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不如以前那樣細膩了,小的時候,她會一左一右的牽着他們兄弟二人,帶他們偷偷吃冰飲。
其實根本不是他們想吃,而是她孩子氣想要吃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那他們當借口而已。
每次被父親發現,她都甩鍋給他們兩個。
他們還沒搞清楚情況呢,就被顧雷霆胖揍了一頓。
她腸胃不好,基本上第二天就會拉肚子到虛脫,在床上起不來。
而他們兩個很無辜的被罰跪在床前,跟她說對不起。
她覺得愧疚,前面保證下次再也不會了,可後邊下了床,想吃的時候,又坑了他們。
日子久了,他們也明白了,開始和父親一起抵制她亂吃東西。
顧雷霆每次處理完公事,回來都會摸一會兒相機。
他是個不懂藝術的人,卻為了她,成為最好的攝影師。
她喜歡穿旗袍,他便給她拍照。
給她搭建水榭歌台,給她置辦假山流水。
他給她拍出來的每一張照片,都像是畫裡走出來的一般,美麗的不像是真的。
以前,母親是愛笑的。
但後來她的嘴角越來越沉重,笑不出來了。
她收起了心愛的旗袍,父親也不再拍照。
他們上車要去機場的那一天,她站在門口,揮舞手臂,目送他們離開。
他們總覺得下次還有機會,卻不想那次竟然是永别。
可現在,不是永别,他們還有機會和母親共享天倫之樂。
回憶一幕幕的浮現出來,他以為自己再也想不起來了,卻不知心底埋下了一條風筝線,如今順藤摸瓜,整個風筝都出來了。
“媽,等我。
”
他心底默念着三個字。
等着他,他們一家人終有團聚的時候。
他捏緊了她的手,她似乎有所感應,竟然輕輕的拉扯了一下。
顧寒州喜出望外,眼眶微紅。
……
謝珺以為顧寒州有很多肺腑之言要說,可卻不想一句話也沒有。
傅卓還給她指派了任務,要将他的話一字不落的記錄下來。
她不知道顧寒州是防着自己,還是真的無話可說。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一個小時的時間已經到了,謝珺起身送客。
“顧先生,你該離開了。
”
顧寒州這才念念不舍的松開了夫人的手,深深地看了眼,才轉身離開病房。
這一眼,滿滿都是眷念。
謝珺隻把他們送到門口,因為還要回去守着夫人。
“不送。
”
她正準備繼續回到病房,卻見顧寒州彎腰九十度。
她被吓壞了,急忙攙扶住他,道:“顧先生,你這是幹什麼?
”
“雖然知道你是奉命行事,但你把我母親照顧的如此無微不至,我十分感激,往後的日子還需要謝醫生繼續上心了,顧某感激不盡。
”
“放心,這是我的職責所在,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顧先生如果真的覺得我對你有恩,那就記下吧,說不定以後我有讓你報恩的時候。
”
“好,但凡我能做到,不違背我的底線,我一定竭力去辦。
”
“嗯,那我就記下了。
”
謝珺揚唇笑了笑。
顧寒州看了眼緊閉的門扉,這才離開。
謝珺回到病房,站在陽台上,一直目送他們遠去。
她看着他俊朗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
他們離開後,簡也随着離開,走之前隻有一個命令。
“不要動她,不要抱有任何僥幸心理,否則我會讓你萬劫不複。
”
這話,陰沉沉的,不帶一絲感情,像是從深淵地獄裡撈出來的一般。
傅卓聞言,自然不敢輕舉妄動,除非他不要命了。
既然不能動許意暖,那連帶着也不能動顧寒州了,這還真是個頭疼的事情。
顧寒州回去後,把自己關在房間很久,連顧長甯都不見。
他還是通過許意暖的描述,才知道今天發生了什麼。
母親平安無恙就是好的,最起碼他們還有奮鬥下去的力量。
“暖暖,這件事隻能靠你來開導了。
外界傳言他冷漠無情,是殺伐果斷的枭雄。
但,隻對于敵人。
他是什麼樣的人,你最清楚。
他現在心裡肯定很痛苦,又不肯見我,隻能拜托你了。
”
“放心吧,我會的。
”
“這些年,他受了太多苦,但一直默默承受。
他就像是酒,能把所有的苦楚吞咽,醞釀成酒,自己喝自己醉。
我們出了事,他肯定傾盡全力。
但他出了事,卻選擇獨自舔舐傷口,自己消化。
”
“他的确很聰明,可是到這種事情的時候,他就跟傻子一般。
”
許意暖聽言點點頭,她自然是了解他的性格。
他重情重義,是一等一的真性情。
他外邊看着冷冰冰的,實則有一顆炙熱的心。
顧長甯外冷,内心也是冷的,為自己而活。
而顧寒州……從當年遊輪爆炸後,他就不是為了自己在奮鬥。
為了顧長甯奮鬥,為了自己奮鬥,如今為了母親奮鬥……
他為了别人,甯願犧牲自己,心甘情願。
别人都說他可怕,可她卻覺得顧寒州一點都不可怕。
隻要你入了他的心髒,他的眼,你就等于有了全天下最可靠的庇護。
他不死,就會一輩子護你周全。
他若面臨險境,也會妥善處理你的下半輩子,絕對不會讓你受到半點的牽連。
這樣笨的顧寒州,讓她想要付出全部去保護他。
他那麼聰明的人,卻在這事上糊塗的有些可愛。
也正因為他赤誠如此,所以當初才會義無反顧的相信他的話,堅定不移的和他走到了現在。
能遇到這麼好的丈夫,是她三生有幸。
顧長甯離開後,她找到了鑰匙打開了書房的門。
裡面全都是酒氣。
書房裡有酒櫃,也不知道是哪個王八蛋設計師設計的,這不讓人工作的時候小酌嗎?
如今卻給了他酗酒的機會。
他靠着寫字桌,腳邊滾落了好幾個瓶子。
他有些醉了,閉着眼,呼吸勻稱。
她蹑手蹑腳的上前,把空酒瓶收拾起來,想要把他扶回房間。
可他太重了,自己根本搬不動,最後還不小心兩人雙雙摔倒在地。
她被壓在下面,感受到他全部的重量,有些喘不過氣來。
她喊了他好幾遍名字,他才有了反應,睜開了惺忪的醉眼。
眸中,漆黑的一片,就像是浩瀚的黑夜。
“顧……顧寒州……”
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撐起了上半身,而她的壓力瞬間小了,也松了一口氣。
卻不想下一秒,他俯身吻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