想去飲屎尿屁呢?
”
罪犯的父親大張旗鼓坐進辦公室,還想喝咖啡?
警署什麼時候變成了一日遊景點?
随後,他抓住路過的專門負責倒茶的人,“去幫我倒一杯咖啡,冰的,不要加任何糖。
我讓他喝到天天拉肚子!
”
人點了點頭,哦了一聲。
很快,咖啡就被帶了過來。
羅通一人坐在桌邊,旁側都圍滿了律師。
周風旭、施博仁、陳思雨、楚月檸都坐在對面。
羅通摸着冰冷的咖啡,冷一笑,将咖啡杯重重放到桌面,暗藏着狠戾的眸色看向陳思雨,“就是你,報警污蔑悠悠下毒?
”
陳思雨沒想到會被針對,一時啞口無言,“我沒污蔑,醫院有證據。
”
說着,她就要去掏檢查報告。
“不需要看什麼證據,誰知道你從哪家醫院買的假報告。
”羅通拒絕查看,上上下下将陳思雨打量一遍。
“能跑能動,那就證明還沒死。
什麼下毒不下毒,你們小女生吵兩次架的事情還能當真?
我勸你識趣就主動撤案。
警署這種倒黴地方,悠悠呆的越久就越容易沾染黴氣。
”
楚月檸讓情緒激動氣的哽咽的陳思雨坐到後邊去。
施博仁體貼的擋在陳思雨前邊,擋住了羅通探查的目光。
“羅先生真是好教養。
”楚月檸掃了對面一眼,“正所謂有什麼樣的父親就會教出什麼樣的孩子。
不難以看出羅小姐的素質。
”
羅通看向敢頂嘴的人,見到楚月檸冷冷一笑,“還以為是什麼人敢如此大膽狂妄,原來不過是一個擺攤算命的江湖騙子。
怎麼,以為錄節目就算能上雅堂?
”
他來之前就已經調查清楚。
陳思雨之所以會舉報寝室投毒,全是因為眼前這個算命大師。
越想,他眸色就越輕蔑。
“如今一個警署就敢因為街頭算命騙子的幾句話,就妄想定人罪。
你們說是不是很可笑?
”
律師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王信整理下西裝,才說:“算命大師?
周警官,貴警署不會因為區區一騙子的話,就想将我當事人定罪吧?
”
其他律師也紛紛發言。
“算命?
毫無科學根據的東西,竟然還能幫忙給人定罪?
羅先生說的沒錯,真可笑。
”
“算命一向都是欺騙人類的産物,想不到有一日也能在公信力最好的九龍警署見到。
”
“可笑,真是可笑。
”
陳思雨沒忍住就沖出來說:“你們都不許嘲笑大師,大師的卦真的很準!
”
“準?
”羅通打開西裝外套,從兜裡掏出一本支票寫下一串數字,撕下來放在桌面上,“一萬一卦是吧?
”
他又看向周風旭,譏諷,“周警官,如果證實這個女人滿嘴謊言,那麼你們警署要立刻放悠悠離開。
”
周風旭沒理會他,反而擔憂的看向旁側,“檸檸?
”
“放心。
”楚月檸起身,不急不慢的将椅子拖近一點。
從羅通進來讓她看到面相的那一刻。
他就注定走不出九龍警署。
楚月檸坐下,“羅先生,有些債是要慢慢讨的,你說是嗎?
”
羅通冷笑。
他覺得算命的人都會察言觀色,之所以能夠算出陳思雨中了毒,無非就是陳思雨表現出了中毒的迹象,剛好讓楚月檸胡口說中。
就像從前他看見過的一個揭秘節目。
一個算命師傅在屋内就算出了外邊的天氣在下雨,大家都覺得很神奇。
真相卻不過是因為在場不少人從外面進來時,鞋子是濕的。
“裝神弄鬼,倒是要看看你玩什麼花樣。
讓我相信算命,還用算命給悠悠定罪?
你們真是發大夢!
