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寒假的時候父母帶着我回到鄉下老家過年,臘月二十八的那天下了一場大雪,山腰上的電線杆被大雪砸斷了,我奶奶家是住在山頂的,電線杆一斷山上的電自然也就斷了。
這個時候電力維修局的一時半會也趕不過來,山裡本就沒什麼娛樂活動,一斷電就更沒事幹了。
外面下的雪真是應了書裡鵝毛大雪的那個詞兒,紛紛揚揚地下起來就沒完,本來抱着一點風花雪月的小浪漫情懷想出去看看雪什麼的,結果一走出房門淩冽的寒風不僅刮得人臉生疼,還争先恐後的從領子裡灌進去瞬間讓人感覺像在裸奔!
因為沒電,吃過晚飯後一群親朋好友索性就坐在炕上圍着火熱熱鬧鬧的聊起天來。
本來是說的些家長裡短的事,後來不知道是誰起的頭天越聊越玄乎。
小嬸嬸說:“趙潔一歲多的時候我背着她來媽家裡”趙潔是她的女兒比我大兩歲“那時候是夏天,走到山腳下的林子裡的時候趙潔突然說:媽媽诶,那裡那個小哥哥怎麼坐在樹上啊。
”小嬸嬸說到這裡的時候表情很誇張,眼睛瞪得大大的就好像還身處在當時的情況下一樣。
二伯不以為然的說:“怕不是小孩子亂講的吧”
聽到二伯這樣說小嬸嬸有些不高興,反駁道:“不是說小孩子的眼睛幹淨能看到髒東西嘛,我當時到處看了看沒看到人就問她在哪裡,她指着旁邊的一棵桐子樹說的真真的,就在那樹上!
”我聽着覺得很稀奇問小嬸嬸究竟有沒有看到趙潔姐說的小哥哥,小嬸邊說邊往火堆裡添了兩根柴火說:“我哪裡還敢看!
背着你趙潔姐死命的往你奶奶家跑,大氣都不敢喘硬是憋着一口氣跑到了山頂”
衆人聽了這話不免笑話小嬸嬸膽子小。
一直默默抽着煙不說話的大伯突然說:“要說起這些事兒,我在方子坡那回才是真的吓人”
方子在老家的方言裡就是棺材的意思,傳說那裡以前是個墳場,在災荒年間人們會将那些枉死的人裝進棺材裡然後擡到那兒現場挖坑埋掉,挖坑的時候就把棺材停放在旁邊的一塊長方形的石頭上,那塊石頭的大小正好能夠擺個棺材在上面,也正是因為那塊标志性的停棺石所以那個地方被稱為方子坡。
去隔壁鎮上的話可以經過那裡,雖然放棺材埋死人什麼的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但還是覺得晦氣,所以大多數人在要去隔壁鎮的時候甯願繞遠路也不會從那條路走。
一聽到方子坡這個地方衆人都安靜了下來,大伯磕了磕煙杆,把煙絲用紙卷了起來塞進了煙鬥,旁邊的人連忙遞了個火過去把煙點燃,大伯把煙杆放進嘴裡吸了一口然後緩緩地吐出一口濃烈的煙霧,大伯現在已經是快将近六十歲了,說話的時候眼睛眯了起來帶着回憶的神色。
“那是三十年前的事了,我家二娃那時候都還很小去哪兒都是放在背簍裡背着”大伯大概是因為常年抽煙,再加上土煙本就比商品煙更濃烈,所以他的聲音很沙啞。
“那天本來是在二娃外婆家,但是因為晚上的時候和他媽媽吵了嘴一時氣不過便背着孩子回來,想着第二天這邊就要趕集了也順便回來買肥料”
那天晚上沒什麼星星,月光卻特别的亮,走在大路上都不用照明。
按照當時的速度走到三岔河的時候都應該一點了吧,到了三岔河的時候便猶豫了,繼續走大路的話估計得走到天亮才能到家,但如果從方子坡過去的話就很快了最多兩小時就能到家,可是方子坡那地方聽别人說的着實邪門,到底走哪條路呢?
