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裡不斷默念,自己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她不要拖累顧寒州的後退,她一定能夠保護好自己的!
砰——
又是一槍。
這一次,正中紅心。
顧寒州看着穿透靶子的子彈孔,心情無比複雜。
那邊的許意暖看到他的手勢,高興地竟然崩地而起,一路小跑的過來緊緊地抱住了他。
“你看,我就知道自己可以的!
我雖然笨,但我會努力啊。
我一定能勤能補拙的,我可以的……”
“是,你可以,那就換人型模具吧!
”
他一字一頓的說道。
“人型模具?
”
很快顧寒州就搬上來一個人型的木闆。
身上畫了很多處紅圈。
“這是腦袋,隻要命中,一槍斃命。
這兒是心髒,同樣的道理。
腹部、關節四肢……等等,雖然沒有那麼高的死亡率,但也能讓對方喪失再鬥的能力。
”
“來,開槍,假裝這就是一個人。
朝他心髒、腦門開槍!
你不笨,很多東西隻要你肯學,就一定能學得會。
你的準頭其實很好,隻是你害怕。
你既然你不怕了,你那麼有自信,就朝這兒開!
”
他說話響亮,語氣急促,有着咄咄逼人的感覺。
許意暖怔怔的看着他,被這番話吓住了。
“我……”
她想說點什麼,卻說不出口。
眼前的不是模具,好似是真人。
腦袋、心髒都是命門,一槍下去人就要死了!
“開槍!
”
她還在猶豫,可顧寒州卻厲聲說道,讓她身子都狠狠一顫。
她僵硬的擡直手臂,可手指卻在顫抖。
她不敢讓子彈上膛,不敢扣動扳機。
“你在猶豫什麼?
你把它想象成無惡不赦的壞人,罪該萬死!
快點。
”
“他……他是壞人,無惡不赦,罪該萬死……”
她不斷地重複着,一遍遍的做心理建設。
可……可惡人也是人啊。
她之前還寬慰自己,不能一味的善良,也要懂得還手。
可,真的當她面對,她做不到。
“我……我做不到。
”
她把槍扔在了地上。
“為什麼我做不到,明明歡歡和顧微都可以,為什麼我這麼廢物,連自保都做不到!
”
她壓抑了這麼多天的情緒徹底崩潰。
顧寒州聽到這話,心瞬間軟了,心裡斥責自己太過嚴厲,把她逼得太緊了。
她蹲在地上,雙手抱着腦袋,肩膀不斷顫抖。
他沖過去,把她緊緊抱在懷裡,心疼的厲害。
“你為什麼要同她們比?
”
“因為我最沒用,她們都能幫助自己的老公,會自保,可是我什麼都不會,我隻會做飯。
難道,你讓我在綁架的時候,拿着菜刀對着别人嗎?
為什麼她們都可以,我不行,我就是個廢物!
我是廢物!
”
“暖暖!
”
顧寒州聽到她自暴自棄,如此唾棄自己,心狠狠的疼着。
“白歡歡是軍人世家,從小就有練習,會這個不稀奇。
微微是軍醫,跟着部隊,自然會。
你不一樣,你的生長環境不一樣,你會的她們也沒有。
白歡歡和微微性子急躁,容易好心辦壞事。
她們生來就是千金小姐,沒人像你這樣受了那麼多苦。
正因如此,我不想你現在受苦,為了我受苦。
”
“我不覺得自己受苦!
跟着你,一點都不苦,一點都……一點都不苦。
”
她抽噎的說道。
“可我覺得,你在受苦。
”
顧寒州眸色深沉的看着她,裡面蘊藏着潮起潮落。
這話,一字一頓的敲打在她的心頭,讓她啞口無言。
對啊,怕就怕自己覺得對方苦,對方委屈,對方難過……
“顧寒州……我到底要怎樣做,才不會讓你為難?
”
“不用做任何事情,我不為難,我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
哪怕千人笑萬人罵,我也不覺得委屈。
隻要你和孩子好好陪在我身邊,什麼都夠了。
”
“可是……”
“暖暖,我其實輸不起。
”他打斷她的話,聲音低沉沙啞,侵染了濃濃的悲傷:“我不能拿你去賭,我也不能拿我的命去賭了。
我心裡牽挂太多,一開始就輸了。
日京先生說得對,我輸不起!
”
“我現在和你在一起,很快樂。
”
“你真的快樂嗎?
”
抛棄一切該有的責任,怎麼可能快樂?
臉上的笑容不過是自欺欺人,不然為什麼要接來自帝都的電話,為什麼避着自己?
顧寒州對上她澄澈的視線,想要一口回答,卻猶豫了。
和她在一起自然是快樂的,但他也有痛苦的時候。
許意暖見他沒有回答,也沒有逼他,逼了也于事無補。
“我累了,想休息。
”
顧寒州攙扶她起來,送她回屋。
她回到卧室,閉目休息。
等他出門,她才起身。
她站在陽台上,放眼整個莊園,被打理的僅僅有條,仿佛是個世外桃源。
她很喜歡這兒,真的很喜歡,但他們現在來的不是時候。
就在她搖頭歎息的時候,她看到了顧寒州來到院子裡,撿起了地上的膠彈槍。
他直接對準模具開了三槍。
腦袋、心髒、小腹以下。
都是緻命的地方。
他快準狠,沒有一點猶豫。
他是個殺伐果斷的人,可現在卻猶豫不決,畏首畏尾。
她默默的擦了擦眼淚,必須想個辦法,讓他回去。
她沒辦法聯系外界,顧寒州直接屏蔽了她的手機信号。
而且她手機有什麼動靜,他那邊都知道,這是傅垣研發出來的軟件。
果然是一家子,隻幫他不幫自己,虧她疼了傅垣那麼久。
……
夜幕降臨,顧寒州給花園除了草,有些累了,所以睡得有些沉。
夜裡昏昏沉沉翻身的時候,習慣性的摟住許意暖,可手卻空了。
那一瞬,猛的一個機靈,從夢中驚醒。
“暖暖。
”
他立刻起身去尋,到了樓下發現連接院子的後門是開的。
許意暖竟然摸黑,借着月光練習靶子。
膠彈槍撞了消音器,隻有近距離才能聽得到。
再加上樓上隔音效果好,所以根本聽不到。
她手指顫抖,能看得出即便是模具她也很害怕。
可她還是一槍又一槍。
顧寒州在門後,深深地看着那嬌小孱弱的背影。
她本不用承擔這麼多。
她的倔強,就像是銳刺,狠狠地紮入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