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之後雪停了,外面雪已經墊得很厚,一出門放眼望去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初三的這天中午媽媽來叫我起床“靈靈快起來,吃完午飯還要去你舅舅家呢。
”
我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并不想起來,“新年大吉的你還不起來别說我一會罵你!
”媽媽說完便把被子一把掀開,溫暖的被子一扯開我整個人就暴露在外面,一下子被冷空氣凍得直哆嗦也不敢磨蹭了速度極快的穿好了衣服,媽媽這才心滿意足的出去繼續張羅午飯了。
吃過午飯後爸媽就帶着我出發去舅舅家。
這個時候還有很多地方是還沒修路的,去走親訪友什麼的就隻能靠11路,我也真是不明白,本來山路就不好走,為什麼不幹脆住一起算了,起個房子也是東邊一家西邊一家的一點也不集中,去串個門吧少則十幾分鐘,要是遠的話就得走上好半天了,不巧的是舅舅家就是屬于遠的那種。
等到了舅舅家的時候已經是傍晚的時候了,爸媽将提給舅舅家的禮品放到他家打了個招呼後提着之前來的時候帶的一些香燭冥紙帶着我從舅舅家旁邊的一條小路進山去上墳,上的誰的墳我倒不是很清楚,貌似是家長的長輩,反正我也沒見過即使跟我說了也沒印象。
冬天裡的山路是空曠的,樹葉子早就在秋天就掉光了隻剩下光秃秃的樹杈,路邊倒還有草,不過也是黃黃的枯草,雪再一蓋着這麼看過去很是荒涼。
舅舅和我年紀相仿的二女兒張敏也和我們一起去上墳,我和她兩人關系很好,小時候還有挖過蛇燒過草垛的情誼。
那時候我剛經曆過丢魂兒的事,因着六歲之前的事都沒印象說起來她還是我的第一個玩伴。
見到她的時候也是在這樣的冬天,不過外面沒下雪光秃秃的樹杈和枯草看起來比現在現形得多,她穿着一身花棉襖臉紅通通的跑到我面前:“靈靈,聽說你忘記我啦,我是你敏敏姐。
”在我眼中她那個時候就像這天地間僅剩的豔色。
小孩子喜歡過家家之類的,她拿着小鋤頭帶我去田裡挖坑燒火烤紅薯,看到地裡有個洞以為是癞蛤蟆之類的洞穴就興沖沖的挖了開來,一挖開赫然出現在眼前的是一條冬眠的蛇把我倆吓得丢下鋤頭就跑。
我小時候特别喜歡玩火柴,買火柴的時候也是一整條一整條的買,和她認識之後自然也本着好東西要和朋友分享的心和她一起玩起火柴來,結果燒了人家一人多高的草垛,回家兩人被狠狠的教訓了一頓,因着這兩件事在那時候看來也算是過命的交情了。
一路上和她跟在我爸媽的後面兩人叽叽喳喳的講着自己碰到的有趣的事情就沒那麼無聊了,感覺沒多少時間就到了上墳的地方。
那是很大一塊平地,爸媽點香燭的墳周圍還有其他的墳,不過隻有兩三座,墳土包上和周圍都長滿了雜草好像很久沒人來過的樣子,這裡的草很茂盛不像路邊見到的草那麼枯黃和弱小,确切的來說如果路邊的小枯草是後媽養的,那這裡一尺來高的草就絕對是親媽養的!
