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買微月”這條路,謝舜民行不通,顧輕舟卻走通了,這讓謝舜民很費解。
顧輕舟說他忽略了最關鍵的一步。
“哪一步?
”謝舜民問。
“錢的用途。
”顧輕舟道。
謝舜民和顔洛水都看着她。
這話,同樣令人費解。
顧輕舟卻笑了笑,道:“姐夫去收買微月的時候,對微月而言,錢并不是最急迫的東西,她想要更多;而我去收買微月的時候,她隻想要錢!
”
謝舜民和顔洛水略有所思。
顧輕舟肯定在背後做了什麼。
“你讓微月急缺錢了?
”謝舜民問,“你怎麼做的?
”
微月現在孑然一身,無病無災,而且有點積蓄,急需用錢做什麼?
“微月在南京的時候,跟一位姓康的教員打得火熱。
最近,那人要去新加坡了,他到了嶽城,問微月可跟他走。
”顧輕舟道。
謝舜民和顔洛水恍然大悟。
原來是為了愛情!
微月從小孤苦無依,謝舜民給了她一種希望:這個男人可以成為她的依靠。
為了這種希望,她哪怕再愛财,也會試圖掙紮下。
她更想要謝舜民這個人。
謝舜民用錢收買她,效果寥寥。
既然謝舜民有錢,得到了謝舜民,将來不是可以有用之不竭的錢嗎?
微月生在風塵,她很現實。
然而,等她真心愛慕的男人,邀請她和他遠走高飛的時候,擺在微月面前的,就是更加明媚廣闊的新天地。
她很想走!
和謝舜民相比,她更愛那個男人,而且遠離了華夏,沒人知曉她風塵出身,她等于脫胎換骨。
這麼好的事,如何能不抓住?
“微月沒什麼錢,姓康的男人經濟也拮據,此刻錢是微月面前唯一擋路的。
”顧輕舟道,“我出面了,給了微月足夠的錢,她自然心動了。
”
謝舜民颔首。
他的消息沒顧輕舟那麼靈通,所以他沒查到姓康的男人。
顧輕舟派人去南京,給姓康的男人一個機會,讓他可以去新加坡的學校教書,姓康的男人非常願意去。
他也想帶着微月去。
少了這最關鍵的一步,沒有把錢的用途逼到最急需的方向上,微月不為所動。
細微的改變,就改變了微月的心态,讓她在這件事裡的角色,發生了倒戈。
“輕舟,你果然細緻入微。
”謝舜民感歎。
顔洛水與有榮焉:“我就說了吧,任何事到了輕舟手裡,都不算事。
”
一派驕傲之極的神态。
顧輕舟心中發暖。
有人需要她,有人以她為榮,總歸是一件欣慰事。
“多謝你輕舟。
”謝舜民感激道。
顧輕舟笑了笑:“姐夫,認罪書我還沒有拿到,你就說了一萬個感謝,那等我真的拿到了,你豈不是無以為報?
”
謝舜民微頓。
顔洛水哈哈大笑。
“等我孩子出生了,就認你做義母吧。
”顔洛水道,“到時候,我們用你的姓給我的孩子命名。
”
“算了吧,逢年過節我多費些紅包罷了。
”顧輕舟道。
顔洛水氣得打她。
顧輕舟說的是實話。
她明明就是孩子的姨母,為什麼還非要加個義母?
閑話半晌,顧輕舟回到了新宅。
當天夜裡,顧輕舟去了城裡的酒肆——就是上次跟霍钺喝酒的地方,霍攏靜說這是霍钺自己的産業。
酒肆裡人聲鼎沸,極其熱鬧。
顧輕舟穿了鬥篷,罩住了臉,副官留在樓下,她親自上樓了。
推開了最西邊的雅間,顧輕舟看到一個年輕女人側坐着,她始終用巾帕包着腦袋,然後帶着一頂淑女帽,帽子的面網墜下來,遮住了她的眼睛。
遮得如此嚴密,顧輕舟什麼也看不見。
她走進來,對方警惕回眸,透過面網看顧輕舟,這才摘下了帽子。
是微月。
微月站起身。
“請坐。
”顧輕舟道。
微月小心翼翼半坐在椅子上,還是沒有取下帽子和面網。
顧輕舟端起茶,慢慢啜了一口。
“微月,你既然肯來見我,說明你和我的想法一緻,都想用錢解決此事。
”顧輕舟道。
微月點點頭。
顧輕舟今天從百樂門離開的時候,塞了個紙條給微月,約定了晚上在這個酒肆見面。
百樂門裡有眼線,上次顔洛水去找謝舜民,也是有人急速通知了微月。
顧輕舟知道微月想避人耳目。
假如微月不來,那麼顧輕舟就當她仍是需要戶籍;假如她來了,顧輕舟就會給她錢。
不出所料,微月來了。
“少夫人,我不需要什麼戶籍,我要錢。
”微月直接道。
顧輕舟道:“我可以給你錢。
”
微月點點頭。
顧輕舟就問她:“認罪書呢?
”
微月沉吟:“我沒有見到錢,現在不能給您。
”
顧輕舟卻道:“我想知道,認罪書在你手裡,還是在董夫人手裡?
假如你沒有把認罪書給她,她憑什麼幫你?
”
此處在背後策劃的,是董晉軒的夫人。
董夫人死了兩個兒子之後,不跟軍政府魚死網破,是絕不會罷休的。
董銘是因為綁架顧輕舟,而被司慕擊斃;董中是因為設計顧輕舟,反而惹惱了張庚,被洪門除掉。
董夫人把原罪都怪在軍政府身上。
微月的事,董夫人想要大做文章:一旦謝舜民娶了微月做姨太太,就等于親自給十幾年前的認罪書,添了新的證據。
顧輕舟若是給微月戶籍,也是白紙黑字的新證據。
這些,不能收買到認罪書,反而讓他們的罪行更加昭彰。
“我們把認罪書一分為二。
”微月道,“一部分在她手裡,一部分在我手裡。
”
顧輕舟塞紙條給微月,微月就明白,顧輕舟什麼都清楚。
既然清楚,就不會吃驚微月和董夫人的交易,微月也就沒顧上問顧輕舟,她是如何知曉董夫人的。
反正已經敗露了。
“你的呢?
”顧輕舟問。
微月咬了咬唇。
這樣到底行不行呢?
東西給出去了,她又有什麼資格讓軍政府的少夫人給錢?
當年的謝家,不是追殺她全家嗎?
微月越想越覺得此事不妥,後背冒出了冷汗。
“微月,你現在害怕與虎謀皮嗎?
”顧輕舟似乎能看透她的心思,淡然微笑,“你可知,當你與董夫人合謀,就走上了不歸路!
”
微月心口猛然一跳:“不”
“不會?
”顧輕舟神态娴雅,“你仔細想想,到底會不會?
”
微月的臉,一下子就慘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