燙傷的手臂通紅一片，豆大的水泡一顆顆似猙獰的怪物令人作嘔。
即便如此，沐傾心依舊不吭一聲，堅強的模樣與她柔弱的形象尤為不符。

　　“妹妹好好養傷，父親請了最好的禦醫，定能夠令妹妹痊愈。
”

　　傾城隻能安慰，但那些猙獰的傷口也讓傾城明白，沐傾心這回是真的受傷了。

　　梨落院。

　　小真跪倒在地上，淚水浸滿了臉頰，不斷抽噎，似一隻無助的小獸般趴在地上。
她的身上有道道皿痕，看起來已經收到責打。
但沐老夫人處卻沒有處罰的影子，想來是在婉嬌閣受到的責罰。

　　原本面色晦暗的小真，在看到傾城，目光頃刻便亮了起來。

　　傾城示意她不要多言，小真便乖乖不敢開口。

　　傾城上前行禮道：

　　“祖母慈悲心腸，定不忍責罰，不如将此事交予孫女兒處理，孫女兒定給二妹妹一個交代。
”

　　她很感謝沐老夫人以審問之名，帶走小真。
否則小真還指不定會被沐相爺折磨成什麼模樣？

　　可審問的事，最好還是由她來做，因為隻有她明白，什麼是對小真最好的安排。

　　沐老夫人也正有此意，故此還沒有審問。
她坦言道：

　　“嗯，這是沐府的家務事，本也該由你來處理。
我知道小真是你的丫鬟，但此事萬萬不可包庇。
”

　　最後的一句話，既是忠言也是警告。

　　“是，孫女兒明白。
”傾城怎敢在沐老夫人以及沐相爺面前包庇小真？

　　隻怕她若是包庇，沐相爺第一個不放過她。

　　聽到是由傾城審問自己，小真也松了口氣。

　　她知道，二小姐很得寵，她一個可有可無的丫鬟，人微言輕。

　　可在大小姐手中，她還有一絲生的希望。
令小真不敢大意。

　　“小真，到底怎麼回事，據實招來。
”傾城當着沐老夫人的面開始審問。

　　“是，大小姐。
”

　　通過小真的口，傾城知道了另一個“真相”。

　　沐傾舞一道冬天就不願動彈，小真知道一個方子，與雞肉炖煮，專治乏力之症。
所以，她便到廚房熬了雞湯，剛要端出，卻遇到了沐傾心。

　　沐傾心辱罵沐傾舞，小真如何能忍？
故此，争論了幾句，沐傾心作勢便要打小真。
小真手裡端着湯，根本無處躲閃，便将雞湯放在面前，閉眼側過臉去。

　　她心裡想着，恐難逃一劫。

　　可誰想到，受傷的不是她，卻是沐傾心。

　　雞湯灑了一地，而沐傾心的胳膊卻被燙傷。

　　小真吓得六神無主，丫鬟婆子都從廚房出來，可沐傾心卻污蔑她動手打主子。

　　“大小姐，是二小姐自己撞過來的，我沒有打她。
我不過是個丫鬟，我怎麼敢打二小姐呢？
”

　　小真為自己辯解道。

　　她的性子如何，大小姐比誰都清楚。
她做什麼都安分守己，萬不會打罵他人，更别說是打罵主子了。

　　傾城不動聲色，她随口問道：

　　“二小姐罵三小姐什麼了？
”

　　“罵……”小真明顯遲疑，她看向沐老夫人，似有擔憂。

　　傾城亦看向沐老夫人，卻見沐老夫人并不理會。
她便坦言道：

　　“你大膽說，此事我便能給你做主。
”

　　有了傾城的話，小真也便知無不言。

　　“二小姐說三小姐是野雞，飛上枝頭也變不了鳳凰。
”

　　“放肆！
”小真的話音剛落，沐老夫人便厲聲一聲。

　　她目光不悅地盯着小真，似要将小真生吞活剝一般。

　　小真被吓得魂飛魄散，沖着沐老夫人叩首道：

　　“老夫人饒命，此言并非奴婢說的，是二小姐……”

　　小真的話還未說完，沐老夫人便沖着外面道：

　　“來呀，把沐傾心給我帶過來。
”

　　她便是要當面對質。

　　沐傾心來了，沐相爺便也回來。
在沒有争取到沐老夫人的幫助之前，傾城不敢大意。

　　傾城解釋道：

　　“祖母，二妹妹有重傷在身，不易走動。
我看還是把事情調查清楚，再請二妹妹過來吧。
”

　　比起傳言，傾城更相信小真的話。

　　隻是如今，光她信還不行，她的讓沐老夫人也相信。

　　雖然沐老夫人護短了些，但在沐府之中，她還算公平。

　　若沐傾心真在背後對沐傾舞無禮，沐老夫人也不會輕饒了她。

　　沐老夫人點點頭，算是默許了傾城的行為。

　　傾城松了口氣，繼續問道：

　　“小真，二小姐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可還有别的人聽到？
”

　　她在提醒小真，有證人比她自己言說更有益處。

　　小真頃刻領會其中含義，忙道：

　　“有，廚房的人都聽到了。
隻是大家都不敢出面，怕得罪了二小姐。
”

　　她悶悶地低下頭，咬着牙，不讓委屈爆發。

　　“去将廚房的人都叫來。
”傾城吩咐道。

　　她不怕沐傾心，她手下的人又憑什麼懼怕？

　　不多時，廚房裡的人便來齊了。

　　大家齊刷刷地站了一排，恭敬行禮道：

　　“奴婢參見老夫人，大小姐。
”

　　沐府以前人數衆多，廚房裡的人也多。
可自從傾城遣散了沐相爺的妾室之後，廚房的人員精簡，如今不過兩三十人罷了。

　　傾城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這些人，她雖不都記得名字，但也知道平日裡是做什麼的。

　　大家都知道大小姐是個厲害角色，此刻傾城的目光襲來，便一個個低下頭，不敢直視。

　　傾城也不為難他們，隻詢問道：

　　“二小姐和小真在廚房外争吵，你們可聽到了什麼？
”

　　大家面面相觑，可卻沒有一個人肯站出來說話。

　　事情還真讓小真說找了，沒人敢得罪沐傾心。

　　傾城也不氣惱，隻淡淡道：

　　“沐家需要說真話的人。
”

　　言外之意，那些不說真話的人，便可以離開了。

　　此言一出，大家紛紛展出。

　　“回大小姐，我聽到了。
”

　　“我也聽到了。
”

　　“我也是。
”

　　不過片刻，竟所有人都聽到了。

　　果然，這些人沒有利益是不會開口的。

　　人性之所以複雜，是因為沒有與之相對應的資本。
有了資本，人性也可以很簡單。

　　“你們一個個，将聽到了的内容都說出來。
你先來說。
”傾城指着一個婆子道。

　　她記得這個婆子，是門房的婆娘薛李氏。

　　薛李氏見自己被點了名，便急忙上前道：

　　“小真不小心碰撞了二小姐，将滾燙的雞湯灑到了二小姐身上。
”

　　她的話，更是直接将小真打入了十八層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