點香燭的時候張敏拿了三支跑到墳包上說:“頭上插一根,屁股上插一根,腳上再插一根。
”說着就在墳包的頭中尾各插了一根蠟燭,但是她插的可不是我爸媽祭拜的那座墳。
我媽媽說:“小孩子家家的别胡鬧,還不快過來”說的語氣一點也不重,張敏也不怕她笑嘻嘻的就拉着我站到爸媽身邊去了,爸媽将一卷鞭炮放完之後就帶着我和張敏回去了。
晚上十一點多的時候被大人們趕去睡覺,但是床太小了,所以我和張敏是各自睡的一張小床,我睡的那張床是靠門這邊的。
兩人即使是已經躺在了被窩裡還是沒有睡覺依舊巴拉巴拉的聊着天,等說到兩人都有困意的時候都已經一兩點了,她帶着很濃重困意的聲音說了句“我睡了啊”便沒聲音了。
我入睡一直是比較慢的,即使是真的困了也要醞釀一段時間才能真的睡着。
一沒人說話周圍瞬間就安靜了下來,我迷迷糊糊的閉着眼睛,正當我要睡着的時候突然感受到了一陣涼風,一隻手摸在我的臉上!
我一瞬間睡意就沒了,張敏睡着後是不可能突然又爬起來的,房門也是鎖好的,那這是誰的手?
!
這隻手冰涼刺骨還帶着一股子淡淡的土腥氣,我僵硬着身體一點都不敢動,就那麼一下子臉上那個冰涼的觸感就消失了,我也沒有馬上睜開眼睛,過了一會才睜開,我甚至都已經做好一睜開眼睛就會看到一張布滿鮮皿或者是剛從土裡爬出來已經潰爛的人臉或者是一隻單獨的自己飛着的手,但是什麼都沒有看到。
外面淡黃的燈光隐隐的從窗戶透了些進來,房間裡不至于黑的什麼都看不見,但是這種若隐若現的反而讓我感覺到處都是不明生物,看着門後面那一小片黑黑的區域,我不由得想象着一個人正站在那狹小的黑色區域死死的盯着我,我整個人害怕往床裡縮了縮好像這樣就不會害怕就會少一點一樣。
就這麼心驚肉跳地僵在被窩裡半天也不敢有其他的動作,大燈開關不在我床頭這而是在張敏睡的床頭那邊,我喊了張敏但是她睡得太熟了并沒有回答我也沒有醒來的迹象。
這種未知的感覺實在是太折磨人了,看着那片黑暗我鼓足勇氣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掀開被子将一隻腳踩下床借力伸手摸到了開關把大燈打開了,屋子裡一下子明亮起來,什麼都沒有我才松了口氣,有光後一下子心裡覺得安全了不少,看着周圍并沒有什麼異樣就安慰自己剛才沒準是自己睡迷糊了。
然後就這麼縮在被窩裡睡覺了,睡着後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聽到外面有人在叫我的名字:“趙靈靈,趙靈靈”聲音很輕,雖然很想回應一聲叫我幹嘛,但是我太困了實在是沒有精力去回答,就不管不顧的繼續睡了。
第二天起來的時候想起了昨晚的那隻冰冷的手和後面睡着了有人叫我名字的事就跑去跟媽媽說。
媽媽聽了有人叫我名字的那裡問我回答了沒有,我說沒有。
媽媽說“幸虧你沒應聲,以後晚上要是還聽到有人叫你的名字千萬不能回答。
”
“為什麼不能回答?
”我很好奇。
“之前聽老人們講過晚上若是聽到有人叫你的名字是絕對不可以回答的,曾經有個中年人晚上睡覺的時候也是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然後他就回應了,第二天一早家裡人發現他不見了就去找他,結果在一個懸崖邊找到他的,他半個身子懸在懸崖邊隻要再動一下就會掉下去,還好他醒得及時就這麼在那裡一直懸着”
“那晚上摸我臉的那隻手是怎麼回事?
”
“誰叫你睡那麼晚的,大晚上的還說什麼話,到了夜裡人就是該睡覺的。
”說到這媽媽少不了又揪着晚睡的事教訓了我一頓。
後來有次和奶奶聊天時我想到了媽媽說的到了夜裡人就該睡覺,才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奶奶說一天分陽時和陰時,陽時是淩晨三點到下午三點,陰時是下午三點到淩晨三點,這個時間陰氣重,陰間的鬼怪才敢出來活動。
那晚上的事每每一想起來還是覺得後怕,也是因為這事我才養成了早睡的好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