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順流逆流(1)
山南東道,荊州,安興縣。
淮西軍攻克了荊州以後,主力并沒有在荊州城裡面駐紮,因為荊州城受到了嚴重的破壞,到處都是一片的廢墟。
荊南節度使張缳臨死前,下令焚燒了荊州城所有的房屋,一個不留。
在随後的殘酷戰中,荊南軍拆毀了城内的所有磚頭、石塊作為武器,直到城内再也找不到磚頭、石塊為止。
本來荊州城數年前就被劉漢宏燒殺搶掠過,直到現在都還沒有恢複過來,張缳的焚燒,讓這座古城徹底成為了白地,光是清理廢墟就需要好幾個月的時間。
面對這樣一所徹底被毀滅的城鎮,淮西軍當然不願意自己親自動手,于是從附近的地方抓來大量的民夫,逼迫他們勞動。
荊州畢竟是長江中上遊最為重要的戰略要地,三國時期,曹魏、孫吳、蜀漢為了争奪這個戰略要點,不知道發生了多少故事。
大齊國皇帝秦宗權明确命令自己的弟弟,一定要在荊州城建立完善的防禦措施,将他建設成最堅固的要塞。
可是荊州城實在是太破爛了,秦宗言不想呆在裡面,他悄悄的打了個折口,在荊州城被清理幹淨之前,這位淮西軍統帥一直都在安興縣臨時駐紮,隻有有事的時候才會回去荊州城。
安興縣在荊州城的東部大約兩百裡,是個很小很小的地方,但是對于淮西軍統帥秦宗言來說,這裡卻是天堂,這裡沒有遭受戰火的蹂躏,沒有遍地的廢墟,沒有腐爛的屍臭,沒有漫天飛舞的煙塵,空氣顯得非常的新鮮,不知道要比破殘的荊州好上多少倍。
如果不是因為荊州是長江中上遊最重要的戰略要點,秦宗權命令他必須長期駐紮在荊州,他還想繼續會師東進呢,。
淮西軍在安興縣舉行的慶功會已經結束,該分的東西都分完了,糧食也吃的差不多了,淮西軍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搶掠。
這次他們的目标是荊州城西部的百裡洲、枝江、松滋,以及繼續往西的峽州。
此外,為了防止出現意外,秦宗言還派遣部隊順着長江而下,占領了公安和石首這兩個地方。
在荊州城的周圍,淮西軍留下的部隊并不多。
“來人!
”秦宗言突然吼叫起來。
“大帥,有什麼吩咐?
”兩個軍官出現出現在門口,醉醺醺的說道。
“我要你們宣召的船工,找到了沒有?
”秦宗言轉身拿馬鞭,就想抽這兩個家夥。
自從馬殷離開了荊州以後,這些淮西軍的人都好像放羊了似的,一個個無法無天,完全沒有一點軍人的樣子。
一個月的時間過去了,他們還在醉生夢死,整天抱着酒瓶過日子,就知道喝酒和玩女人。
結果他找了一下,才發現馬鞭昨晚用來跟幾個搶掠來的女人進行美女和野獸的遊戲了,沒有帶回來,于是隻好悻悻的瞪了兩人一眼。
誰知道兩個軍官居然不怎麼怕他,有一個還使勁的打着酒嗝,腳步踉跄,眼神朦胧,差點就要倒在秦宗言的面前了。
他們對秦宗言不怎麼害怕,說到喝酒和玩女人,誰能夠比得上他啊?
“報告大帥,已經找到了。
”另外一個醉意沒有那麼濃的軍官,在連續打了幾個酒嗝以後,迷迷糊糊的說道。
“有多少人?
”秦宗言問道。
“六十七人!
”那個醉意最濃的軍官突然回答。
“多少?
”秦宗言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六十七……”另外那個軍官畢竟醉意沒有這麼濃,眼珠子一轉,馬上意識到這個數字交不了差。
六十七個船工,那還不夠開一艘大船呢,能做什麼用啊?
可是話已出口,想要收回來也來不及了。
“混蛋!
飯桶!
一個月時間才找到六十七人,都是廢物!
廢物!
”果然,秦宗言勃然大怒,順手拿起桌上的鎮紙砸了過去。
幸好,那個軍官雖然醉意朦胧,畢竟是打過仗的人,下意識的一低頭,避過了鎮紙,結果名貴的藍田玉鎮紙砸在大門上,當啷一聲掉地,在地上滾來滾去的,将外面的衛兵也驚動了。
結果,鎮紙被崩掉了一個角。
“報告大帥,周圍的鄉民都全部跑掉了,有船的人都跑到了江對面,我們正在追,正在追!
