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是錯覺。

　　但她知道，那不是錯覺。

　　“就當......”她擡起頭，看向顧休言，“就當你把欠我的，還給我。
”

　　“......”

　　她笑得眼睛眯起，成了一道月牙。

　　“隻要你答應我，不傷害這個孩子，和馨然結婚，我們之間，就算兩清了。
我也不再恨你了......”

　　她沒說完，顧休言已經轉身走了。

　　頭也不回。

　　她竟然說不再恨他了，這麼久以來每次見面都對她恨之入骨的女人，現在竟然說不很他了。

　　所以，在她心裡，他連恨的價值都沒有了嗎？

　　那他還在剩下什麼？

　　他怎麼可能答應！

　　他就應該直接拒絕她，讓她别再做夢，甚而沖上去掐住她的脖子再告訴她一次，隻要她死了，别說這個孩子，誰也别想活！

　　可是......就連這，他都在做不到。

　　因為他知道，她是在求他，哪怕用她對他刻在骨子裡的恨，去換取保住這個孩子，換取他和趙馨然結婚。

　　這是她對這個世界的遺言。

　　當她說出他們之間兩清了，她不再恨她了，他就知道，他對她的所有威脅，都不再管用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家門的。

　　外面天空青灰，回來時陽光燦爛，不過轉瞬的功夫，眼前已經陰雲密布。

　　他跌跌撞撞地上了車，銀色魅影疾馳而去。

　　天空飄着樹上被冷風吹落的枯黃樹葉，順着他飛馳的方向一路飄過。

　　他卻怎樣都追不上。

　　就像所有他想抓住的東西，都在離他遠去，任由他怎樣努力，都改變不了結局。

　　直到汽車轟鳴聲響過，夏七月臉上的笑才慢慢消失。

　　她對趙馨然笑笑，然後轉回身去，若無其事地繼續吃飯。

　　吃了不到兩口，又開始扶着肚子哇哇亂吐。

　　心肝脾胃腎都要吐出來，眼淚也跟着吐出來。

　　“七月！
”趙馨然連忙走過來，為她拍背順氣，“七月，你沒事吧？
怎麼又吐了？
”

　　“沒事，我沒事......”她搖着頭，眼淚卻落得更兇。

　　趙馨然滿臉不解，歎了口氣，還是忍不住問道。

　　“你剛才......怎麼那樣說呢？
”

　　夏七月轉頭看她，“早上，你不是求我勸他嗎？
”

　　趙馨然錯愕，有些慌張地别開目光。

　　她可不想背這個鍋。

　　“七月，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我也沒讓你這個時候說啊，當時休言看起來很生氣，你這樣豈不是火上澆油嗎？
”

　　趙馨然其實更多的是因為心疼顧休言，但她不能表現出來。

　　“七月，我也不是怪你，我隻是心疼你啊！
你這樣，最後受苦的人還不是你自己？
”

　　“沒關系。
”她搖着頭，苦笑了一下。

　　她想裝得毫不在意，卻控制不住心口的揪痛和滾燙在臉上的淚水。

　　不這樣，又怎麼能讓顧休言更恨她一點呢？

　　隻有他更恨她，他才會打消要把孩子提前拿出來的念頭救她的念頭吧。

　　其實，她剛才已經開始相信他了，相信他真的在她死之前良心發現了。

　　或許，他說的都是真的，他隻是想讓她活，并沒有真的想傷這個孩子。

　　可同時，他也是個善變的人。

　　或許現在的他是真心的，難保她被推進手術室，孩子被取出來時，他又反悔了。

　　照他的個性，就算沒有把孩子千刀萬剮，也絕不可能讓這個孩子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