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延晖接過箋紙,掃了一眼之後,臉色頓時大變。
他擡起頭,厲聲道:“楊青之,你這是什麼意思?
”
楊守文微微一笑,沉聲道:“陳王稍安勿躁,我今日請大家來,絕無半點惡意,而是要與大家一樁财路。
”
說着,他拿起手中的箋紙,輕聲念道:“新都公主自還京以來,受六百戶封邑。
然則公主在洛陽,與聖曆元年奪永豐坊清涼寺為别府,後又奪走利仁坊三百畝土地。
聖曆二年,公主命人在長安強奪延福坊六百畝土地,而後又侵占崇業坊安國寺一半的田産……
定安公主同樣如此,聖曆二年奪走青元觀,建為别府。
觀國公,長甯公主在短短兩年内,把府邸擴建了三倍有餘,同時還在長安,把高士廉的府邸以及左金吾衛的軍營合起來,建成别府。
去年末,聖人取消永昌縣,公主卻私自侵占縣衙,當成宅院。
此外,她還意圖拿走魏王李泰在長安的舊宅……”
楊守文的箋紙上,記載了幾位公主還京兩年來的所作所為。
幾位驸馬面面相觑,一時間竟不知如何開口。
楊守文念完後,便把那箋紙丢進了旁邊的火盆裡,然後為幾位驸馬滿上了茶水。
“幾位兄長,我打聽這些,絕非是要為難諸君,而是有肺腑之言。
今太子入主東宮,但畢竟根基不穩。
他十餘年久居廬陵,在洛陽、在長安并無人望。
所以,太子之位,就猶如空中樓閣,一不小心就會坍塌。
我今日來,便是想請幾位兄長和我一起,為太子夯實了地基。
剛才我念的那些東西,看似小事,可實際上,卻會對太子産生巨大影響。
為子女者。
自當為父母分憂……公主們長住深宮,不曉得外面的疾苦。
可我不相信幾位兄長,會聽不到下面的埋怨。
”
武延晖眉頭一蹙,沉聲道:“那又如何?
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公主還京,拿一些土地,又算得什麼大事?
不過是一群刁民的抱怨,青之又何必大驚小怪呢?
”
楊守文道:“太宗在世時,曾說水能載舟。
亦能覆舟。
兄長所言不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可是兄長莫忘記了,當今天下,乃聖人之天下,太子根基不固,我等正應為他收攏民心,令百姓們知道,太子之仁德,為他鞏固東宮地位。
一味強取豪奪,百姓不會說公主如何。
隻會說太子失德、昏庸。
”
衆人,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王同皎道:“青之說的,也有些道理。
不過,以青之之見,我等又該如何是好呢?
”
“人好奢華,我也喜歡。
公主們自廬陵返還,乍見帝都繁華,難免會有失态。
不過,有道是君子愛财,取之有道。
我也知道。
諸位兄長雖貴為王侯,亦或者出身名門,但是在這繁華之所,也難免囊中羞澀。
我常聽人說。
洛陽居,大不易。
平民尚且如此,更何況各位兄長應酬繁多,難免花費驚人。
公主們更是如此,特别是幾位姐姐開府之後,府中人員雜多。
便是一舉一動,都少不得要有開銷。
雖說有封地,有月俸,可那些錢财想要過的舒服,卻遠遠不夠。
”
“青之,你說的不錯!
”
楊睿交忍不住拍腿訴苦道:“别的不說,就說我那觀國公府吧。
上上下下幾百号人,全憑家中那點浮财制成。
這洛陽城裡,你不擺架子,人家不會理睬你,連他媽進城都可能受到刁難;你擺架子,就需要大筆的花銷。
不說其他,隻那幾百号人吃喝拉撒,每個月就要有一大筆支出,想想也的确是駭人。
”
“誰說不是啊。
”
武延基也是深有體會,表示贊同。
王同皎道:“青之,你說的這些道理,我們都懂。
可是,我們該怎麼做呢?
”
楊守文聽罷,突然間哈哈大笑。
“幾位兄長糊塗,我們守着金山,何必跑去與民争利?
諸君,這洛陽城裡什麼人最多?
勳貴子弟,名門望族最多;我們最擅長什麼?
玩,我們會玩啊!
那我們又有什麼優勢?
我們的名氣,我們的人脈,誰又能夠比拟?
