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慕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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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三娘緊張,顧輕舟也不自在。
若知曉司慕來,顧輕舟是會避開的,她跟司慕沒有任何關系,她這個未婚妻的身份,是威脅司夫人得來的。
“少帥來了?
”慕三娘慌亂将自己衣服上的棉絮拍了拍。
她方才在拆被子,準備把過冬的棉絮收起來,結果弄了滿身的白絮,看上去有點褴褛。
司慕就走了進來。
何掌櫃去了藥市不在家,司慕直接到了後院。
司慕個子高大勻稱,穿着白色襯衫,深咖色的馬甲,和同色條紋西裝,外頭穿了件薄風氅,氣宇軒昂。
他手裡拎了些東西,身邊跟着一名副官。
瞧見顧輕舟時,司慕深邃的眼眸微斂,墨色眸子裡添了幾分冷冽。
顧輕舟當看不到,不和他對視。
自從被顧輕舟出賣,司慕每每看到顧輕舟時,眼神都冷得可怕。
“少帥。
”慕三娘小時候也富貴,在權貴面前不至于失了分寸,将一點慌亂和自卑遮掩之後,慕三娘慈祥溫柔,接過了司慕手裡的禮物,“快進來坐,難得您來。
”
司慕臉色稍微回轉。
他不能說話,他的副官可以,于是副官幫司慕開腔,對慕三娘道:“何太太,少帥聽說前不久小少爺摔了胳膊,他承蒙何家照顧,來看看小少爺。
孩子如今怎樣了?
”
慕三娘的小兒子前不久爬樹,摔下來之後把胳膊給摔脫臼了。
這點小事,也不知怎麼傳到了司慕耳朵裡。
“也沒怎麼樣,如今還是活蹦亂跳的。
他們皮實得很,一年到頭總要摔幾次,讓少帥挂心了。
”慕三娘微笑。
司慕能關心這點小事,慕三娘仍是很溫暖,想着他在藥鋪的時候,沒白照顧他。
說了幾句話,慕三娘留司慕用午飯,司慕擺擺手。
“何太太,少帥隻是路過,還有事,就不打攪了。
”副官幫忙答話。
慕三娘也不虛留,親自送司慕出門。
家裡沒什麼拿得出手的食材,慕三娘羞于挽留尊貴的少帥吃飯。
顧輕舟微微松了口氣。
司慕走了,顧輕舟就留下了吃午飯。
午飯在何家吃了,慕三娘做的豌豆黃,柔軟香甜,顧輕舟覺得好吃極了。
飯店裡都沒有慕三娘做的好吃。
她想起司行霈給她煮飯,還開玩笑讓她跟朱嫂學做菜。
顧輕舟的确不會煮飯,在鄉下都是李媽做飯。
258鈡雯?李媽擅長煮菜,做飯是她的樂趣,更是枯燥鄉下唯一的活計了,顧輕舟不跟她搶。
“姑姑,您能教我做豌豆黃嗎?
”顧輕舟問。
若是學會了,顧輕舟至少也有個拿手的菜,将來可以應付交際。
“當然可以啊。
”慕三娘欣喜,“你下周末有空就過來,姑姑教你,很容易學的。
”
顧輕舟道是。
吃飯之後,慕三娘将顧輕舟送到巷子門口,要幫她叫黃包車。
“姑姑,現在才一點多,我閑來無事,想乘坐電車回去,順道瞧瞧風景。
”顧輕舟道。
她上次在黃包車上睡着,被司行霈帶走,顧輕舟至今還有陰影,她甯願搭電車。
慕三娘就把她送到搭電車的車站。
電車剛過一站,路過一處廢棄的教堂時,顧輕舟看到了司慕。
司慕的汽車停在教堂門口,副官守在車子旁邊,而他一個人獨坐在布滿青苔的台階上,愣愣出神。
顧輕舟心想:“怪不得他要何氏藥鋪做事,原來是離這裡很近。
”
這個教堂,對司慕肯定很重要。
司行霈說過,司慕當年是開車出去玩,出了車禍,女朋友被甩出車窗,摔得皿肉模糊,他受刺激過度,這才慢慢失音。
顧輕舟收回視線,反正跟她沒關系。
她正這麼想着,突然電車停了。
“唉?
”顧輕舟訝然。
“又壞了。
”滿車的乘客,多半是常坐電車的,很自然熟悉的抱怨了一句,然後紛紛下車。
電車壞了!
顧輕舟欲哭無淚,心想這算是什麼事?
電車故障是很常見的,衆人聒噪歎氣了幾句,習以為常的下車,顧輕舟也跟着下了。
這條路上沒什麼黃包車,人們往回走,可以回到之前的那一站,再去等下一班電車。
顧輕舟也往回走。
她往人群後面靠,盡可能别叫司慕和他的副官看到她。
顧輕舟不想跟司慕打交道,司慕也看不慣她,司夫人更是不想顧輕舟沾染司慕。
路過那破舊教堂時,顧輕舟準備躲避,卻見那副官一扣靴,标準給顧輕舟行了個軍禮:“顧小姐!