那時候也是年輕沒想多久便果斷決定走方子坡那條路,雖然那兒聽别人說的邪門但也未必有幾個人實打實的真見過鬼,夜路又不是沒走過,深山老林又不是沒進過,一個放棺材闆的地方我還怕他個卵。
背着二娃就從山岔河旁邊的小路上去了,這平時鬼話他娘的聽多了,說不怕吧走着走着還真就覺得開始有點心慌,不過走都走了這條路要是這會兒倒回去别說别人知道了會笑話,就是我自己都他娘的看不起自己,想我平時天不怕地不怕迎風尿尿尿三丈的人虛什麼方子坡。
給自己壯了壯膽腳步加快地走上方子坡,越靠近那個方子石的地方越覺得涼飕飕的,周圍都是一些亂七八糟的黃土堆,方子石就在路邊上,方子石對過去有一顆大槐樹,走到方子石那裡的時候就突然聽到一陣悉悉索索的搓麻繩的聲音,聲音從大槐樹下面傳來的,我一轉頭就看到一個女人站着樹下面手裡搓着一根麻繩!
這個時候我想起了之前聽的另外一個事兒,說是有個就住在這山腳下的女人,因為生不出兒子總是被自家男人打,連着生了四個小孩都是女兒,後面懷上第五個時候她嫂嫂挖苦說“還敢生啊?
這要是還生個女兒的話你們怎麼養?
”。
嫂嫂心也是毒竟撺掇着那女人的男人找醫生來打胎,那個時候那女人肚子都已經有六個月大了如果要打的話隻能靠醫生摸肚子摸準胎兒的頭然後打毒針堕胎。
也是造化弄人,等醫生毒針一下去把胎流出來的時候才知道這一胎是個帶把的兒子!
這個女人看着那個渾身青紫的胎兒悲痛欲絕,苦苦盼來的兒子就這麼沒了,一時間難以接受等一能下床走動的時候就到這方子坡上吊了。
我看着樹下的女人暗道不好,這他娘的還真讓我撞上鬼了!
隻見那女人腳是懸空的,臉色慘白面目猙獰,眼珠子凸了出來就那麼死死的盯着我,我感覺頭皮發麻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還好二娃那個時候沒醒在背簍裡睡得正香,這孩子要是醒了指不定得吓沒魂兒。
想着我這要是跑的話未必跑的赢幹脆就着方子石坐了下來,把背簍也擱在了方子石上,拿出煙絲卷了開始抽起來,她看着我我也看着她,我就看她到底要把我怎麼樣。
一開始那麼盯着我還是有點怕的,可是煙都卷了兩回也不見她有什麼動靜,就在樹下一直悉悉索索的搓着麻繩,我轉念一想莫不是真像老話說的那樣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
不管要怎麼樣他娘的什麼總不能就這麼大眼瞪小眼瞪一晚上吧!
定了定心神我也點上了第三根煙,一隻手在背後抓了點泥巴沙沙(泥巴混着碎石頭),等我抽完煙突然暴喝一聲把手裡的泥巴沙沙朝那女鬼扔了過去。
那女鬼竟似受到了極大地驚吓一般發出一聲尖叫就往山腳下飛了出去,那聲叫聲像受了驚吓的貓叫一樣讓人直起雞皮疙瘩。
我趕緊背上二娃跑回家一路上氣都不敢停下來歇一口。
說到這裡的時候故事基本就已經結束了,大家都對大伯這事兒啧啧稱奇,有人問出了後面的疑惑:“那那女鬼就這麼消失了嗎?
”大伯似是故意吊人胃口一般放下煙杆喝了口茶才不急不慢的說道“這個後面我也去打聽了的,在那晚上的第二天山腳下的村裡有個老太婆死了,估計就是那女鬼帶走的,不是有說法枉死之人是要找替身的麼。
”
衆人又感慨了一會,說到那女鬼也是可憐的時候漸漸的就轉了話題開始說起生活方面的事來,聊到後面時間越來越晚就不往火裡添柴了,等到火苗都滅了隻剩下燒的紅彤彤的柴塊兒的時候就各自散了回屋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