”
武延基、武延晖和楊睿交相視一眼,默默點頭。
楊守文一指武延晖,“陳王,我知道你喜歡鬥雞,那我問你,你每月下來,在鬥雞上開銷幾何?
”
“好鬥雞的話,怎地也要百十貫。
”
“是啊,如果你在洛陽設一個專門鬥雞的場所,把那些勳貴子弟聚在一起,然後對外開出盤口,會是什麼景象?
更不要說,那些豪商子弟削尖了腦袋想和我們這些人結實,我們就給他這個機會,你說他們進到你的會所之中,會沒有花銷?
”
“這個……”
武延晖心裡一陣火熱,仿佛看到了數之不盡的錢财,正向他滾滾而來。
楊守文又一指楊睿交,“觀國公,你好歌舞,流連于青樓瓦舍之中。
可那些庸脂俗粉又有什麼意思?
不過是半點櫻唇萬人嘗,一雙玉臂千人枕,你******就不覺得惡心嗎?
你堂堂觀國公,想要找那嬌豔女子,不過易如反掌。
開設一間會所,把那教坊中的女子要過來,聽聽曲,看看戲,豈不也是一樁樂趣?
”
“還有你,繼魏王。
我知道你雖不懂拳腳,卻喜歡那角抵戲。
可那又有什麼意思?
假的!
哥哥,那都是做戲……咱們弄一個比賽,讓他們真刀實槍的搏殺,會有大把人過來捧場,到時候你非但不用花錢,反而能賺的大筆金錢。
”
說到這裡,楊守文站起身來。
他大聲道:“哥哥們,這世上錢路多不勝數,就看你願不願意。
憑你我的名氣、身份、地位、人脈……何必去斷那些苦哈哈的生路?
想賺錢,我們有大把的機會……最重要的是,我們還可以借此機會,助太子坐穩了東宮……
想想吧,隻要太子一日在東宮,誰敢動我們的生意?
他日太子若登基九五,我們就把這些生意做到全天下,做到邊塞,做到六诏,做到西域,做到安南,做到吐蕃。
這世上,從不缺那錢多人傻之輩,我們更有賺不完的金錢。
”
楊守文說這番話時,不由自主的動用了大蟾氣,使得他的聲音更具蠱惑。
武延基的臉都漲紅了,連連點頭。
而武延晖和楊睿交更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動,呼的站起來,“青之,你說吧,咱們怎麼做?
”
王同皎倒是還保持着冷靜,輕聲道:“青之,那咱們豈不是變成了商人?
”
在這個時代,商人絕對是一個低賤的代名詞。
楊守文聽了卻笑了,“哥哥,誰說我們要站出來,咱們隻要露個口風,就會有一大堆人拿着錢,哭着喊着為咱們站在前台。
咱們隻要藏在背後,默默的收錢就好。
哥哥們,單隻是玩,誰都會。
可是能一邊玩一邊賺錢,那才是真本事。
”
說完,楊守文長出一口氣,複又坐下。
他把那些已經涼了的茶水倒掉,換上新茶,分發給衆人。
“哥哥們,該說的我都已經說完了,誰贊成,誰反對?
”
武延基四人相視一眼,齊聲道:“青之,此事便交給你謀劃,我等會全力支持你。
”
楊守文見狀,不禁松了口氣。
他沉聲道:“既然哥哥們都不反對,那麼接下來,咱們就好好商議一下,怎麼才能更輕松的一邊玩着一邊就把那錢财賺到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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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李顯坐在書房裡,滿臉笑容的看着身前的茶船,已經擺放在茶船上的精美茶具。
這是李仙蕙從太微宮回來時,給他帶來的禮物。
據說,這茶船是楊守文親手所制,那一罐茶葉,更是李裹兒親手炒制。
不過,李顯打死都不相信,他那寶貝女兒會炒茶。
但心裡面還是很高興的,畢竟這是楊守文第一次給他送禮物,也代表着兩人的關系得到緩解。
他坐在茶船旁邊,一會兒拿起茶罐,聞一聞那清茶的芬芳。
一會兒又拿起茶具在手中把玩,感覺格外有趣。
就在這時,房門突然被推開,宜城公主披頭散發的跑進來,撲通就跪在了李顯面前。
“父親,女兒不活了!
那楊守文欺人太甚……”(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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