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那兩個武侯所言,蟒山坊如今是滿滿的火藥味兒。
沿途,就看到許多不三不四的人遊蕩,一個個雖衣衫褴褛,卻又顯得面目醜惡。
他們看着楊守文兩人,就好像看到了兩隻肥羊。
不過,楊守文明顯不是好相與的,那身上所凝聚的淡淡殺氣,令那些地痞也不敢靠上前。
看着楊守文若無其事,楊瑞漸漸也膽子大了。
“二郎,些許潑皮,不過是紙老虎罷了。
在這裡橫行,你要學會強硬。
你強他們就弱;可如果你露怯的話,他們會變得非常嚣張。
”
楊瑞深吸一口氣,用力點了點頭。
“咦,這不是二郎嗎?
”
有的時候,不是你想找麻煩,那麻煩會自動找上門來。
楊瑞在昌平大小也算是一号人物,所以少不得有人認出來。
就在兩人準備直奔老軍客棧的時候,前方突然來了幾個人,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為首之人,倒是衣衫華美。
不過這大冷的天,卻敞着懷,露着兇,一隻手還在兇口搓來搓去。
“楊老三?
”
☆,
楊瑞認出那人來,臉色頓時一白。
此‘楊’非彼‘楊’。
這楊老三和楊承烈一家沒有任何關系,是昌平縣的一個小團頭。
楊瑞輕聲道:“大兄,阿爹以前抓過此人,我認得他。
”
楊守文點點頭,擡手把楊瑞護在身後,沉聲道:“你是誰?
為什麼要攔住我的路。
”
楊老三聞聽,三角眼一瞪,“你又算什麼東西,老子和你說話了嗎?
”
楊守文想了想,突然笑了。
“一個潑皮而已,現在給我滾開,我兄弟今天來有正事,不想招惹麻煩。
可你若是不識相的話,别怪我心狠手辣。
”
“呦,我還沒有發狠呢,你倒先威脅起我來了?
”
楊老三說完,指着楊守文剛要開口,卻見楊守文眉頭一蹙,緊跟着倉啷一聲唐刀出鞘。
一抹冷芒掠過,鮮皿噴濺。
一隻手落在了地上,楊老三舉着光秃秃,猶自噴着鮮皿的手腕,眼中透着不可思議之色,猛然發出了一聲凄厲的慘叫。
“什麼人,敢在蟒山坊惹事?
”
周圍本來看熱鬧的潑皮,見此情形先是一愣,旋即齊聲呐喊,便圍了上來。
楊守文不慌不忙,厲聲喝道:“我乃縣尉楊承烈之子,今日奉我父之命前來公幹,哪個敢亂來,休怪我不客氣!
如今昌平正值混亂,我更不介意報知我阿爹,調集民壯抄了你們這蟒山坊。
等到了那個時候,你們就算是想要後悔,都晚了!
”
這一聲厲喝,令那些潑皮頓時駐足。
他們你看看我,我看了看你,呼啦啦一下子散開。
這裡雖然是蟒山坊,确是大唐之下。
官府以前放任不管,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罷了。
可如果真為了一個楊老三惹來楊承烈雷霆之怒,到時候誰都跑不了。
可别忘了,前些日子楊承烈剛抄了老軍客棧。
楊守文心裡松了口氣,自古民不與官鬥,果然如此!
他充分感受了一把‘我爸是李剛’的感覺,說實話,這感覺有時候真特麼叫爽。
“二郎,問他有什麼事?
”
楊守文收刀還鞘,面無表情。
楊瑞剛才,緊張到想要爆尿。
可是現在,他突然信了楊守文的那句話:對這些人,你必須要比他們更狠,更強。
一群紙老虎而已,吓唬普通人也就罷了,我堂堂縣尉之子,又怎會害怕?
想到這裡,楊瑞的膽子一下子大了很多。
他走到跪在地上,抱着手腕哀嚎的楊老三面前。
“老三,你叫住我,有事嗎?
”
楊老三臉色蒼白,捧着手腕,帶着哭音道:“瞧二郎說的甚話,小人不過是想和二郎打個招呼。
”
楊守文眼睛一眯,把楊瑞拉到身旁。
“現在招呼打完了,還有事嗎?
”
“沒了,沒了!
”
楊老三滿頭是汗,顫聲回答。
而楊守文隻看了他一眼,再也沒有理睬他,徑自昂首挺兇往前走。
楊瑞連忙跟上,在楊守文身後輕聲問道:“大兄,為什麼不問問他,到底有什麼事情?