”
下一句話出來,卻猛地讓他變了面色。
“羅先生是做鐘表起家的吧,在你15歲那一年。
”
半晌。
羅通才意味深長的看向周風旭,“周警官,沒想到你早就已經調查我。
”
他确實是做鐘表生意,這一點香江很多人都知道。
不知道的是,他是幾歲開始做的鐘表。
除非是去一些記載了他資料的地方排查。
他大方攤手承認。
“沒錯,我羅通的第一桶金就是賣鐘表。
怎麼,做鐘表生意犯法啊?
不讓做啊?
”
楚月檸不着急,繼續掐算:“你家庭條件不算很好,父親有兩房妻子你排行最大,下邊還有個小媽生的同父異母的弟弟。
”
“雖然你是大哥,父親卻一點也不喜歡你,說你心性不佳難成氣候,再加上母親唯唯諾諾不敢為你申辯,任由二房騎住你。
”
羅通更是嘲諷:“什麼大師?
淨裝蒜。
一早就喊人調查我,别說我幾個弟弟老母,甚至我有幾個情人你都清楚啦。
”
他伸出手,保镖上前從西裝掏出一盒雪茄,抽出一根塞進羅通手指間,點完火後才再度退下。
羅通抽了一口煙。
他眼藏着鄙夷不屑,“看你要耍什麼花招!
”
楚月檸算:“你不滿父親偏心,就決定出社會讨生活。
你正門不撈,學着人撈偏門。
學着人偷錢夾,有一次被人發現差點打死在碼頭。
”
羅通眼眸暗眯,咬着雪茄的眼底不由用力。
這回,他倒是沒再出聲諷刺。
辦公室内唯獨有楚月檸淡淡的聲音。
“偷錢夾讓你很快積攢了第一筆錢,你腦筋轉的快,見人都喜歡學着戴手表,你就從海外運些水貨表回香江賣。
”
“賺錢後,父親對你刮目相看,要你一起帶着弟弟發财。
”
“你開始不同意,不過兩天又改變了主意。
沒人知道你在想什麼,就連你父親都認為,是你知道手足不多珍惜手足的情誼。
”
“有了弟弟的加入,你就更好施展拳腳,因為做的都是名牌表,水貨也有利潤但是太小。
于是,你決定铤而走險做假表。
”
算到這裡時,楚月檸頓了頓。
“有什麼露臉的事情,你都讓這個弟弟出面。
終于,有一日賣假貨的事情被發現,同父異母的兄弟被抓,你一口咬定不知道真相,更不知道賣的是假表,警方經過排查線索,發現對接的人确實都是你弟弟,再加上法律的不完善隻能将你無罪釋放。
”
羅通聽到這時,拿着雪茄的手不由抖了一下,反駁:“沒有這種事!
你不要皿口噴人!
”
他情緒激動,使了個眼色想讓保镖阻止。
周風旭就在後邊,卷起的腕袖下的手就從腰間抽出手槍,比着保镖的頭,淡淡掃了羅先生一眼。
“我勸你最好識趣,這裡是警署。
”
隻要槍聲一響,警署的夥計随時會支援到位。
羅通到時候想要再走出去,難于上青天。
施博仁緊随其後護在了楚月檸的左側,雙手端着槍。
羅通已經漸漸出了冷汗,将大衣扣全部解開陰沉着眼眸。
他可以肯定。
這件事隻有他和如今還在牢裡的弟弟知道,楚月檸是怎麼知道的如此詳細?
莫非,她真的能……洞悉人心?
“假貨的事我确實不知情,你别想亂安罪名。
”
楚月檸也懶得與他糾纏這一點,下一瞬,直接爆光内幕。
“鐘表生意不做後,你開始投資房地産,由于資金欠缺就找了個朋友合夥買了一層辦公樓。
第二年就價格大漲,朋友因為付的錢多一成,要求分走利潤的三分之二。
”
“你不滿,人為财死鳥為食亡。
”
塵封的記憶漸漸被打開。
羅通憶起當年在還是毛坯的辦公樓争吵的兩人。
他已經多年都沒有回憶過這件事。
且這件事,知道的就他一個。
他微微有點慌亂,但很快又鎮定下來。
不可能,沒有這麼邪門。
撞巧罷,她沒可能事事都算的這麼準。
“然後你殺了他。
”
晴空炸雷。
一句話就打斷了羅通的僥幸。
雪茄的煙灰砸落在地,猶如一滴水珠落入平靜的池潭。
楚月檸掐指算了算,“你自知大事不好,連夜将屍體運去了土瓜灣,地點位置就在如今的海心公園。
”
羅通望着四周整裝待發的警官,額頭迅速冒出來密密麻麻的汗。
不可能。
不可能楚月檸會知道這件事?
