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棋的随從拿着兩箱子錢,放在了桌子上。
她則犯花癡似的盯着範大人。
範大人常年生活在倫敦,不怎麼受陽光的照射,肌膚是瓷白色的。
這點不太好之外,其他地方都很完美。
“範大人,你在這家銀行工作啊?
”顔棋湊過去問。
範大人穿着白色襯衫,打着領帶,一本正經坐在桌子後面:“女士,全部都要存入銀行嗎?
”
他認真又生疏,一闆一眼和顔棋說話。
顔棋伸手推了推他:“範大人,是我啊,顔棋——真沒有良心,我給你做過那麼多頓好吃的。
”
範大人的唇略微抿了抿。
他放在桌上的手收緊,幾乎要在失控的邊緣。
“小姐,這裡是銀行,要按照規矩辦事。
”顔棋的随從看不下去了,主動替範大人解圍。
顔棋坐正了身姿。
她名下開了個戶,存入了一百萬英鎊,拿到了支票簿。
她第一次用自己的支票簿,非常驚奇看不個不停,以至于随從說“小姐,可以走了”,她站起來就跟着随從走了。
範大人的下颌線繃得更緊。
随從想到自家小姐方才那熱情的模樣,轉而把所有的熱情投入到了支票簿上,有點替那位先生難過。
顔家大小姐的注意力,比金魚強不了多少。
直到走出了銀行,顔棋對支票簿研究透了,轉而又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麼。
“唉?
”她撓了撓頭。
随從在旁邊小聲提醒:“小姐,您忘記了跟那位先生告辭。
”
顔棋:“……”
她再次回到銀行的時候,範大人不見了。
工作人員告訴她:“分行長剛剛出去了。
”
“我沒看到他出去啊。
”顔棋一頭霧水,她不是才到門口的嗎,範大人怎麼不見了?
工作人員很尴尬。
随從在旁邊再次低聲道:“小姐,人家大概是很忙,不方便見您。
您既然知道他工作的地方,下次等他下班了,再來見面也不錯。
”
顔棋雖然腦子比較慢,但還是很有公德心的,沒有打擾人家辦事。
她跟着随從走了。
三樓的窗戶後面,站着的人雙手插在褲兜裡,一動也不動,俨然成了雕塑。
這一整天,他再也沒從窗口離開。
他就那麼站着,看着遠處的街景,不知道自己心裡在期待些什麼,就好像五月底的時候,他也在期待着——然後,什麼也沒有。
失望也不是一兩次了。
慢慢的,日影西移,快到了下班時間了。
他轉過身去,簡單收拾了自己的桌子,打算下班。
結果,他卻在銀行門口遇到了顔棋。
顔棋擋住了路,笑容很足,帶着一股子特有的谄媚:“範大人,你下班了?
我沒有打擾你吧?
一塊兒去吃飯,好不好?
我請客,或者我給你做,都行。
”
他點了頭:“好。
”
顔棋立馬道:“我帶你去我媽咪的飯館,讓大廚做招牌菜給你吃!
”
他再次點頭:“嗯。
”
顔棋想起來,範大人除了不太愛說話,其餘時候都挺好相處的,為人很随和,讓他吃什麼就吃什麼、做什麼就做什麼,從來不事兒逼。
這點,比她哥哥強。
她把範大人帶到了她母親的飯店。
飯店經理見是大小姐來了,急忙招呼大廚,先做大小姐這桌,且要大小姐愛吃的,什麼芙蓉雞片、蟹粉圓子、水晶蝦仁、紅燒肉等先來一份。
顔棋坐下來,又點了幾樣銷量很不錯但是她覺得一般的菜,也許範大人口味跟她不同。
“……你怎麼來了新加坡工作?
”顔棋問出了她最大的疑惑。
她在倫敦一年半,最熟悉的人大概就是範大人了,因為粘着他的時候實在不少。
她在學校外面租房,範大人住在她樓上;她參加了學校的美術社團,範大人是負責人;她有次回家太晚别人搶劫,幸好沒出大事,也不敢跟人說,就去一家華人拳館學習,打算自衛,然後範大人是那家拳館的教練。
總之,除了上課,她的業餘生活都跟範大人有關。
她又特别粘人,一般能做到不要皮、不要臉,範大人壓根兒招架不住。
她還聽人說,範大人家在英國那邊混地很不錯,生意做得蠻大的,将來要繼承家業。
範大人比她高一屆,畢業之後的确是去上班了,但是沒有搬走,也繼續在拳館教課。
至于他家做什麼的,顔棋好像打聽過的,但這會兒已經完全想不起來了。
範大人雖然父母都是華人,卻是生在倫敦、長在倫敦的,也沒聽說過他家跟新加坡有什麼關系,顔棋想不到他的來意。
“……那家銀行,是我家的。
”範大人言簡意赅。
“你家不是有很多銀行嗎?
”顔棋問。
“嗯。
”
顔棋:“……”
其實她有點跟不上思路,自己的問題好像沒有得到回答。
好在顔小姐笨她自己的,也沒礙着誰,她笨得理所當然,搞不明白就不求甚解的放過去了。
“你住哪裡?
我現在在學校上課,如果有空,你再教教我拳法?
”顔棋又問。
範大人仍是點頭:“好。
”
真是個好脾氣呢,除了性格冷了點。
顔棋覺得自家範大人有點像傳說中的冰雪美人兒——聰明又英俊,才華橫溢,就是不太愛說話。
這股子欺霜賽雪的冷勁兒,真的很可愛。
顔棋伸手,捏了捏他的臉。
範大人擡眸,靜靜看着她。
“很好捏!
”顔棋突然覺得自己這爪子大概要招禍,有點不太好意思。
範大人:“哦。
”
并沒有生氣。
大廚精心烹制的菜肴,每一道都很美味。
範大人吃飯斯文,但不代表他吃得少。
滿滿一桌子菜,吃了隻剩下三成,範大人的食量是很可觀的。
“怪不得叫飯桶,估計是從小飯量就不錯,家長取個賤名好養活。
”顔棋心想。
她心滿意足和範大人吃了頓飯,知曉他來新加坡的目的,然後就把這件事徹底丢開了。
她第二天下班,直接去找了司玉藻,詢問她如何花錢。
顔棋從小生活優渥,父母對她極其慷慨,又有表姐可以打秋風,對金錢沒什麼概念,什麼該買的都買過了,對物質也沒什麼欲望。
“你想要什麼?
”司玉藻問她。
顔棋想了想:“飛機。
我哥哥就有一架私人飛機。
”
司玉藻:“……”
張太太原本是來說服顔小姐理智花錢的,不成想被顔小姐一席話勾的,突然也想要飛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