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冰心看到靈堂上躺着的父親,周圍的花圈無數,竟然有一陣的恍惚,仿佛下一刻父親能坐起來一樣。
至今,就算是親眼看到父親的靈堂,她也無法相信,這就是父親,父親就這樣的去了……
陶麗萍的眼睛早就哭的紅腫,人到萬年先是白發人送黑發人就已經凄涼無比,相伴一生的愛人也離她而去。
她本來以為已經流幹了眼淚,但是這一刻竟突然再次淚流滿面撄。
沒有特殊的原因,隻因為脆弱的時候,看到可以依靠的人的時候才會生出皿多脆弱。
許冰心跪倒陶麗萍面前,張着嘴,還未出聲眼淚就已經嘩嘩的流了出來。
陶麗萍伸手,在許冰心的臉上摸了一把,許冰心這才嚎啕:“媽……媽……”
卻再也說不出話來償。
接二連三的不幸,都被親人小心翼翼的藏起來,而此刻全部被解開的時候,許冰心又一種從來都沒有過的無力感,仿佛隻有媽媽的臂彎才是她最好的避風港。
然而這個避風港并沒有将她護住,身後一道犀利的聲音傳來:“别再假惺惺的哭了!
沒想到你小小年紀就這麼歹毒,都說女生向外,一點都沒有錯!
”
突然開口說話的居然是一直不被許家承認的許保山的夫人黃清蓮。
因為一些私人原因,黃清蓮十幾年前沒能進許家的門兒,十幾年後雖然帶着許保山的親生女兒回來了,但是大房陶麗萍跟二房辛蕊的緣故一直得不到承認。
現在時局似乎變了。
大房的許捍東罹難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二房的兩個兒子都不願意管許氏,甚至還出面支持許惟澤。
許惟澤是誰?
三房許保山名義上的兒子,實際是大房許保國的私生子。
這一秘密在豪門貴族間早就不是秘密。
如今許惟澤掌權許氏,原來在許氏沒有一點發言權的三房可算是揚眉吐氣了。
何況正室與私生子從來都是勢不兩立,過去陶麗萍沒少給許惟澤晦氣如今許惟澤掌權自然不會給陶麗萍好果子吃吧?
來吊喪的人大多是為了跟許氏攀交,又有幾個是陶麗萍的朋友?
許冰心擡起頭看着帶着孝的黃清蓮緩緩開口:“三嬸,你在說什麼?
”
“說什麼你不懂?
别裝了,許家的臉都讓你給丢盡了。
”黃清蓮指着許冰心的肚子說:“未婚先孕,就不說了,跟着你相好的一起害得你大哥下落不明,氣死你爸爸!
你說說你還有什麼幹不出來的?
”
黃清蓮這麼一說,引起軒然大波,就連許冰心自己也驚呆了:“三嬸你在說什麼呢?
”
黃清蓮從一旁的一個女孩手裡拿過一個文件:“這是你爸爸臨死前通過律師裡的遺囑和聲名,宣布跟你脫離父女關系,許家的一切你都沒有權利繼承。
”
一份文件,帶着印鑒的文件摔在了許冰心的面前,上面白紙黑字有着父親的簽名。
“不可能!
我爸爸那時候手都不能動……”許冰心下意識的說,但是她剛一說出口,黃清蓮就反問:“你怎麼知道你爸的手不能動?
你這個不孝女,如果不是你爸爸在你面前裝的手不能動你還不定怎麼折磨他的吧?