就像在場的第二雙眼睛?
一定是故意用了計謀想故意詐詐他。
他絕對不能中計!
羅通像是終于被人打破平靜的表面,情緒失控的站起來指着楚月檸的鼻子罵:“你皿口噴人!
我沒做過這些事!
身正不怕影斜,有本事就去調查!
”
說着,羅通更是看向周風旭,想再度揚笑可惜心底漸漸漫出來的恐慌将他淹沒。
“周警官,我想你絕對不會看一個良好市民被人誣陷,請你一定要還我清白。
”
事情過去了這麼多年。
人死了灰都沒得剩。
他不相信警察真的能找到人。
誰知。
周風旭看向施博仁,蹙眉,“你記不記得,有一宗十幾年前無名屍的案件?
”
前陣子D組才重新整理了未破獲的舊案,怎麼沒印象呢!
施博仁一拍腦門說:“對!
我記得!
海心公園無名屍嘛!
被栽花的農民伯伯挖土的時候挖出來的!
”
他情緒激動起來,立馬去打開櫃子翻找檔案,“沒想到啊沒想到,隻是想抓個投毒案的罪犯竟然還可以為十幾年前的舊案結案。
”
邊翻,施博仁還不忘轉身給楚月檸豎起大拇指,“檸檸,塞雷哦~”
楚月檸笑了笑。
施博仁很快将案件找出交給周風旭。
周風旭接過牛皮袋将繩索解開,刷的一聲抽出一張照片。
黑白的照片上,死者眼睛瞳孔極小像是死魚的眼睛,面容高度腐爛辨别不出長相。
正是十幾年前一宗郊區的慘案,時間線索都與楚月檸算的能對上。
他将照片啪的一聲摔在羅通眼前。
羅通瞳孔瞬間放大,一股油然的反胃就不由自主翻湧而上,十幾年過去,親手殺人的感覺還曆曆在目。
他還想辯駁:“你什麼意思?
以為我真的殺人?
”
“十幾年前老前輩找不到兇手,不代表今天警署依舊無能力找到兇手。
”周風旭将牛皮袋重新裝封,“殺沒殺,物證會陳詞。
”
科學在不斷進步,刑偵的各類手段也在跟着不斷進步。
當年雖然找不到兇手,前輩們卻依舊相信無名屍案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他們高度密封了當時屍體取下來的尼龍繩索,隻為了有朝一日能将兇手抓拿歸案。
隻要剪斷繩索,提取尼龍繩段上殘留的皮屑或者DNA信息,與羅通的進行比對,就能夠确認兇手身份。
“阿仁,即刻通知鑒證科的手足過來一趟。
”
“yes,sir!
”施博仁立定,聲音響亮又宏大。
羅通起身想走,被周風旭擋着去路,他看向王信,滿頭大汗道:“王律師,你一定要幫我,他們全部都在冤枉我!
”
周風旭去看齊齊坐的律師們,勾唇笑了,“無罪開脫,不是王律師的強項?
可以來和D組過過招,看看還有沒有C組那樣好的運氣。
”
王信吓得一個激靈,他做律師這麼多年,誰有沒有真正的犯罪能看不出來?
羅通剛開始見到屍體的心虛模樣,已經很好的說明了問題。
他快速站起身,掏出手帕擦了擦額上的汗,“我……我還有事,羅先生,你再選個好律師吧。
”
有屍體還有證據。
尤其如今香江引進歐美國家的高端技術,别說查十年前,就算是查一百年前,它都能夠檢測出來尼龍繩上到底殘留了下什麼物證。
他好不容易才走到如今的地位。
可不想葬送職業生涯!
王信說完,也不等羅通的回複就急匆匆離開。
臨離開前再度飛快瞄了一眼辦公室中央,女孩看着隻有20出頭,卻帶着令人不可忽視的氣勢。
對方感受到他的目光,平靜的看了過來。
王信頓時滿頭冷汗。
暗忖。
D組也不知道從哪裡請來的人物,竟然能夠算出人的過往。
這樣一來,真正的罪犯還能有所遁形?
