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奕然隻道:“兵部侍郎向來剛強勇猛,用兵如神。
此去黑龍山剿匪,自然無往不利。
”
“相爺所言極是!
”
又有官員道:“相爺,下官受任欽差,于臨海幾省考察,今日方歸,這是幾省官吏的政績,相爺請過目。
”
一刻鐘後。
“如此平庸。
唯一的特質是他們都是幾大士族家的子弟。
然而如戶部一般徹底重組換皿,從根本上損害了士族門閥的利益。
激進不得。
本相還得一步一步地來。
”
……
……
蕭奕然這一會見大員們,時間于他,是飛一般的流逝;于我,卻緩慢而粘稠。
看着書籍的我,不覺伏案睡眠了起來。
我睡的很沉。
突然從夢中醒來,驚覺外面的書房不知何時安靜了下來。
我睜開眼,正對上蕭奕然溫情凝視着我睡顔的黑眸。
似不意我突然睜眼醒來,蕭奕然微怔,繼而和煦笑容道:“抱歉,讓你等了這麼久。
”
我在他書房内室睡着,想起這裡等同于他的寝房。
我倉促整理睡後的容顔,更是抱歉道:“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
他觑着我,道:“無妨。
”
我觑着他斜倚在桌沿的站姿,問道:“你何時見完官員進來内室的?
”
他看着我,微笑道:“沒多久。
”
我瞥了眼内室的窗戶,看了下天色。
日當正午。
我望着他,亦與他微笑道:“我從前隻見你與幾位王爺飲酒作樂,或是宴席上談笑自若,從不曾想你私下如此忙碌。
夜裡批閱文書到三更,白日裡會見官員一忙又是一上午。
”我眼珠一轉,彎唇一笑,“你能做到丞相的位置,不隻是你善于玩弄權術,你睿智機敏帷幄籌謀,又鞠躬盡瘁夙興夜寐,難怪文武百官都很懼你。
或者說,敬你。
”
蕭奕然判研望着我,微帶笑意道:“你奉承我,是想早日見到鬼嘯,與他琴箫合奏?
”
我笑了道:“我當然想早日與鬼嘯琴箫合奏,但是我沒有奉承你。
”
“好了,”蕭奕然笑道:“已經午時了,今日一起吃午飯吧。
”
……
午飯的飯桌上,蕭奕然與我道:“昨夜巡防營的營衛整夜在皇城巡邏查訪,豫王更親自領着親衛在城門盤旋,過往客旅,皆一一辨認問詢,豫王在找你。
”蕭奕然看着我,“他昨晚想來一夜未眠,今早我下朝回來遇見他,他猩紅的眸子和臉色看着很是駭人。
”
吃着米飯的我,動作一頓。
我看着蕭奕然,笑問道:“相爺是在示意我回去豫王府,不要給相爺惹麻煩嗎?
”
蕭奕然看着我,深杳的黑眸中有零星笑意,“我喜歡找上門來的麻煩。
”
我當然知道他是個不怕麻煩的人。
我與他微笑。
他看着我,唇角上揚,亦揚起諱莫的笑意。
然而驟然聽聞東方明日找我整夜,想想也是,我就那般離了他,他如何能不急怒發狂……碗裡香軟的米飯突然失了味道,或許是我口中失了味覺?