”
副官認識顧輕舟。
去年督軍夫人的接風洗塵舞會上,就是這名副官領了葉江給顧輕舟伴舞,他對顧輕舟的舞姿也是印象深刻。
被副官喊了出來,顧輕舟隻得露出一個笑容:“你好。
”
“屬下姓王,是夫人身邊的副官,如今給少帥做副官。
”副官長袖善舞,大概是把顧輕舟當成了未來的女主人,恭敬又客氣介紹自己。
“王副官好。
”顧輕舟道。
王副官站在這裡等司慕,已經站了快四個小時,又累又餓,比拉練的時候還要辛苦,卻還保持着他的耐心。
“......是電車壞了嗎?
”王副官問。
顧輕舟道:“是啊。
”
王副官靈機一動:“顧小姐,您坐少帥的車回去吧。
”正好可以去打斷發呆的少帥了。
“不必了。
”顧輕舟連忙拒絕,“我回去再坐電車。
”
“這怎麼行?
”王副官簡直是把顧輕舟當成了救命的稻草,非要讓顧輕舟坐軍政府的車。
這邊說話的時候,驚動了司慕。
司慕走過來,眸光深邃,居高臨下打量了幾眼顧輕舟。
他情緒内斂,眼神冷冰冰的,毫無溫度,可見他并不高興看到顧輕舟。
同時,他也打開了車門。
顧輕舟以為他要坐上去的時候,司慕沖顧輕舟做了個手勢,讓顧輕舟先上車。
他的神态不容拒絕。
顧輕舟瞧着遠遠的街道,還不知要走多遠,她的高跟皮鞋夾得腳疼,怕是要打破肉了。
她沒有矯情,上了司慕的車。
司慕幫她關好車門之後,從另一邊上車,坐到了顧輕舟身邊。
一路上,他一動也不動,任由車子颠簸着穿城過巷。
王副官也不敢在少帥跟前賣巧,沉默寡言。
顧輕舟看着沿途的風景,車子就到了顧公館。
司慕沒有再次紳士幫顧輕舟開車門,而是沉默坐着,看也不看一眼。
王副官小跑着下車,幫顧輕舟開了車門。
顧輕舟下車之後,彎腰對車上的司慕道:“多謝少帥。
”
司慕隻當沒聽見,眼簾輕阖。
顧輕舟也沒指望他會回答,退到了旁邊。
司慕的車子從顧公館門口離開,顧輕舟準備敲門,卻聽到身後急促尖銳的一聲喇叭響。
她吓一跳,下意識回頭。
對面街上,停了一輛奧斯丁汽車,副駕駛坐上的男人,俊顔冷傲,薄唇微抿,炙熱的怒意從車窗的玻璃後面透過來。
是司行霈。
顧輕舟當即吓得腿軟,使勁往推門躲回家。
偏偏大鐵門從裡面鎖住了。
司行霈已經下了汽車,将用力推纏枝大鐵門的顧輕舟,一把抱起來,丢回了他的車子。
用力狠踩油門,車子飛一般竄了出去。
司行霈的車速極快,一路上鳴笛,行人避瘟神般讓出道路。
顧輕舟暈頭轉向時,車子停了。
司行霈大手大腳撈起了顧輕舟,直接扛起來上樓,把顧輕舟丢到他卧室的床裡。
床是朱嫂新洗過的,被褥有皂角的清香,也有陽光的溫暖,一堆柔軟的羽毛枕頭,以及絲綢被單。
顧輕舟落在床上,還沒有找到着力點坐起來,複又被司行霈壓住。
他吻她的唇。
吻得很用力,帶着輕輕的撕咬,大手利落撕開了她的旗袍,銀扣子被扯斷,顧輕舟聽到了裂帛的聲音。
司行霈撕開了與她的隔膜,他冰涼堅硬的軍裝,貼着她柔軟滑膩的肌膚,他吻得很深,似乎從舌尖将的火苗遞向了她,燃燒着她。
她的五髒六腑,都要被他的激情點燃,她的呼吸淩亂不堪,推開他的雙手也慢慢沒了力氣。
“司行霈,你别發瘋。
”她在唇齒間低喃,放低了姿态求饒。
顧輕舟吓瘋,使勁掙紮,逃脫不開,她揚起手就打在司行霈的臉側:“混賬,土匪!
”
她的手纖瘦,卻很有力氣,她想打他的臉,卻隻打在司行霈的耳朵和後頸處,她慌亂中還要再打時,司行霈已經捉住了她的手。
他将顧輕舟的手舉過頭頂。
兩個人的唇終于分開,似兩隻厲豹瞪着彼此,眼底的鋒芒一個比一個銳利,似要鬥個你死我活。
顧輕舟在憤怒的時候,是不怕他的,隻是事後平靜下來會後怕。
“怎麼跟你說的?
”司行霈頭發淩亂,遮住了左邊的眉心,眸光咄咄逼視顧輕舟,完全是一隻憤怒的狼。
顧輕舟也是瞪大了眼睛,雙眸狠戾:“我記得!
我隻是去姑姑家,路過時電車壞了,無奈坐了司慕的車,路上他都沒跟我說過話。
我不是跟他約會回來!
”
司行霈神色微松。
“什麼?
”他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