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和七年正月,瘟疫更加嚴重,以緻“死者相枕于路”,“民相食”,“農桑失所,兆民呼嗟昊天”。
在看不到生存的希望之時,百姓們隻能向上天求告。
而太平教的出現,更是讓無數人找到精神上的寄托,一時間,太平教的信徒迅速膨脹着。
張角建立太平教,謀劃幾十年,他散施符水,為人治病,自稱“大賢良師”,有徒弟五百餘人,雲遊四方,傳道救人。
特别是在這個時候,天災、徭役、饑荒、瘟疫并起,使得百姓毫無活路的年代,更是收攏了很多民心,獲得信徒無數。
為了更好地管理這些信徒,張角設立了三十六方,大方萬餘人,小方六七千,各立渠帥,稱為将軍。
眼見天下民怨載道,就有人對張角說:“至難得者,民心也。
今民心已順,若不乘勢取天下,誠為可惜。
”
張角聞言,就與他的兩個弟弟商議,兩人都覺得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就一面私造黃旗,約期舉事;一面使弟子唐周,暗赍金帛,結交中涓封谞,以為内應。
當時馬元義召集荊州和揚州的數萬人,向邺城移動,準備與冀州教徒會合,同時起義。
卻沒想到一月份唐周突然叛變,向朝廷舉報張角密謀造反之事,還把張角制定的謀反計劃一一告知朝廷。
靈帝知道此事後大怒,遣大将軍何進調兵擒馬元義,斬之,殺散其衆;然後将封谞等一幹人下入牢獄。
張角聞知事情敗露時已經到了二月,當即星夜舉兵,自稱“天公将軍”,張寶稱“地公将軍”,張梁稱“人公将軍”。
有人對百姓們說:“今漢運将終,大聖人出。
汝等皆宜順天從正,以樂太平。
”
四方百姓,裹黃巾從張角反者四五十萬,青、幽、徐、冀、荊、揚、兖、豫八州信徒,盡皆響應。
賊勢浩大,官軍望風而靡。
三月份,漢室以何進為大将軍,大赦黨人,令各處備禦,讨賊立功。
一面遣中郎将盧植、皇甫嵩、朱儁,各引精兵、分三路讨之。
大赦天下的消息傳到睢陽,已經到了四月份,典韋、陳旭看着文書,全都異常欣喜。
陳旭根據後世的記憶,隻知道當時大赦黨人,卻沒想到連其他犯罪之人也一并赦免。
陳旭其實不太了解所謂的大赦天下,其實大赦天下也是有限度的,并不是一概而論。
比如說謀反、欺君、與皇權相抗的******,總之國家的欽犯、國犯都不是在赦免之内的。
而幾次黨锢之禍被定罪的黨人,由于得罪了皇帝與宦官,一般來說就算大赦天下,他們的罪名還不會被赦免,所以曆史上才專門提到大赦黨人。
大赦的含義就是:尚未追訴的,不再追訴;已經追訴的,撤銷追訴;已受罪、刑宣告的,宣告歸于無效。
也就是說,不再追究過去的問題,給予新機會重新開始的意思。
典韋在橋府的這些日子,也學了不少字,看着大赦天下的文書,喜極而泣:“我殺人逃逸,已經将近三載,如今既然已是無罪之身,我欲回鄉,探望賢妻、幼子。
”
典韋殺人後雖說并不後悔,但是對于自家的妻兒,心中卻感覺愧疚與思念,如今既然被赦無罪,自然是歸鄉心切。
陳旭逃亡也有一年半,對于族中親人亦是牽腸挂肚,他還害怕黃巾軍侵犯陳家村,亦是想要回去。
兩人相攜進屋,與橋玄辭别。
橋玄躺在床上,雙眼無神,似乎随時會斷氣,陳旭見他如此模樣,感覺鼻尖有些酸澀。
“阿宇一個多月以前就回去了,你們倆個也要離開啊。
”
橋玄說完,陳旭、典韋全都低下了頭,面露愧色。
黃巾起義爆發以後,東郡境内就有一股黃巾,對濮陽城虎視眈眈,橋宇心憂橋瑁,二月底就急急忙忙的回去了。
見二人低頭不語,面有愧色,橋玄突然問道:“大郎今年已經二十歲了吧?
”
“及至六月,就滿二十。
”陳旭連忙回話。
橋玄沉默了一會兒,幽幽說道:“大郎也要及冠了,我知你出身貧寒,想要提前為你取字,可好?