簡直太可怕!
羅通見王信離開,又立刻求助其他幾名律師,他掏出支票本一張張寫支票,“律師先生,隻要你們願意幫我與小女打官司,多少錢可以。
”
有錢能使鬼推磨,他努力了一生才走到如今的高度,有錢有名望,絕對不可以失去!
尤其悠悠。
悠悠是他唯一的女兒,他就算出不去,也一定要送她出去。
辦公室的門被碰的一聲打開。
羅通條件反射的抖了下,目光看過去。
忠叔壓着一位瘦高的滿臉沮喪的教師進走來,“沙展,将铊交給羅悠悠的老師已經抓到。
”
羅通看見喪氣的孔雲山時,脊背冒起陣陣寒意,腿軟忍不住跌落在椅上。
完了。
都完了。
他努力回憶着當初,不解究竟是如何走到這步田地。
明明上一刻,他隻需要救悠悠出來将人送出國就好。
現在,他卻将自己送進牢房……
第115章
室内氣氛靜默着。
孔雲山戴着手铐被抓進辦公室,他萬萬沒想到臨退休的年齡還會出差錯,導緻晚節不保,清譽盡毀,瘦弱的臉龐滿是懊悔。
“阿sir,我冤枉啊!
羅悠悠拿着铊是要害人,我是真的不知情。
”
離得近的忠叔沒好氣道:“不知情?
不知情你就敢将危險物品拿給羅悠悠?
”
“羅悠悠說是想做實驗嘛。
我是她老師,面對學生的請求從來都不忍心拒絕。
”孔雲山叫苦跌天,想擡手去抓旁邊人扮可憐哀求,堪堪擡手才發現連起來的手铐,又沮喪垂頭。
“早知她要害人,說什麼也不會将铊給出去。
阿sir,我真的冤枉啊!
”
周風旭一眼就看穿孔雲山的私心。
就連他都清楚铊是違禁品,學校會嚴格把控危險物。
孔雲山卻僅僅隻因不忍心就将铊拿出來給學生?
周風旭将槍插回後腰,将被絆住的風衣扯出,“孔先生,真不知你是想欺瞞誰。
”
他隔空對甘一祖使了個眼色。
“一祖,帶人去測指模。
孔先生,警署不是讓你講道理的地方,有什麼訴求可以在庭審期間,向陪審團訴求。
”
見此情景。
原本還在觀望的三位律師陸續起身,一個個拔腿就要跑,他們表情驚恐,聲音此起彼伏的拒絕。
“羅先生,恕我無法勝任。
”
“羅先生,請你另請高明。
”
證據都找到,他們還上趕着打無用仗豈不是搞笑?
短短十多分鐘,人就已經跑空。
羅通面色慘白的坐在椅子上。
施博仁已經帶着鑒證科的同事過來,又将狡辯無力的羅通拷好手铐帶去審訊室。
大家都在趕着走流程,試圖盡快能夠将羅悠悠的罪名确定下來。
窗外的天色漸漸黑下。
楚月檸打了個哈欠,很快,辦公室内隻剩下兩個人。
她望向去辦公桌拿筆錄本的周風旭,眨了眨眼,“周sir,忙完就可以下班了吧?
”
周風旭拿起A4大的筆錄本拍了拍灰,側目,“嗯,忙完就收工。
”
看着轉身去拿窗邊桌上放着娛樂報的楚月檸,他随手打開抽屜将證件拿出夾在風衣上,不是很正,證件歪斜在拉鍊旁邊,他也沒精力再管,伸手拍了拍昏沉的後腦勺。
“檸檸,等下帶你去吃大排檔?
”
聽見有吃的,楚月檸眼睛瞬間就亮了,立刻放下報紙,“真的?