我有一口沒一口地吃着米飯。
“你不欲留在豫王府,然而離開了,心裡還是不免惦記豫王。
”蕭奕然看着我的食不下咽。
我苦笑道:“當然。
我心悅他,如今他心中終于也隻喜我一人。
隻可惜我是奚玥,他是東淄皇族。
”
我笑了道:“你也聽到了,他不願與我私奔,又不舍放我走,他想我陪着他。
他的脾性我知道。
他要守護他東方家的江山,他不會背叛他的家國,不會背叛東淄皇族。
我陪他到最後的結果,就是與他一起向他的家國臣服。
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我們身份對立,注定是有緣無分。
”
“難得你想得開。
”蕭奕然看着我,眸子有着溫情笑意。
我看着碗裡的米飯道:“可我到底還是惦記他。
”
蕭奕然容色微冷看着我。
同我一般,小艾亦是有一筷沒一筷地吃着飯菜。
便連聽我與蕭奕然的對話,知被蕭奕然帶回相府的我,原來是豫王妃,他也隻是有淡淡微訝,并無深深驚震。
顯然蕭奕然喜愛他一事,真是駭住了他。
桌上就我與蕭奕然,以及小艾三人吃飯,蕭奕然瞧我無果,不免又觑向魂遊九天的小艾。
蕭奕然看着小艾,贊賞道:“此刻你看起來很英氣。
”
我聞言亦是觑着小艾。
隻見黑色勁裝掩藏住他妖袅的身材,他腰間甚至懸配了一把劍,早上的黛眉修飾成劍眉,绛唇上的唇脂和臉上的胭脂也都已經洗去,但他的膚色本來就細膩玉潤。
他仍然如同字畫裡走出來的美少年。
但他冷情少年的扮相,使他的格調一下子上升了好幾個層次。
如果說蕭奕然是斷袖話本裡的男主角,那麼小艾,已經不再像個魅惑丞相的男寵。
他簡直有令蕭奕然與他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氣勢!
小艾咬唇看着蕭奕然,“相爺很喜歡小艾這樣英氣的打扮?
”
“當然。
”蕭奕然看着小艾,皺眉道:“早上我下朝回來,你男扮女裝是何心思?
”
聽得蕭奕然親口承認喜歡他,喜歡他這樣英氣的打扮——
小艾看着蕭奕然,泫然欲泣,突然撂筷暴走。
“小艾——”
我理解他的心情,因為擔心他,不免擱筷去追他。
邊追小艾,我不免歎氣回頭望了眼蕭奕然。
飯桌上已隻剩蕭奕然一人。
我與小艾相繼跑走。
蕭奕然也已擱了筷。
顯然無心再吃飯。
隻見他獨自坐在飯桌前,望着小艾與我跑走的方向,微皺眉宇,臉上微有不解。
……
小艾徑自跑回了他的房裡。
他拿起他打包好的鋪蓋卷兒就要出門。
“小艾。
”我氣喘籲籲終于跑到他房門前,意圖安撫他地喚他。
“我實在受不了了!
相爺竟然喜歡我!
我想我以前是不是穿着打扮不檢點了些,才讓相爺對我生起這樣的心思。
我今中午着意穿着的陰冷肅穆絕情絕欲了些,沒想到相爺更喜歡英氣的我!
”小艾有些歇斯底裡,“老子喜歡女人!
老子喜歡女人啊!
老子早有喜歡的女人了!
就是舞樂坊那個《霓裳舞》跳的最好的想容。
”
小艾激動地抓住我的肩膀搡着,“你說相爺若是強迫我怎麼辦?
我尚勉強打的過他,我尚能逃之夭夭,可是想容怎麼辦?
下面的人不乏有知道我喜歡想容的!
萬一相爺因妒生嫉,以想容脅迫我,我怎麼辦?
”
“小艾……”我想安撫他,可實在不知說怎樣的話安撫,我瞧着他,蕭奕然喜愛他,大抵是先戀慕上他的皮相的。
我望着小艾的皮相,那樣的白裡透紅,本意安撫他的我,突然鬼使神差說了句,“小艾,呃……你的臉蛋兒粉嫩透紅,好像蘋果,好想咬一口哦!
”
小艾聞言,更加悲憤欲絕。
“你們,在做什麼?
”
這時,蕭奕然的聲音,突然幽幽破空傳來。
我和小艾大驚。
我和小艾望向蕭奕然,隻見蕭奕然不知何時也已尾随了來。
此刻赫然就站在三丈遠外,陰冷肅穆如同鬼魅,羞憤恨怒地瞧着我和小艾。
小艾見蕭奕然到來,因為懼怕他的感情,自是羞憤難當;我看着蕭奕然,亦有些驚駭他此刻的陰冷。
蕭奕然陰冷肅穆,鬼魅般一步步地走向我與小艾。
蕭奕然看着我,冷笑質問我,“小艾的臉蛋像蘋果,你想咬他?
”
我看着蕭奕然,連忙地道:“我知道你對小艾的心思,我不該有這樣的想法。
對不起。
”
小艾氣恨看我,有些驚怔我的臨陣叛變。
我蹙眉,觑了眼小艾,望着蕭奕然道:“對不起小艾。
相爺一定要喜歡你我也沒法子。
如今我外逃到相府,我自身難保。
何況我有求相爺。
”
“‘你知道我對小艾的心思’?