大帥你放心,我們保證完成任務!
保證完成任務!
”好漢不吃眼前虧,那個醉意沒有那麼濃的軍官馬上找借口離開,拖着自己的同伴往外走,可是那個同伴被秦宗言砸了一下,頗有點憤憤不平,似乎要跟秦宗言理論,結果還是被自己的同伴硬拉走了。
秦宗言盯着兩人的背影,狠狠的說道:“乘船出去找!
不找五百人,永遠都不要回來了!
”
兩個軍官急忙答應着出去了。
秦宗言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慢慢的恢複了清醒。
這幫家夥,真是越來越上臉了,簡直沒有将自己放在眼裡。
原來馬殷在的時候,這些人還能夠收斂一點,現在馬殷不在了,下面的人感覺是在放羊一樣,整個荊州城附近的淮西軍都好像成了散兵遊勇,不請示,不彙報,将他這個堂堂的王爺當做透明一樣,真是一群欠揍的東西。
等有機會的時候,自己非收拾這幫家夥不可。
老虎不發威,他們還以為是病貓呢!
他根本不知道,雖然他是秦宗權的弟弟,可是他在部下的心目中,隻不過是一團裝着大糞的草包而已。
秦宗言本身沒有什麼本領,卻對别人的要求很高,仿佛看誰都不順眼,覺得誰的水平都沒有自己高。
他對自己很放縱,卻對部下要求很高,誰要是貪污了什麼的,他是要發大火的,事實上他才是最懂得聚斂資财的。
他和馬殷搭夥的時候,他總是高高在上,最喜歡否決馬殷的建議,這樣才顯得自己的存在價值。
馬殷無可奈何,卻又不敢得罪他,隻好随他去。
如果不是因為他的亂指揮,瞎指揮,好大喜功,東放一槍西打一炮,看到什麼都想動手染指,荊州也不會這麼困難才攻下來。
其實要是淮西軍隻有馬殷一個指揮官,荊州城早就打下來了。
原來防守荊州的荊南軍隻有幾千人,後來張缳招收了很多附近的盜賊,兵力才組建增加的,而這些盜賊,正是秦宗言自己放入荊州城的,因為他覺得這樣做,戰鬥結束的時候,可以獲得更大的戰果,結果白白的讓荊州攻堅戰延長了一年多。
淮西軍士兵都在背後議論,秦宗言其實跟防守荊州的張缳是一夥的,兩人合力對付馬殷,結果荊州的戰事才會拖得曠日持久,本來準備南下湖南的淮西軍,在荊州就徹底的止步了。
很多中高級軍官對秦宗言也很不滿,他自己将所有的肉湯都喝完了,卻連一根骨頭都不肯給自己的部下。
若非秦宗權兇名還在,秦宗言不知道已經被碎石多少次了。
在軍隊裡面,尤其是在這種亂世中,隻有有實力的人,才能臣服别人,沒有實力的人,隻會成為過客,甚至是成為笑話,哪怕是你是皇帝的弟弟,也不例外。
在淮西軍裡面也是如此,這條定律表現的更加明顯,這裡更講究弱肉強食,适者生存。
淮西軍的官兵,可沒有太嚴格的上下觀念之分,紀律也不嚴格,要是引起了大家的不滿,半夜裡腦袋搬家了是司空見慣的事情。
秦宗言沒有意識到這一點,還自我感覺良好,以為手下這幫家夥是欠收拾。
他一邊想着如何收拾這群家夥,一邊回到自己的行宮,很快就投入到了火熱的男女肉搏裡面去。
這些女人都是從馬殷從送來的,說真的,滋味還不錯,淮西軍攻打荊州足足一年多的時間,周圍可以吃的東西都吃光了,包括……
幸好馬殷還算有舊情,他需要兵力去穩定山南東道的安全,于是用金錢和女人來交換秦宗言麾下的軍隊,說好了一個女人換一千軍隊。
之前秦宗言調給了馬殷五千人馬,随後,陸陸續續的,秦宗言又調給馬殷一萬多的人馬。
前面那五千是秦宗權批準的,後面那些卻是秦宗權不知道的。
秦宗言覺得自己是皇帝的弟弟,同爹同娘的,這種小事情就不要大哥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