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 替罪
她的語氣輕柔,全然沒有指責,卻令素錦大驚失色,撲通跪在地上,眼淚唰唰地往下流。
“都是素錦的錯,沒有想到裡面還有這一層含義。
”
此刻她的心中全然沒了怨氣,她怕在路上與小姐錯過,這才在門外等候,殊不知,居然忘了這點。
還沾沾自喜地以為自己看透一切,卻差點入了别人的局。
幸虧小姐洞察秋毫,否則這次還不知道會遇見怎樣的危機。
素錦哽咽不止,傾城哪忍責備,說到底她也是好心,隻是年紀尚小,假以時日,必能看透所有。
“留在沐府也好,若我不在,就不知蘇氏有什麼計謀,也不知她會在背後說些什麼。
正面相對,才能看透敵人的陰謀詭計。
有時候,越是露在表面的東西,越不可怕。
”
傾城輕聲安慰,又說了許多道理。
素錦懵懂地點點頭,她雖還有些不明,但小姐的意思是蘇氏并沒有想象中那樣可怕。
傾城就好像一個磁場中心,她所散發的氣息影響着素錦的想法。
既然小姐說不可怕,那她也不害怕。
沐逸冰的病來得忽然,也來得蹊跷。
一連三日高燒不退,沐相爺從宮中請來禦醫診治,也查無結果。
孩子明明病了,卻查不出是什麼病,沐相爺大怒,卻無可奈何。
一時間,沐府上下陰郁一片,連一個笑容都不敢展露。
大家都在猜想,二少爺怕是過不去這道坎了。
蘇氏整個人仿佛一夜間蒼老了許多,昔日的神采不再,整顆心裡挂着的隻有兒子。
傾城随沐老夫人去探望沐逸冰,他安靜地躺在床上,紅撲撲的小臉氣色正好,保持着均勻的呼吸,若不是高燒不退,完全不似病人模樣。
倒是蘇氏,神采缺缺,蒼白的模樣似大病了一場。
“蘇氏,你也不用太過操勞。
老爺已經請了最好的禦醫醫治,逸冰過幾日便會康複。
”
沐老夫人說着寬慰的話,雖然大家都知道這些話聽來無用,但蘇氏還是恭恭敬敬福身感謝。
沐逸冰大病,蘇氏也沒了争寵都狠的心,她不是傻瓜,自然明白有一個深得沐相爺喜歡的兒子的重要性。
别看白姨娘得寵,但若真是有事,沐相爺不見得會對她多好。
而蘇氏則不同,隻要她是沐逸冰的親娘,即便她犯了過錯,沐相爺不會對她怎樣。
但是如今,這個她身邊的倚靠居然一病不醒,這讓她如何安心?
“謝老夫人記挂,逸冰昨日臉色還露着蒼白,想必今日因老夫人前來,臉色也好了許多。
”
蘇氏不放過任何一個得沐老夫人心意的機會,就連還躺在床上的沐逸冰也被她利用了去。
沐老夫人聽聞心情大好,雖然沐逸冰如今躺在床上,但也不免讓她喜愛。
傾城原本還在感慨蘇氏的遭遇,但聽聞她講出這句話來,隐隐有些不好的預感。
蘇氏對自己孩子的用心她前世看得明白,蘇氏是哪種哪怕犧牲自己也要為孩子鋪好道路的母親,她不會以傷害孩子為代價換取某些利益。
若沐逸冰真的病情危急,蘇氏是絕對不會還有心思讨好祖母的。
而她如今的作為隻能說明一點,沐逸冰無事,她不過是想借這原有達到自己的目的。
那麼,她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如今,她最大的威脅來自白氏,以及白氏肚子裡的孩子。
蘇氏的目的,是白氏!
傾城的眼皮跳了一下,想到白氏自沐逸冰生病以來,便以“安胎”為由閉院不出,想必也是有些猜測的。
别說如今白氏與傾城有所牽扯,就算是因蘇氏的為人,傾城也不會讓她再害人。
從“婉嬌閣”出來,傾城便去了“落櫻苑”。
白氏躺在床上,臉色昏黃,神色萎靡,已不似前幾日光景。
沐傾舞陪伴在側,滿是擔憂。
自沐逸冰生病以來,沐相爺的整顆心便記挂在了“婉嬌閣”,這“落櫻苑”已不再多看一眼。
沐傾舞曾去請求沐相爺來看白姨娘一眼,但卻沒有任何結果。
眼見姨娘一天比一天憔悴,她怎麼不擔憂?
恰逢傾城探望,一時間竟高興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
“舞兒,你去外面守着,我與你姐姐有些話要說。
”
白氏輕聲吩咐,讓沐傾舞有了主心骨。
她朝傾城點點頭,這才走了出去。
沐傾舞比以前活絡許多,隻因白姨娘的事而越發沉默,真不知已她這樣的性子,今後如何在這深宅中存活。
“大小姐,你不該來我這。
”房門剛被帶上,白氏便歎息道:
“蘇氏見不得我好,這院裡院外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着。
大小姐總上我這來,恐怕會被大肆渲染,與大小姐無利。
”
她搖搖頭,蒼白的臉色已近乎白紙一般,卻還硬撐着身體坐了起來。
傾城急忙去扶她,嬌弱的身軀似一碰便破碎,讓人一陣害怕。
“白姨娘隻需養好身體,外面的事不必擔憂。
”她輕聲安慰,以白氏如今的模樣,怕是不用蘇氏動手,不過幾日便會香消玉殒。
她心中已沒了生的執念,這樣下去與己無利。
“怎能不憂?
二少爺大病,卻查無結果。
到頭來,總要找人替罪。
大小姐以為,這府中誰最适合替罪?
”
傾城以為白氏已沒了渴望,卻不想她卻将所有事看得最為透徹。
冰冷的話語由白氏那副清冷的嗓音說出,不似詢問,更如地獄的呼喚。
白氏的一番話與傾城的想法不謀而合,白氏神色平靜,哪怕看透世事,卻不顯露半分。
傾城忽然不解,這樣一位心思通透的女人,當年為什麼會成為被家族舍棄的棋子?
嫡女的身份固然高貴,但一個心思剔透的庶女同樣是不可多求的恩賜。
白家當年甘願舍棄庶女,白氏當年在白家該有多麼不受寵啊。
“白姨娘,這就是我今日來的目的。
本想告知于你,卻不想你卻早已看明。
”傾城直言不諱地表達自己的想法,她并不覺承認白氏的聰慧有多麼難堪。
世間萬物皆有靈,人總以為自己是萬物之首,不過是看不透他物的靈性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