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好。
”裴明城面上有幾分不自然，向母親點點頭。

　　我與裴明城來到廚房熬漿糊，我做了許多年，已經得心應手，漿糊熬得剛剛好。

　　裴明城在春聯後刷上漿糊，将其牢牢按平在門邊，貼得十分闆正。

　　“小裴，聽岚岚說這春聯是你寫的？
”母親注視着春聯，滿臉驚歎，“我以為岚岚她爸寫得就已經很不錯了，沒想到真正的高手在這裡。
”

　　“阿姨謬贊了。
”裴明城怔了怔，耳際肉眼可見地浮上一層紅暈。

　　我心中有些微妙，隻不過是一句平常的誇獎而已，裴明城就如此高興。

　　按照裴老爺子的話，裴明城與父母的關系并不親近，想必是很少被長輩誇獎，這才顯得激動些。

　　“阿姨，我家裡還有事，就先走了。
”裴明城耳邊紅暈還沒褪下，便急着要走。

　　“岚岚，去送送小裴。
”母親叮囑道。

　　“我知道啦。
”我送裴明城來到樓下，裴明城的車就在眼前，我們卻不約而同停住腳步。

　　裴家對他的管束越發重，連見一面都有些艱難。

　　如此一來，我竟有些舍不得他走了。

　　“接下來幾天我估計會很忙，所以......先給你拜個早年。
”裴明城聲音低沉，尾音帶着笑意，“新年快樂，岚岚。
”

　　他的聲音仿佛帶着鈎子似的，引得我的臉紅了起來。

　　那個稱呼我已經很少在他口中聽到了，“岚岚”兩個字，他隻在調侃我與面對周行沛時這樣用過，私底下沒有任何目的地這樣稱呼我，還是頭一次。

　　我眨了眨眼，眸中暈開笑意：“新年快樂，裴明城。
”

　　我望着他的車遠去，在原地站了許久。

　　電話鈴聲響起，我接起來，陳弄溪的聲音如同鳥雀一般叽叽喳喳：“岚岚，你是不知道，裴明城追着你跑過去以後，沈沁臉都綠了，你這輩子都沒見過那麼綠的臉，菠菜見了都自愧弗如！
”

　　“是嗎。
”我心情頗好，一邊上樓一邊道，“那你把她吃了，變大力水手。
”

　　除夕夜，我與母親做了一桌年夜飯，對面空蕩蕩的，頭一次沒有父親的身影，我們都有些不習慣。

　　春晚是我們每年必定要看的節目，熱鬧的歌舞聲音響起，家中卻平添一分凄涼。

　　微信鈴聲響了起來，母親一怔，接起電話，父親的臉顯現在屏幕上，母親面上挂起笑容來。

　　“如眉，辛苦你和岚岚在家守夜了。
”父親面帶愧疚，“我來不及趕回去了，但下一個年，咱們要一起過。
”

　　母親道；“小事，我還有岚岚呢，你那邊就自己一個人，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
”

　　我聽着他們的對話，勾起唇角。

　　新年的鐘聲即将敲響，春晚的主持人已經開始倒計時：“十、九、八......”

　　我打開手機，将屏幕調到與裴明城的對話框上，打出“新年快樂”四個字，沒有點擊發送。

　　“六、五......”

　　窗外的焰火開始綻放，夜空中點點星火璀璨，照出了世間每一家的團圓。

　　“二、一......”

　　萬千焰火一齊綻放，鞭炮聲不絕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