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先生！
”她倉皇地打斷老爺子，“我現在有點累了，想休息了。
”

　　她在逃避。

　　古老爺子眉目微凜，卻沒有起身出去。

　　今天白天隻是權宜之計，為了讓她情緒鎮定下來。

　　可無論用何種理由，欺騙本來就是不對的。

　　她早晚要面對。

　　“我跟你說幾句話，說完就讓你休息。
”

　　夏七月瑟縮了一下，忽然捂住自己的耳朵。

　　“我不想聽，我頭很疼，麻煩你們都出去好嗎？
”

　　醫生護士面面相觑，其實他們都想先出去的。

　　能拖一時是一時。

　　但古老爺子依然沒動。

　　“你不是想知道孩子去哪裡了嗎？
我現在就告訴你。
”他說

　　夏七月縮在床上的身體忽然僵住。

　　“丫頭......”古老爺子又喚了一聲。

　　夏七月終于回過身來，眼裡卻有朦胧的水霧。

　　“古先生......”她聲音裡的脆弱，幾乎已經毫不掩飾，“您可以先不用告訴我，我可以繼續等的，等多久都沒關系。
”

　　衆人滿臉錯愕，很是不解。

　　古老爺子卻仿佛看透了一切，他歎了口氣。

　　“你已經知道了？
”

　　在剛才醒來，沒看到孩子的一刻。

　　夏七月還在笑。

　　“知道什麼？
古先生，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我真的很累了，有什麼話可以明天說嗎？
”

　　說着，又躺下去。

　　可就在她背過身要閉上眼的是瞬間——

　　“他已經不在了。
”

　　夏七月躺下的動作頓住。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夏七月緩緩回頭。

　　“您說什麼？
”

　　“我說，孩子已經不在了。
”

　　“不在？
”夏七月笑笑，“我知道啊，他的确不在這裡。
”

　　“我是說他已經死了。
”

　　衆人呼吸都窒住了。

　　夏七月的笑凝固住，眼皮跳動了一下。

　　眼裡的水霧漸漸泛着一股猩紅。

　　“你說什麼？
”

　　古老爺子靜靜與她對視，良久，還是隻有歎氣。

　　“是我不對，白天不應該騙你，但是丫頭，夢總會醒來，人生總要重新開始。
”

　　“不！
”

　　夏七月忽然大吼一聲，剛才的鎮靜不複存在，她猛地伸手，将身前的飯菜碗盤掃落。

　　“你騙我！
你們全都騙我！
我的孩子怎麼會死？
我明明聽到他哭了，他明明還活着，你們為什麼要騙我！
”

　　她就像一個瀕臨失控的瘋子，不斷地發洩着。

　　周圍很快一片狼藉。

　　這次，沒人上前阻止她。

　　隻是靜靜地看着。

　　不知過了多久，她的嗓子已經疼到發不出聲音。

　　臉上的淚水開始幹涸。

　　身上最後一點力氣都用盡。

　　她趴在床上，垂着頭，淩亂着頭發，喘着氣開始大笑起來。

　　她是知道了，從她醒來看不到孩子的一刻，從所有人都欲言又止的時候。

　　她不是傻子，怎麼會看不出來不尋常。

　　可是，她不想面對。

　　所以她給自己編了個夢。

　　一個永遠可以不用醒來的美夢。

　　隻要不醒來，孩子就永遠還在，她永遠可以等着他回來。

　　她已經如此卑微，可是這個美夢還是被無情地戳破了。

　　為什麼要這樣對她，為什麼......

　　“丫頭，都會過去的。
”古老爺子想伸手去觸碰她的腦袋，卻在感受到全身的戰栗顫抖時，生生頓住。

　　女人再擡起頭，眼裡有讓人恐懼的癫狂。

　　夏七月忽然微笑着，忽然彎下腰去。

　　“夏小姐，你......”

　　“不要過來！
”夏七月彎腰撿起了地上的一塊碎片，朝着衆人揮舞。

　　“丫頭，你......”古老爺子也是大驚，正要起身。

　　夏七月皿紅的雙瞳一凜，忽然将碎片調轉過去，直接對準了自己的脖子。

　　“丫頭！
”

　　“古先生......”

　　夏七月模糊着淚眼。

　　她沒瘋。

　　可是......她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

　　“謝謝您救了我，可是......我答應過我的孩子，就算用我的命，也要保住他，是我食言了。
我救不了自己，更救不了他。
這世上，已經沒有我留戀的東西了。
”

　　說着，将那塊碎片直直朝着自己的脖頸紮過去。

　　就在這時，門開了。

　　趙睿堯站在門邊，手裡......真的抱了一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