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二百九十二章 這老先生生前挺自戀啊
但是。
說不失望那是不可能的。
被評說的這麼不堪,饒是喬钰心境寬和,也難免有點失意了。
所謂。
畫逢知己難。
大家成名往往晚矣。
這樣一想。
喬钰臉色稍緩。
不過,她在心裡又把某人給罵了一遍。
想到當初畫這幅畫的時候,師父他可是把她渾身上下都誇了一遍的。
‘钰兒好棒!
’
‘钰兒真是為師的驕傲!
’
‘钰兒這幅畫,為師如詣寶所!
’
騙子!
她真的是信了師父他老人家的鬼話,才把這醜迹公置于衆!
少年人也是愛面子的。
喬钰心裡罵完,那邊的拍賣員已經捧着畫來到台上了。
周遭唏噓一片。
喬钰拿着拍賣牌,心想馬上拍完了事,越少人看到越好。
隻是,當拍賣員捧着畫剛剛準備展示,一個老頭從後台趕了上來。
“你們仔細點!
”
“不知道帶手套麼!
”
“這麼珍貴的一幅畫,要是被你們毀了,賠死你們!
”
老人罵罵咧咧,約莫七十多歲,佝偻着背,嗓門倒是大。
衆人一驚。
“是石懷先老前輩!
”
石牙老先生後人,平生愛畫成癡,也是唯一繼承‘石派’畫風的傳人!
他一出場,場面猶如一滴水炸進油鍋,吵雜一片。
拍賣員被罵,乖乖帶上了手套。
石懷先還不滿意。
許總看他臉色,急忙邁上台。
他是商人,對字畫古玩一竅不通,但這次慈善拍賣會有不少人捐的古籍,他就必須請業内鑒寶專家來評定。
石懷先也是古玩鑒寶的大家了。
為了請到他,他磨了不少嘴皮子,這會子看他生氣,連忙賠笑。
“他們這些人第一次不懂,老先生見諒,見諒。
”
“好了好了,别扯這些沒用的了,号碼牌呢,還沒給我呢。
”
号碼牌!
A區的大佬一震。
難道石懷先老前輩也要參加這幅畫的拍賣!
“這不過是個仿品吧。
”
“石懷先老前輩這是什麼意思?
要跟咱們一起拍?
”
“許總,把畫給咱們也看看啊。
”
連石懷先老前輩都驚動了,不少剛剛唏噓诋毀的人都好奇起來,身子都坐端正不少。
許總又是賠禮又是道歉,還親自把人安排到自己席位上,又把自己的号碼牌遞了上去。
喬钰忍不住打量坐在自個兒身邊的老頭。
“前輩也喜歡這幅畫?
”
“那是自然。
”石懷先直言不諱:“當年家翁在世,對老祖宗這幅殘卷抱憾良久,今日有幸窺見全貌,自然是要拿下的。
”
原來是因為這個,喬钰了然。
那頭。
長卷卷軸緩緩展開,高清投影大屏幕,也讓這塵封已久的畫作,慢慢展露全貌。
開卷,一座渾厚大山拉開序幕,峰巒鋒芒,渾圓敦厚,山岚白色霧氣迷蒙,更是獨具山水濕潤之景。
“是石牙老先生擅長的長披麻皴!
”
一人突然驚歎一聲。
長披麻皴筆法,如麻披散而錯落交搭,線條疏密有緻,墨虛實枯潤相融,更能提現山巒水波,蒼蒼茫茫,秀潤多姿。
這筆法,講究‘畫意’。
更深一點,又叫做‘道’。
要表現陰陽交靖的生命意象,讓畫顯得不死闆,不僅考驗筆力,更是考驗作畫之人的心境。
所謂,人品高,則畫亦高,故論書法亦然。
全場緘默。
甚至前排的,有懂行的人,想昂着頭,從拍賣員手裡,直接近距離的看全貌。
這還隻是開卷!
中卷,山脈轉折,樹木,土坡,山野人家,和江上小舟慢慢躍入眼簾。
“是枯潤墨法,和幹筆墨法。
”有人喃喃自語。
江面遼遠開闊,渺滄海之一粟。
淡墨逐漸過渡到濃墨,淡墨描繪,濃墨收尾,一氣呵成!
如果說,剛才開卷是能體會到心境之妙。
那麼中卷,繁雜的構圖和大氣潇灑的筆力,便能直觀感受作畫之人紮實的書畫功力。
鴉雀無聲。
剛才的質疑聲,仿佛現在卡在喉嚨。
就連不懂的人,也被這長卷恢弘大氣之景深深震撼一把。
場面,還在繼續!
此時,畫已經慢慢展露到尾卷。
尾卷,一般筆墨最少,留白較多。
也多是題跋鈴印之處。
就是寫個詞,寫個字,在蓋上自己作畫之人的專屬大印,便完成了。
但是
喬钰眼睛一瞪。
似乎突然想到什麼,耳根子一下子紅了。
“靠!
什麼情況!
怎麼那麼多鈴印!
”
尾卷展開,全場驟然喧鬧!
好多印!
整個尾卷,就寫了一行字。
‘丙午年辛卯月乙醜日,胤臻。
’
其他的,全是蓋蓋蓋,戳戳戳,宛如蓋章狂魔!
什麼‘小南山’‘至臻至善’‘正德厚生’。
這也罷了。
這幾個鈴印,也就是一個兩個。
其餘的,全部都是‘胤臻之寶’‘胤臻大作’‘胤臻藏寶’‘胤臻寶印’。
諸如類似,數不勝數。
喬钰這人,骨子裡頭霸道,自己的東西必須要蓋個章,戳個印,就像小野獸尿尿一樣,把地盤給畫滿。
在喬家,就她的大印,就有幾十種。
什麼碧玉虎鈕,白玉螭鈕,紫晶橢圓螭鈕,青玉獸鈕,粉瑪瑙龜鈕,隻要有好的玉送到喬家,她壓根不喜歡打珠寶首飾,全都讓人做成鈴印,歸自己所有。
現在這毛病稍稍改了。
沒小時候那麼霸道了,但劣迹斑斑的曆史突然公布與共,就像一個成年人的中二時期突然被所有人知道一樣。
喬钰現在就想挖個洞,把自己埋了。
“可惜一副好畫了,尾卷這麼多鈴印。
”
“看題跋的字,這位大家書畫造詣,很是了得,怎麼”
“這胤臻老前輩,生前看來還挺自戀啊。
”
衆人一陣嘀咕。
可不自戀麼。
什麼藏寶大作都出來了。
大家之作可都是含蓄的很,就蓋個自己的私章。
石懷先老前輩也感慨。
“要不是尾卷底下有一處江景,真想把這尾卷給撕了。
”
一副大氣恢弘之作,突然烏七八糟搞這些戳戳印,這不是悔畫麼。
“這畫要沒鈴印,估計拍的更高。
”
“是啊,難怪胤臻老先生生前不能和大家其名,誰想收藏這麼多鈴印之作。
”
“哎,可惜可惜。
”
喬钰:“.”
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
我可以重新畫,真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