”
陳旭聞言,自然是大喜過望,連忙點頭答應。
思索了一下,橋玄緩緩說道:“你雖在兵事方面頗有天賦,畢竟讀書時日尚淺,我希望你以後能夠習文不辍。
旭者,九日也,寓意光輝;昭者,日明也。
”
“今宦官當權,朝政暗無天日,百姓生存艱難。
我給你取字文昭,望爾如同烈日般懸于天際,照亮這片昏暗的大地。
”
長者賜,不敢辭。
見橋玄對于自己的期望如此之高,陳旭不由涕淚縱橫,伏地拜謝不已。
黃巾起義爆發以後,橋宇就帶着橋玄與莊中衆人搬到睢陽。
睢陽乃梁國首府,這裡郡國兵衆多,縱然有黃巾寇城,亦不懼之。
橋玄的安全,倒不必操心。
兩人離開橋府,一同上路,雖說一人去濮陽,一人去己吾,然而己吾處于陳留郡内,欲到濮陽,必定要先經過陳留,所以兩人還能同路。
橋宇離開之時留下了兩匹驽馬,兩人騎馬到達陳留,居然花了五日。
驽馬腳程較慢,還要經常歇息,不然很容易累死。
一路下來,除了偶爾看到一些屍體與逃荒的流民,很少見到黃巾軍。
即将分别之時,典韋說道:“我還以為這一路上不會太平呢,沒想到既沒遇到黃巾軍,也沒遇到盜賊。
”
陳旭聞言,微微一笑。
先不說兩人高大威猛,全副武裝,使得一些賊人不敢動手。
單說黃巾起義之後,天下大赦,很多被逼迫落草之人要麼解散回鄉,要麼參軍混個溫飽。
即使有些人對國家失望透頂,也會去參加黃巾軍,是以現在路上的治安,居然還比以前好了很多。
大漢帝國如此之大,人口卻隻有6000萬,再加上天災人禍減少了很多,可以稱得上是地廣人稀。
黃巾軍起兵造反,也不會做攔路搶劫之事,更多的卻是打破城池,侵犯州郡。
“文昭,我先回家看我妻兒,而後再去東郡助橋君擊退黃巾,好報他們的知遇之恩。
”
典韋見家鄉漸近,思鄉之情更濃,向陳旭告别之後,就騎馬前去己吾。
目送典韋離去,陳旭亦往陳家村趕去。
陳旭星夜兼程,倏忽之間又過了四天,看着前面熟悉而又陌生的村莊,陳旭眼圈微紅,心中感歎不已。
陳家村如今變化很大,整個村落都被木牆、土石圍住,就好像一個小型城池。
“何人膽敢窺視我陳家村?
”
就在陳旭感歎之時,隻見陳青帶領幾十人,在木牆之内,拿着弓箭長矛對着陳旭說道。
陳旭見到陳青,心中非常高興,大聲喊道:“阿青,是我!
”
陳青聽着聲音有些熟悉,凝神望去,見到陳旭的身影,不由激動不已。
雖說一年多來,陳旭長高了很多,下巴上也有一些稀稀拉拉的胡須,陳青還是一眼就認出他來。
“快開木門,快開木門,是大郎回來了!
”陳青激動不已,大聲喊道。
“大郎回來了!
大郎回來了!
”
木牆後面的陳家子弟,聞言全都歡呼起來,那個心中的英雄,那個陳家村的救星,終于回來了。
陳家村所有的人,都非常感激陳旭。
若非陳旭從張其家中訛來一百萬錢,囤積了很多糧食,再加上橋宇之後送來的殺賊賞錢,陳家村衆人,也許就會像那些家破人亡的流民一般,要麼被餓死,要麼成為盜賊。
陳旭的歸來,使得整個陳家村沸騰起來,鄉親們奔走相告,男女老幼全都出來迎接。
環顧四周,陳旭發現了很多生面孔,他們都是陳家村收攏的流民。
那場連陰雨之後,陳旭就給家中寫了一封信,上面寫到要多多囤積糧食,盡量救濟一些身強力壯,老實本分的漢子。
為了囤積更多的糧食,陳旭還讓陳虎、陳靜率領族中少年抓捕盜賊,然後交到官府領賞。
東郡太守橋瑁,知道陳旭出自陳家村,對于他們的賞錢也從不克扣。
憑借着幾個月的訓練,還有陳旭賞錢買回來的武器,跟那些全是流民組成的盜賊相比,陳家村少年們不知強過多少倍。
所以但凡賊人遇到陳家村之人,除了一些罪大惡極之輩,其他人幾乎都是束手就擒。
他們罪行不大,哪怕被送去官府,也不會判死刑,反而有免費牢飯可以吃。
不停地抓捕盜賊,收攏流民,使得陳家村名聲大噪,很多身家清白,身體強壯的漢子争相投奔。
投奔的人越多,陳家村挑選得越是嚴格,現在能留在陳家村的,都是身強力壯之輩,隻要稍加訓練,就可成為一支軍隊。
為了盡量招募更多的壯士,對于那些老弱婦孺,甚至是拖家帶口的漢子,陳家村一律都不收留。
這樣做雖然有些殘酷,卻也是無奈之舉。
畢竟,陳家村再怎麼努力,也不過是一個小村落,胡亂收攏流民,無疑會自取滅亡。
這一日,陳家村舉族相慶,族人們毫不吝啬對于陳旭的贊美與感謝。
就連那些後來加入陳家村的漢子,也都崇拜的看着陳旭,他們來到這裡,不知聽說了多少關于陳旭的故事。
陳虎父母看着被衆星捧月的陳旭,笑得連嘴巴都無法合攏。
自從陳旭殺人逃逸之後,他們都一直非常擔心,如今大赦天下,能夠赦免陳旭的罪行,他們自然高興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