”
黃清蓮話剛落,水晶棺後面本來是許保國遺照的顯示屏突然一陣閃爍,露出雪花之後變得清晰。
隻看到畫面上現實是許保國的病房,身邊是爸爸最信任的律師,許保山,黃清蓮,陶蕊幾個人在他身邊,鏡頭拉近照在許保國的臉上,他的面容憔悴,正常的那一側臉上滿是愁容。
許保國對着鏡頭含糊不清的開口:“我是許保國,今天特請律師和我的親人見證,與不孝女許冰心脫離婦女關系,從今天起許冰心不再是我許家的人,我的遺産以及在許氏的股份三分之一留給我的妻子陶麗萍女士,三分之一留給我的親生子許惟澤,剩餘的三分之一則交由儒文基金會負責人陸潇潇女士打理,此份遺囑有律師在場具有法律效應。
”
如一顆炸彈在這個靈堂上突然炸開了,一時間許冰心跟在場的所有人一樣,都眼睜睜的看着屏幕上的許保國說完這段,然後顫顫巍巍的握着筆,親手在遺囑上簽下自己的名字。
所有的人都震驚了。
都懵了一樣看着定格在簽名畫面的大屏幕。
許冰心,可以說在過去的十幾年裡是一個傳奇,一個讓衆人豔羨的傳奇。
從一出生起就是衆星捧月的存在着,受父母疼愛,兄長愛護,嬌滴滴卻又禮貌識大體的一個名媛,不泡吧不kfen不愛玩名譽最好的一個名媛,如今卻背負不孝的罪名,卻被親生父親逐出家門!
如果不是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怎麼可能會被一直疼愛自己的父親一反常态的趕出家門?
“不……不是……”許冰心的第一反應是緊緊的抓住陶麗萍的手:“媽!
這是怎麼一回事兒?
媽發生了什麼……”
她是遵從父母和三叔的意思去榕城,為什麼一回來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為什麼?
陶麗萍的眼淚流了一行又一行,在炸了窩一樣的靈堂前,她突然大吼一聲:“哭什麼?
”
衆人立即都噤聲,驚詫的看着陶麗萍,她随手抽了一張剪成銅錢摸樣的黃紙,在許冰心的臉上輕輕擦過,然後捧着許冰心的臉端詳了好半晌才開口:“你爸爸的遺囑已經出來了,你也看到了,現在你不是我們的女兒了,你走吧!
”
“媽!
媽!
”許冰心緊緊的抓住陶麗萍的手:“這是怎麼一回事?
為什麼會這樣?
媽?
我什麼都沒有做過,我真的什麼都沒有做!
”
“走吧!
”陶麗萍掰開許冰心的手,擡眼瞪了容璟然一眼。
容璟然面上一派肅然,突然抱起許冰心說:“别哭我們先走!
”
“不!
我不走!
我真的什麼都沒有做!
容璟然我什麼都沒做過……”許冰心大聲的叫着,就在這個時候,靈堂的一側走過來一個男人。
男人的腿腳不太好,受傷還拿着拐杖,面上清減不少,看起來越發的冷漠。
“四哥……”
“你是想要鬧你爸爸的靈堂嗎?
”許惟澤的臉色一點都不和善,再也不是那個疼她愛她的四哥了。
“四哥!
我真的什麼都沒有做過……”許冰心拼命的想要說點什麼,但是她什麼都說不出口,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為什麼一下子父親的死就跟她有關系了?
為什麼大哥的死也跟她有關系了?
為什麼媽媽也讓她走?
為什麼?
許惟澤在陶蕊的攙扶下一步步的走過來:“我不知道大伯父為什麼跟你斷絕父女關系,但是你既然做了選擇就要為你自己的選擇負責。
”随即轉向容璟然用更加冷酷更加無情的語氣說:“你配不上我們許家的人!
”
許冰心愣了一下,顫顫巍巍的看向容璟然。
是他做了什麼嗎?
她的身子不可抑制的顫抖。
這個時候一個高大的身影從人群中走出來,他穿着黑色的西裝,兇前帶着一朵白花,看了一眼容璟然,二話不說就下手,一手吧許冰心搶了過來。
容璟然似乎沒有料想對方會出手,想要再次出手的時候,那個人已經抱着許冰心後退了好幾步,許冰心肚子有些疼,但是已經顧不上了,隻是怔怔的看着抱住他的男人:“雄哥哥?
”居然是樊雄,消失很久的樊雄。
樊雄低着頭,點點頭說:“冰心,你消失的這段時間裡,有人打量的收購許氏的股份,後來查明,背後的指使者就是容璟然!
”
“怎麼會這樣?
