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明日解了他的黑狐狸毛鬥篷,給我披好系上,問包子道:“你們去了哪裡?
”東方明日将我的手捂住,皺眉道:“手這樣凍。
”
包子避而言他,他彎唇笑道:“我倒是穿的厚,身上的鬥篷也很溫暖,隻是怕三哥介意,所以沒敢脫給三嫂。
”
東方明日看着包子,想了想道:“下一次,若是她實在太冷,你還是可以将衣服脫給她禦寒的。
她現在沒有内力,不比我們習武之人的身體。
六弟,三哥不是那樣小心眼的人。
”
“好吧。
”包子笑道。
東方明日看着包子,也笑了笑。
包子帶我與東方明日彙合的這處,已經不是太廟。
剛剛晃眼一瞥,好像叫什麼延熹宮。
大年初一,延熹宮組織了許多賀歲迎新的節目。
此刻台子上,戲班子正在演有名的《鴻門宴》。
劉邦受邀,去赴項羽的筵席。
帝後也在戲台下看戲。
嫔妃們自是緊繞着帝王,深得帝心的皇貴妃娘娘卻是不在。
從太廟出來,皇貴妃便帶着惠王回她娘家太史府去了。
嫔妃自進了宮,幾乎一輩子也出不了宮門。
在皇貴妃身上卻打破了常規。
初一回娘家,阖宮娘娘們唯獨皇貴妃有這份龍寵。
嫔妃以外的宗室們,有的在看戲。
有的在附近賞雪玩鬧。
卻都沒走多遠。
我和東方明日,包子也坐戲台下看戲。
東方明日坐我跟包子中間,他打開夜雨遞過來的食盒,“午宴你們沒趕上,我給你們留了些吃的。
炭火煨着的,還是熱的。
”
熱雞腿,金銀饅頭,老鴨湯……熱氣騰騰的吃食看着很有食欲,也很,解餓。
吃美食,看戲曲,人生一大樂事。
雖然嚼食有些影響周遭的宗室,連帝後都皺眉往我們這裡看了一眼,但與東方明日包子在一起,年味濃濃。
柳玥的侍女過來,欠身喚我的時候,戲台上,項莊正在舞劍。
“夫人,那邊幾位王妃側妃在玩投壺遊戲呢。
”柳玥的侍女笑道:“已有家室的幾位王爺府中的女眷,除了夫人都在場,我們王妃娘娘邀請您一起呢。
”
果然,還是來了。
我往那邊的柳玥看去。
所謂投壺,即是以箭去擲玉壺。
箭入玉壺算赢。
而宗室男子都會騎射,投壺于男子而言毫無挑戰和新意。
如是,成為貴族女子間流行的遊戲。
是知道我暗器使得出神入化的。
怕引人起疑,東方明日下意識地皺眉道:“不用去。
”
我已有防備。
柳玥雖害不成我,卻會害别人。
路見不平,不去置喙,違背了我的本意。
知道東方明日擔心什麼,我安撫他道:“我會有分寸的。
再說,遊戲所有妯娌都加入了,雍王妃好心邀請我,我不領情拒絕,也顯得我太不合衆了。
”我笑了笑道。
東方明日拗不過我,笑了道:“别玩的太過了。
”
“放心,我還不敢讓别人看出我身懷絕技呢。
”我附在他耳邊道。
起身,随着柳玥的侍女,往那邊投壺的場地去之時,包子望着戲台品戲道:“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哦!
”
我莞爾接話:“沛公自有樊哙救駕。
”
“嗯,”包子看戲道:“樊哙已經準備随時救駕。
”
我笑了笑。
過去了投壺的場地,柳玥的侍女回去了柳玥的身後,柳玥對着我,偏頭嬌柔一笑。
我望住她,同樣莞爾一笑。
你要裝妯娌和睦,我又豈會做不來?
小太監送上來一筒箭矢。
柳玥望着對面十個玉壺,與我嬌柔笑道:“前面九個玉壺,都已經有主了。
第十個玉壺就歸妹妹了。
豫王弟骁勇善戰,這一筒箭矢是七支,不知豫王弟的夫人投的進幾支?
”
我從小太監手中拿過那筒箭矢,然後走開幾步,站在離柳玥安全的距離,免得碰觸了她,謀害了她腹中的胎兒。
“遊戲而已。
便是沒有一支投中又如何?
前面九個玉壺,不也有幾個裡面一支箭矢也沒有嗎?
”我拿起一支箭矢,作勢往第十個留給我的玉壺随手一擲。
箭矢倒是也投進了玉壺。
卻是投偏了進到第七個玉壺。
“哎呀,三嫂子将箭矢投進我的玉壺了!
”甯王妃打趣道:“豫王兄骁勇善戰,倒是吝惜去教自家夫人。
”
宸王妃笑道:“好個得利不饒人的!
你那玉壺本來隻有一支箭矢,這下有兩支了!
你投壺的名次一下就趕上我了!
”
甯王妃笑了道:“四嫂,承讓了!
都是三嫂子偏幫我。
”
“獻醜了。
”我狀似無奈道。
東方明日與我搖首失笑,他自是看得出我的目标根本就是第七個玉壺。
女子投壺本沒什麼好看的,何況我又有意亂擲一通,他不再看這裡的投壺遊戲,專心起戲台上的項莊舞劍來。
待我從東方明日身上收回目光,詫異,卻也失笑。
在我與柳玥拉開距離後,柳玥又近到了我身側。
柳玥嬌柔笑道:“第二支箭矢,妹妹可别又擲到别人壺中了!
”
還真是跟黏糖一樣地甩不開啊!
柳玥見我又不動聲色地與她拉開着距離,她嬌笑依舊,以離的她最近的我,能夠聽到的聲音陰柔道:“投壺如做人,你就喜歡霸占别人的東西呢。
你明知明日愛的人是我!
”
柳玥的目光又是忌恨,又是挑釁,是在故意激怒我嗎?
激怒我與她起争執。
進而傷到她的孩子?
她的眸中有些掩飾不住的期待。
我依舊與她拉開着距離。
眼見她繼續不懈地要往我黏過來,我皺眉正色道:“王妃娘娘,我要投壺了!
請離我遠一點!
難道你不知道别人投壺時你離得那麼近,容易誤傷到您的孩子麼!
”
我的聲音說的很大,許多人都能聽見。
貴族女子向來講究禮儀,連與人對話也是優雅溫和。
柳玥似不意我直接将她的目的嚷了出來,還叫的那麼大聲。
偏偏我又義正言辭,話裡話外都是為她考慮,反倒顯得她将為人母,沒有為胎兒着想,有失輕重了。
包括那些戲台下看戲的,許多人都往柳玥看來,柳玥自不好再往我黏過來。
我不看她,隻管抱着竹筒,亂七八糟投壺。
我将箭矢胡亂投完了,看顧柳玥的許多目光都已經撤走。
我往她看了一眼,隻見她手撫着腹部,眉宇輕蹙着,想是腹中隐有痛楚,我自遠遠防着她,防着被她攀附陷害,也防備她害不了我,會害到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