”
“左右不過是想要逞威風……剛才在門口不是說了,蓋老軍如今情況不妙。
想必這些小喽啰有些耐不住,跳出來刷一下存在感罷了。
對這種人,莫要理睬。
咱們現在代表的是阿爹的臉面,就算是殺了他,也是給他面子,何必和他啰唆?
楊瑞此前,被蓋嘉運坑了一把。
想必這蟒山坊一些不長眼的人,就覺得楊瑞好欺負,想要趁機在這裡怒刷存在感。
不過,楊守文才不會給他們這種機會。
兩人一邊走,一邊若無其事的說笑,眨眼間就來到了一家客棧門口。
這是一座簡陋的兩層樓客棧,門口聚集了很多潑皮,裡面則是吵吵鬧鬧個沒完。
楊守文兄弟來到客棧門口,那些潑皮呼啦啦散開。
很明顯,剛才楊守文那一刀,給這些無賴地痞帶來了巨大的壓力。
平日裡他們打個架,欺負個老實人還可以,但如果面對楊守文這種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的狠角色,卻是有多遠避多遠。
雖然很多人不認識楊守文,但是現在,他們怕了。
“大兄,這就是老軍客棧。
”
正說着話,從客棧裡走出一個人來。
“楊大郎,你們來這裡作甚?
”
來人,楊守文認識,赫然正是蓋嘉運。
這也是楊瑞自前兩日過去後,又一次見到蓋嘉運,頓時眼睛都紅了,破口大罵道:“蓋二郎,你還敢出來?
”
蓋嘉運看到楊瑞,先愣了一下,旋即冷笑道:“我有何不敢?
”
“你……”
“二郎,住嘴。
”
楊守文淡淡一聲喊喝,邁步走上前。
也許是被楊守文剛才那狠辣一刀給吓到了,楊瑞立刻閉上了嘴巴。
楊守文則看着蓋嘉運,一言不發,上上下下打量,直看得蓋嘉運心裡一陣陣發毛。
他很清楚,眼前這位可不像楊瑞那麼好打發。
“你看我作甚?
”
“我找蓋老軍,他應該在這裡。
”
“我阿爹的名字,也是你能随便叫的?
”
楊守文眼中,閃過一絲冷意,輕聲道:“蓋二郎,不要給你臉不要臉,我找你老子有事情,休要惹怒了我,到時候我再抄了你老軍客棧,你可别想着我會心慈手軟。
”
“我……”
蓋嘉運絕對是一個桀骜之人,但不知為什麼,在楊守文面前,卻桀骜不起來。
楊守文一把推開他,邁步往裡面走。
楊瑞在他身後,樂得連牙花子都露出來,輕聲道:“蓋二郎,你也有今天。
”
“哼……要不是你大兄跟着,我要你好看。
”
“好啊,來啊?
”
蓋嘉運氣呼呼把頭一扭,不再理睬楊瑞那狐假虎威的模樣。
老軍客棧的大堂上,亂成一團。
二樓,圍着一群衣裝各異的人,亂哄哄的在看熱鬧。
而在大堂裡,一群人則聚在一起,正在争論着什麼。
正中央一張榻床上,斜卧着一個壯年人,看年紀應該是和楊承烈差不多大。
隻是容貌略顯蒼老,兩鬓都已經透着花白。
不過,他斜卧榻床,卻猶如一頭猛虎。
腳邊,一名衣裝略顯暴露的胡姬,正在給他捶腿。
而在他面前,幾個形容不同的男子揮舞着手臂,大喊大叫,似乎正在和他争執。
“那個卧在床上的,就是蓋老軍。
”
楊瑞在楊守文耳邊低聲道了一句,便退到楊守文的身後。
而蓋嘉運這時候則走到了蓋老軍的身邊,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兩句話,蓋老軍眉頭一蹙,從榻床上坐起。
“好了,這件事咱們明天再說,我今天來了客人。
”
如果是在以前,蓋老軍這句話出口,那些人會老老實實散去。
可是今天,這些人卻沒有聽從蓋老軍的吩咐,更有一個人站出來道:“老軍,你不要找借口,不過是兩個小崽子,算得什麼客人?
最近一段時間,兄弟們聽從你的吩咐,沒有在外面惹事生非。
可這日子總要過不是?
你總要給我們一個交代,什麼時候才能繼續讨生活……現如今昌平是有些亂,但是與咱們有什麼關系?
”
“是啊,大家夥也不是什麼奉公守法的人,沒事兒何必向官府裝扮成為良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