”蕭奕然看着我,冷笑。
蕭奕然又看着小艾,目光若風雨欲來:“剛剛我若沒有理解錯誤的話,你說我喜歡你?
”
小艾羞憤地看着蕭奕然,質問道:“你難道不喜歡我?
”
蕭奕然閉目,片刻再睜眼看小艾道:“我瘋了才會喜歡你,喜歡一個男人。
”
蕭奕然走近,逼問小艾,“我是哪裡,讓你誤會我喜歡你的?
”
“你一直以來……二十年來,沒有喜歡的女人,你不喜歡女人,你……嫌惡女人,排斥女人的接觸……你……我……你剛剛說喜歡英氣的我……”小艾例證着,然而在蕭奕然越來越陰冷的目光逼視下,小艾漸漸底氣不足,仿佛覺得自己的例證越來越無說服力一般,小艾突然倒戈相向,小艾推出我道:“是她,是這個豫王妃,說相爺你喜歡我的!
”
我轉頭看小艾,終于也驚怔氣恨小艾的臨陣倒戈。
蕭奕然轉而逼視起我來。
他一手撐住牆壁,将我禁锢在他兇前,他俯首冷視我,“你見我排斥女人,便以為我是得了斷袖,喜歡男人?
”
“我……”我看着蕭奕然,“這大約是一場誤會。
”
他冷視我,“不。
我若不解釋清楚。
你日後是不是還會生起這樣的誤會?
”
他俯首下來,與我鼻尖相貼,四眸相對。
“我想給你解釋清楚。
”他揪眉看着我,又補充道。
他的解釋——
他的唇銜住了我的唇瓣,輾轉厮磨,他描繪着我唇瓣的舌探進了我口中。
我回過神來,本能地又要咬他。
他的唇舌卻先一步撤出。
他黑眸沉沉看着我,低聲道:“别咬我。
否則你永遠也見不到鬼嘯。
”
我蓄起的氣勢頹散,我望着他,無神地背靠着牆壁。
他的唇舌重又探進我口中,堅決地,恨怒地,攻城略地,恣意糾纏。
我舌上的味蕾裡都是他的味道,我的鼻息裡,都是他的氣息,可我再不敢咬他一口。
他激狂的一吻久久終于結束。
我自因為空氣滞堵急促地呼吸新鮮空氣,他與我鼻翼相貼看我,卻是情動氣息不穩。
他情動微紅的黑眸看着我,其間夾雜着我理解不了的嫉妒,他嗓音沙啞,語音克制,“你與豫王早有夫妻之實,自是明白我此刻的身體變化代表着什麼。
”
我臉色蒼白看了眼他身下,驚顫地一把将他推開。
他微側着身,回避着小艾。
他側眸看我,冷笑道:“你說我喜歡男人,還是女人?
”
小艾已經知了蕭奕然并不喜歡男人,并不喜歡他,然而見此情景,重又敵視看我,“相爺,你不會真的喜歡她吧?
她可是豫王妃……”
“滾!
”蕭奕然暴怒地喝退了小艾。
我背靠牆壁,屏息望着蕭奕然。
“我見你排斥嫌惡女人,又見小艾從未見過的少年嬌美,便自以為是你有斷袖之癖,喜歡小艾。
這是我為我的輕率斷人付出的代價。
我自作自受!
”我望着蕭奕然,希冀他肯定地,問着和小艾同樣的問題:“你吻我,隻是證明,你并不喜歡男人,你喜歡的是女人。
可這并不表示,你喜歡我這個有夫之婦,對嗎?
”
蕭奕然黑眸隐忍看着我,帶着情動後的欲望,和對一個有夫之婦的嫉恨。
他長久地看着我,并沒有答我。
……
終于他抽身離去。
他離去一丈之遠,發聲道:
“我要處理公務了!
照舊給我研墨揉肩吧!
”
他停了停,道:“你若不來,後果自負!
”
------題外話------
我終于回來了!
今天希望能加更彌補昨天的斷更。
便是不能加更,明日在章節字數上也希望能彌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