”
周風旭肯定:“比珍珠還真。
不過,要先去把羅悠悠的口供錄完。
”
“沒問題。
”楚月檸眉眼彎彎,一縷發絲搭在鼻梁上,那粒小痣都跟着染上開心的笑意。
她看着桌面上的支票,趕緊伸出手将支票塞進口袋。
錢有點髒,過了手就算是幹淨,等會再找個兒童福利機構将錢捐掉。
為自己換點功德回來。
“周警官。
”
楚月檸喊了一聲,跟上他的步伐,“一起吧,我也要去衛生間。
”
周風旭頓足,等楚月檸的步伐跟上,兩個人才一前一後出辦公室門。
他的個子有點高,出門時還稍微低了頭,順勢擡手将起來的頭發往下壓了壓。
審訊室不遠,就在走廊的盡頭。
昏暗的環境,門打開隐隐投入一絲亮光。
羅悠悠戴着手铐不停撥亂頭發,見到光亮,她緩慢擡頭,眼眸像是饑渴的沙漠遊客看見了泉水綠洲,迸發出無限渴望:“周警官,我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
“是不是沒有人能夠證明我投了毒?
”
周風旭寬闊的肩膀擋住了大部分的光,他還沒來的及說話,後邊路過的一道倩影轉而折返,從旁側露出一張絕美的白皙小臉。
楚月檸眉眼彎彎隐含着笑意。
“證據?
你說孔雲山?
他已經被警官抓住,什麼都交代清楚了喔。
”
羅悠悠被釘在那裡,眼珠子因震驚瞪的溜圓,半開的嘴唇不斷顫抖着,“不……不可能。
爹地會幫我處理好,你……你騙人。
”
楚月檸惡劣的笑了笑:“你爹地啊?
因為殺人也被抓啦。
不過放心,你們可以試試向法官申請關在同一個監獄。
”
“父女一起蹲大監,也可以互相有個照應。
”
羅悠悠心理防線徹底崩塌,她擡手拼命扯着頭發看着周風旭帶着筆錄本重新坐下。
“周警官,你救救我。
我隻是拿了個铊給劉知音,我不知道她們要下毒的。
”
她瘋狂的搖頭:“我不想坐牢,不想坐牢……”
想到以後都要待在暗無天日的監獄,想到美好的前程不在。
羅悠悠就恐懼不已。
她為什麼要向陳思雨下毒,本來,爹地可以沒事,她也可以沒事。
臨到頭她都不想承認是下毒的主謀,可惜,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羅悠悠等人注定要為自己的惡毒,買一輩子的單。
楚月檸洗完手,在審訊室外邊站了一會,聽着審訊室裡羅悠悠求饒的聲音,她搖了搖頭。
走廊有不少重案組的人走來走去,時不時用好奇的目光打量她。
又待了一分鐘,她覺得呆辦公室太悶便決定去門口等D組。
“楚大師。
”
剛到門口,楚月檸見到眼睛亮晶晶的陳思雨,看了眼已經黑下來的天色奇怪,“還沒回去?
”
剛剛就見到陳思雨跟着施博仁一起去了鑒證科,後面沒見人還以為已經回了家。
“沒呢。
”陳思雨根本隐藏不住對大師的喜愛,嘴角時不時帶着笑,“全靠大師,我才能夠避開橫禍,保全小命。
羅悠悠三人也已經伏法,我今天真是開心。
”
“開心就好,下次要注意啊。
就算是朋友給的東西,也要警惕不能亂喝。
如果遇到身體不舒服呢,就要及時到醫院檢查。
”楚月檸說完,陳思雨就悶悶搖頭。
“經過此事,我再也不敢相信朋友。
”陳思雨是真的害怕,室友關系已經是她能處的最好的關系,都能夠毫不留情下毒害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無所謂。
”陳思雨又自我安慰,“從今以後,錢和學識就是我的好朋友。
”
楚月檸跟着認同。
确實,任何一個人經過這樣死裡逃生,被友人下毒投害的事件,都會選擇斷絕社交。
但又有什麼關系呢?
沒朋友,總比丢命要好。
沒多久。
一輛車停在了警署門口。
一位中年女士急急下車,她皮膚保養的極好,穿着職業西服,領子旁邊還别了一個玫瑰花形狀的黃金兇針,從外貌看,她有三成像陳思雨,神色焦急。
蹬蹬,高跟鞋三步并兩步就上了台階。
“思雨!
”
“媽咪!