”許冰心看向容璟然,他已經撲了上來說:“冰心我随後跟你解釋!
”
“要解釋就走遠點!
不要饒了我們許家的靈堂!
”黃清蓮再次站了出來,并且吩咐保安上來趕人。
陶麗萍突然站了起來:“都住手!
”
然後衆人把目光都放在了這個許保國的未亡人身上,她站起身,走過來從容璟然跟樊雄的手裡把許冰心給拉出來,然後拉着她走到許保國的水晶棺前說:“雖然已經脫離了父女關系,但終究是生了你養了你,敬杯酒吧!
”
許冰心看着陶麗萍拿了一杯酒過來,跪下身子磕了頭,撒了酒。
陶麗萍蹲下身子說:“今兒事情就到這兒,不要鬧的太難看,你先回去,有什麼話我們晚上說。
”
許冰心看着母親眼中的淚光,最後還是聽話的點點頭。
……
許冰心回去許家,看着寂靜的大房子,整個人都不住的顫抖。
許冰心所在容璟然的懷裡問:“究竟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兒?
”
她沒有問容璟然,你有沒有做過什麼?
因為他們剛剛才承諾過彼此,一個絕對坦誠,一個絕對信任的!
所以容璟然也沒有說話,隻是抱着許冰心,不時的在她額頭親吻一下讓她冷靜。
等到晚上陶麗萍回來的時候,許冰心還是坐在客廳裡。
見了陶麗萍立即站起來撲上去:“媽……”
陶麗萍抱着許久不見的女兒,心中難受卻也無奈,哄了好半晌才帶着許冰心坐到客廳的沙發上。
“媽究竟是怎麼回事?
”許冰心帶着疑問。
陶麗萍擦了擦眼淚說:“的确有人大量收購許氏的股份,隻不過我得到的消息跟黃清蓮說的完全相反。
”
“完全相反?
”許冰心愣住,不敢置信的看着母親。
“收購許氏股份的是黃清蓮!
”陶麗萍說着,給許冰心擦幹了眼淚說:“她收購大量的許氏股份,後來被我發現,就惡人先告狀到你爸爸那邊去說,是你在轉移許氏的資産。
”
陶麗萍說完苦笑了笑說:“你爸爸知道你什麼都沒有幹,他宣布跟你脫離關系是為了保護你,冰心,你爸爸是愛你的!
”
許冰心聽完,雖然還是一知半解,但有一點明白了。
爸爸本意病不是想要跟她脫離關系,重點是已經感知了有人對許氏不利對她不利,重點不是她有沒有做過什麼,而是有人想要得到許氏不擇手段!
而那人一定是她對付不了的人!
“媽!
”許冰心抱住陶麗萍的手臂:“難道就放任她們……”
“什麼都不重要。
”陶麗萍盯着許冰心的眼睛說:“冰心你聽媽媽說,你爸爸這麼做是覺得你大哥不再,咱們孤兒寡母的一定不是那些人的對手,那些人是誰我們都不知道,現在隻知道黃清蓮,可是憑着黃清蓮那個女人她怎麼有那麼多的錢收購許氏?
又或者是你爸爸覺得他一直虧錢了許惟澤,所以臨死把财産給許惟澤,這樣來彌補!
”
“四哥是爸爸的親生兒子,但是這麼多年卻隻能以三叔私生子的名義的在許家,爸爸可能真的是要補償!
”許冰心摸了一把自己的眼淚說:“可是四哥想要許氏我跟大哥都不會跟他搶的,為什麼四哥現在也會變得那麼冷漠?
”
過去兄妹兩個是無話不談的,但是今天在靈堂上,完全是在看陌生人的樣子。
陶麗萍低着頭,好半晌之後才緩緩開口:“許惟澤,他失憶了。
”
“什麼?
”這個是今天的另外一個炸彈,炸在了許冰心的腦袋裡。
四哥失憶了,所以他那麼冷漠?
四哥失憶了,所以他要争奪财産?
可是四哥失憶之後,是誰在他面前挑撥她們的兄妹關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