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點小事都能辦砸,真是一群廢物!
”
“我們,我們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牛頭兒,牛頭兒不知怎麼地就跟那何遠的母親吵了起來,然後就把人打了……”
賴有才吓得往後倒退了一步,戰戰兢兢地說道。
别看他是縣衙裡的差役,但說到底也就是個幫閑,類似于現在派出所的臨時工,而梁管家背靠梁府,手通黑白兩道,在清遠縣有時候說句話比縣太爺都好使,容不得他不害怕。
“嗨,我還以為是出了什麼大事了,一驚一乍的,一個市井村婦而已,打了就打了,值得什麼,這種事情,你們還做得少了?
”
梁洪不屑地撇了撇嘴,一撩袍子,重新坐下,端起了酒杯。
“那牛力呢,怎麼沒來?
難不成自己尋樂子去了?
”
“牛頭兒去了回春堂……”
賴有才縮了縮脖子,感覺這事兒有點丢人,一群人被一個長得幹巴巴地酸秀才給鎮住了,頭兒還沒人打折了腿。
“去了回春堂?
那頭蠢牛啥時候變得這麼好心了,打完人還負責給人包工養傷?
難不成成那厮是看上了何家那寡婦?
不過何家那小寡婦,長得還真是不賴,真是風韻猶存啊……”
梁洪似乎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端着酒杯笑了起來,笑得要多猥瑣有多猥瑣。
“不是,是何秀才把他的腿打折了。
”
賴有才汗都出來了,說完,下意識地往後又退了一步,他唯恐梁洪盛怒之下拿他撒氣。
“什麼,何遠打折了他的腿?
”
梁洪被驚得手一哆嗦,一杯酒都給灌鼻子眼裡去了。
但随即便高興起來,顧不得一臉酒水的狼狽,哈哈一笑站起身來,興奮地拍了拍賴有才的肩膀。
“幹得不錯,回頭爺還有賞!
這桌菜就賞給你了,你慢慢吃。
”
說完,又是仰頭哈哈一笑,出門而去,扔下一頭霧水的賴有才在那裡發呆。
這簡直就是意外之喜!
果然是不作死就不會死啊,他上次出其不意地收拾了畢三也就罷了,這次竟然敢打公差,而且還打折了腿!
單就這一件事,運作的好了,就足以削去他的秀才功名!
一想到少爺煞費苦心地經營了這麼久的事情,竟然就這麼喜劇性地在自己手上辦成了,他就忍不住的一陣興奮,他已經忍不住的憧憬,少爺會怎麼表彰他了。
“什麼,你竟然讓牛力領人到何遠家裡鬧事?
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蠢貨!
”
正躺在侍女懷裡,惬意地喝着冰鎮楊梅湯的梁寬呼的坐了起來,神色不善地盯着梁洪。
一個侍女沒眼色勁兒,剝了一顆葡萄,一臉妩媚地向往梁寬嘴裡塞,被梁寬不耐煩地一把打開。
“不是鬧事,是通知。
那小子竟然鎮住了溫懋和畢三那兩個廢物,害得公子的妙計落空,小的就是氣不過,想先挫挫那窮酸的氣焰,替公子出口氣。
”
梁洪見梁寬震怒,趕緊低頭解釋,他可知,自家這位主子性情涼薄,處理起下人來,從不手軟。
“誰知道那合适母女是一對悍婦,惹怒了牛力那夯貨,然後他就動了手。
”
“一介刁蠻的蠢婦人而已,打了就打了,也沒什麼大不了。
可是你這蠢貨知道不知道,你這樣做,很容易留下把柄!
取消州試資格,什麼時候輪得到一般縣衙的差役通知了!
這件事情根本瞞不住人,有心人隻要一調查,就會發現其中的端倪!
你這蠢貨,實在是該死!
”
梁寬冷哼一聲,吓得梁洪噗通一聲就跪下了。
“小的該死,小的該死!
險些誤了公子的大事。
不過,這此小的誤打誤撞,也有了點小收獲。
”
梁洪戰戰兢兢,一邊說着一邊偷偷打量梁寬的臉色,見梁寬雖然皺着眉頭,但還在聽,急忙說道:“那牛力踢打何氏母女的時候,正好被何遠撞上,然後何遠用頂門的杠子砸折了牛力的雙腿。
牛力可不是畢三那等貨色,雖然上不得台面,但畢竟也是縣裡的公人,代表着仙尊的臉面,豈會是他何遠說打就能打的?
”
見梁寬臉色慢慢緩和下來,梁洪頓時受到了鼓勵,連頭腦都比平時清楚了許多。
“他何遠要有大麻煩了!
隻要沒人追究牛力等人變得出師有名的事,等着這何遠的恐怕就不是取消州試資格的問題了,恐怕就他現在的秀才身份也難保,到那時候……”
梁寬沉思良久,點了點頭。
隻是不知為什麼,心中卻有一種莫名的不安,這何遠的反應變得越來越陌生,越來越超出了自己控制,就像完全換了一個人一樣。
就在梁寬揣摩着該如何對付何遠的時候,何遠已經和張大叔等人推着闆車一溜小跑地趕到了回春堂。
因為已經有腿快的,提前通知了回春堂,所以人一到,就展開了急救。
回春堂的石萬春臉色沉重地給芸娘紮上了銀針,開好了藥方,交代了下煎熬此藥的事項,才把何遠母子叫到了一邊。
“芸娘傷的很重,那一腳正好踢到了心髒的位置,傷了心脈。
好在送得及時,不然……”
石萬春話沒說完,何母身子就晃了幾晃,險些跌倒。
她從小就熟讀醫書,深受祖父熏陶,自然知道石萬春這句話的未竟之意。
心髒乃五髒之首,也是人體最為神秘的所在之一,傷了心脈也最難治愈。
心脈受創,将意味着芸娘極有可能會終生纏綿病榻,甚至會因此失去一個女人做母親的資格。
“我可憐的孩子――”
雖然早有判斷,但此時聽到石萬春的診斷,何母還是不由潸然淚下。
何遠反而變得極為冷靜起來,他非常詳細地向石大夫了解了芸娘的傷情,知道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非常鄭重地向石萬春道了謝。
“還請石大夫多多費心。
”
何遠一揖到底,石大夫慌忙把他拉了起來。
“何公子不要客氣,這是老夫應有之意。
”
臨出門的時候,石大夫望了一眼正在默默垂淚的何母,似乎心有不忍,和聲安慰道:“何夫人不必過于憂心,對心脈之症,石某雖然乏善可陳,但卻并非無人可醫。
據我所知,金陵城中,就有人對心脈之傷有專門的研究,隻是此人身份太高,又不是大夫,向來不肯出手,也許,如果你們運氣好的話,唉――恐怕難啊……”
還沒等石大夫說完,何母便霍然擡起了頭。
“你說的可是金陵府通判王祯王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