”陳思雨眼睛盛滿驚喜之色,天知道她從得知中毒到警署,都選擇一個人面對,因為擔心母親。
天知道她有多害怕,此時再見到在乎自己的母親,終于像找到了主心骨。
陳女士若不是接到警署的電話,還不知道女兒出了這麼大件事,一路上吓到六神無主,接連闖了好幾個紅燈。
她焦急的按着陳思雨裡裡外外上上下下看了一遍,語氣激動:“乖女,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警官說有人向你投毒,是誰?
媽媽去劈死她們!
”
陳思雨吓得一縮脖,捂住嘴,“媽咪,這裡是警署,劈死人是犯法的當心警官抓人啊。
”
“抓人就抓人!
”陳女士怒氣沖沖,“你如果讓那些人害死,媽咪保準要給你讨回命來!
全殺了才夠本!
”
楚月檸倒是覺得陳女士真性情,體貼的往旁側讓了一個位置。
陳思雨見母親越來越着急,也一五一十的将室友投毒的事說了,包括親生父親的事情也沒有隐瞞。
陳女士從算命聽到寝室抓住人,都是驚險的神色。
尤其聽見女兒沒有發現中毒會慘死時,她身子一軟差點撲倒在地。
楚月檸眼疾手快将人扶住。
“大師。
”陳女士緊緊抓着楚月檸的胳膊,身體軟着半蹲在地上,眼神光都是劫後餘生的慶幸。
差一點,就差一點,她就要永遠失去寶貝女兒。
“多謝你。
”陳女士眼圈紅紅,聲音哽咽,“我隻有這麼一枚寶貝女,如果失去她,我真的擔心自己會瘋。
大師,你這是同時救了我們母女啊!
”
陳思雨也幫着扶母親,小小的臉上眼睛也是紅紅的。
母親一直是位女強人,從小時候開始,就像是天勇敢的撐起一個家。
陳思雨從來也沒見過母親如此失态的場景。
“大師,我女兒以後都會平安嗎?
”陳女士小心翼翼問。
“嗯。
”楚月檸去看陳思雨的面相,對方臉上的單薄的死氣已經全然消散,“她的面相已經完全改變,沒有危險了。
”
陳思雨原本铊中毒的命運被改寫,由于發現毒藥及時,醫院及時進行了幹預,且毒藥量不重,等體内代謝幹淨後,身體會漸漸恢複。
她原本掐然而止的命數重新接軌,考上劍橋大學後,會有更光輝的前塵。
陳女士重重松了一口氣,慢慢站起來,“那就好,那就好。
”
壓在心頭的大石落了地,陳女士想起什麼眼睛又再度眯了眯,“哼,那個賤男人還敢來找思雨。
年輕的時候風流潇灑,賺多少花多少。
現在老了,沒錢花就想起要找女兒?
”
“思雨,媽咪今天就讓你看清他的真面目。
”
說着,陳女士就折返回車,拿出一部大哥大撥通某個村的座機電話,一段時間後,陳思雨的父親粗聲粗氣接了電話。
陳女士就開始哭窮,最後甚至說女兒重病了要花很多錢。
沒想到,話題才剛剛到重病這裡,對方就毫不留情的挂了電話。
陳思雨徹底看清了裝可憐的所謂的生父真面目,道歉:“媽咪,對不住,以後這樣的事情再也不會瞞你。
”
兩母女又說了一會兒話。
直到有汽車的鳴笛聲響起。
陳女士拿着一張彙豐銀行的卡,交給楚月檸,感恩道:“大師,逆天改命本就是不易的事情,風水的規矩我多少也懂,多少錢也抵不上你救思雨的恩情,請一定要收下。
”
陳女士重重握着楚月檸的手。
“謝謝。
”楚月檸沒有客氣,将卡放進口袋。
陳思雨上了車,探出來揮手拜拜。
楚月檸也微笑揮手。
警署後方傳來陣陣皮靴踢踏下樓的聲音。
她轉身,看進去。
燈火通明的大廳,層層階梯上,忠叔拿着杯咖啡邊飲邊下樓,周風旭的衣擺随着動作幅度蕩起漣漪,最邊上,施博仁撐着甘一祖的肩膀快速從樓梯跳下,做了一個超人向前沖的動作。
“走,檸檸!
大排檔燒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