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羅春這些年在外面,看多了人情冷暖趨炎附勢,更何況他當初帶着那筆錢走,就是因為自尊被傷的體無完膚,所以他這次回來,就是要讓曾經看不起他的人後悔,再加上他在那邊已經習慣了一擲千金、紙醉金迷的生活,所以回來的時候,直接帶着助理,在酒店住着長包房,所有的事情,都讓助理去做。
他也是事先找了私家偵探,打聽到了方志強和劉豔的近況,知道方志強當年并沒有因為那三百多萬而被李潇潇去告上法庭或者怎麼樣,而是一路奮起,甚至于到憑着一己之力,硬是開起了偌大的佳家生鮮有限公司,這讓他又驚奇又高興:方志強的确有能力,兄弟兩個以後在一起,一定能好好做一些清白生意發大财;而且方志強如今的境況很好,那麼對于他當時攜款潛逃的事情,也就不會那麼過分計較,當然生氣是肯定的,這畢竟是背叛,盡管他完全是不情願。
畢羅春當時想好了,不管怎麼樣,他都會誠心誠意地道歉,直到方志強原諒自己,然後把錢還給方志強和李潇潇,再跟方志強一起合作,他出錢,方志強出頭腦,兩個人重新開始合夥做生意。
而且劉豔也并沒有結婚,甚至于是離家出走跟她那個不講理的媽斷絕了關系,這對于畢羅春來說,更是意外之喜,他甚至以為是命運厚待了他,劉豔還在等他,隻要他誠心悔改,畢竟那麼多年的感情,劉豔一定會原諒他,他現在也有錢了,什麼都有了,劉豔媽自然也不可能再反對他們在一起,他會順利地娶劉豔,把過去丢掉的一切都找回來。
然而回去以後,他才發現,一切都跟他想象的太不一樣了。
方志強還是能夠又臭又硬的脾氣,絲毫不肯原諒他;連劉豔也根本不願意接受他。
他想不通,以前的一切問題不都是因為沒錢嗎?
為什麼有錢了,他反而徹底失去了這一切?
畢羅春一次又一次的努力,去争取去道歉去挽回,然而都是徒勞無用,他徹底的崩潰了。
他的背叛,他在沿海提心吊膽造假賣假,為的是什麼?
為了賺錢,賺很多很多的錢,但是他賺錢的目的是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方志強和劉豔嗎,可是到頭來,兩個人誰也不肯接受他,他的錢失去了意義。
畢羅春從那時候開始借酒消愁。
他本來在做生意方面就沒有什麼根基和天分,當初在那邊做山寨生意,也完全憑的是運氣和膽量,可是在上海,根本沒有這樣的機會給他,再說他也不敢。
所以他沒有心情、也不知道怎麼樣去開始新的事業,就每天隻是喝酒,一擲千金跟一些面都沒見過幾次但是願意奉承他的人吃喝玩樂,身邊的女人更是走馬燈一樣地換。
他的心裡充滿了對方志強和劉豔的報複:你們不是口口聲聲一切不是為了錢,錢是萬惡之源,什麼用處都沒有,買不到友情更買不來愛情嗎?
可是我有錢,什麼都有了啊。
但是連畢羅春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喝多了之後他會忍不住大哭,喊着一些誰都不知道的名字。
助理一次次地把他從酒吧帶回去,卻遭到他的打罵。
甚至于他經常莫名其妙的發火,也都是沖着助理。
因為這是他身邊唯一一個人。
他所有的情緒無處發洩,隻能是全部撒在助理身上。
他也是沒有想到,這個助理是他從一開始發迹的時候就待在身邊的,他曾經也以為,這個人會非常可靠,但是實際上卻早已經對他忍無可忍,而且最要命的是,這個助理對于他的錢财的來源一清二楚,可以說,他所有的把柄都掌握在助理的手裡;而且因為日常所有的事情都是助理在幫他打理,所以關于他的錢财、他的那些銀行卡的密碼,助理也都知道。
于是有一天,當他醒來的時候,發現助理不見了,一同消失的還有他所有的錢款,銀行卡裡也被提得一分不剩。
畢羅春當時就懵了,意識到是助理卷了他的錢跑路以後,他瘋了一樣地撥打助理的電話,然而助理卻根本不接,最後隻給他回了一條信息:想想你那些錢是怎麼來的?
反正也都是不幹淨的,你要是有種就去報警,大家同歸于盡,監獄裡面我是不會再繼續伺候你了。
畢羅春簡直瘋了:這算是什麼,是老天爺對他的嘲弄和報複?
風水輪流轉,當年他帶着潇潇給強子的錢跑路,而如今,他的助理以同樣的方式,将他的錢卷了個一幹二淨一分不剩。
可是當年他是為了賺更多的錢,為了能夠出人頭地,讓兄弟和女人過上更好的生活,可是助理,卻就是為了一個目的:錢。
他們之間,根本談不上任何的交情,就隻是雇主跟助理的關系,更不可能指望對方會良心發現把錢還回來。
但是畢羅春不敢報警,他深怕被警方知道錢财的來源,和他之前做下的種種事情,那樣的話,等待他的,不用說将會是牢獄之災。
他憤怒到快要爆炸了,也隻能硬生生忍下這口氣,一面安慰着自己:沒有關系,大不了重頭再來。
他能夠從三百萬以小博大做到今天,就能夠東山再起。
反正沿海那邊他的人脈和過去的網絡還在。
再花個一兩年的時間,就又能打拼出更多的身家。
此時的上海,對于畢羅春來說,已經再也沒有任何值得留戀的了,更何況他身無分文,在這裡根本混不下去。
他想到回去,回到沿海重操舊業,然而卻驚恐地發現,原來帶他入夥的那對夫妻,已經因為造假售假,被警方盯上而且當場查獲,都被判刑入獄。
如果當初他不是因為惦記這方志強和劉豔早早洗手回到上海,恐怕一起入獄的,就有他。
畢羅春這下子徹底絕望了,他沒有了錢,一無所有,過去那些跟他稱兄道弟的人,忽然間換了臉色,一個個好像根本不認識他一樣,更别提說借給他錢或者什麼。
而他打交道的那些女人,更是跟吸皿鬼沒有任何的區别,隻想着從他身上壓榨出名牌衣服和包包還有錢,卻絕對不會為他花一分。
他入住的酒店一晚上房費都要幾千塊,他沒有錢,自然是被請出去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