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蘿看看那人,又看看一臉黑沉怒色的齊文煜,真是人比人,氣死人,瞧瞧人家這氣質,真不是一個檔次。
秦玉風眸光淡淡的對着沈月蘿一笑,“這位姑娘說的嚴重了,我們并未對你如何,況且這裡站着的人很多,有與沒有,可不是姑娘一句話就能污蔑的!
”
沈月蘿心兒突突的跳,趕緊收回自個兒瀕臨懸崖的自制力。
真應了她自個兒的那句警世要名言,漂亮的男人,都帶着毒,聽聽人家話裡話外的意思,擺明了就是說她訛人嘛!
她也淡淡一笑,将手裡的豬拿高了些,豬臉對着那二人,“我跑到這裡,也不過是為了找隻豬,沒有功夫,也犯不着對他犯花癡,就跟誰沒見過男人似的,在我眼裡,小花可比你們幾個好看多了,哼!
”
人家不待見,又看不起,變着法的貶低她,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她也懶得再留下跟他們掰扯。
沈月蘿沒再跟他們啰嗦半個字,轉身便走,氣呼呼的背影,被甩起的長發,翻飛的裙擺,其實不止好看,是非常好看,有她獨特的美。
娥眉清秀,鳳眸盈潤,小巧的臉蛋,尤其是那雙眼睛,靈動慧黠,雖然算不上絕世傾城的美人,但她身上就有那麼一股子靈氣,叫人看着隻有覺得眼前一亮。
可是這個小美人說出來的話,卻是丁點都不好聽。
秦玉風心中是這個感覺,所以他才從亭内走出,看着她漸漸走遠的纖細身影,他轉了個身,對齊文煜露出春風般的笑容,“人家說了是來找小花的,我猜小花便是她懷裡的那隻豬,既然是找豬,便不是專門跟着你來的,原來堂堂的齊三公子,也有被人嫌棄的一天,還比做了豬,嗯,雖然用詞粗俗了些,倒不失為貼切。
”
“你得意什麼,她不也說了,你們幾個,都不如小花好看……”齊文煜暗暗磨牙,跟着他的腳步回到亭内,兩名随從在他們進入之後,将帷幔放了下來,隔絕了亭内幾位貴人說話的聲音,并招呼其他人,又退了數步。
蕭寒喝酒的動作一頓,修長的手指扣着酒杯,一雙風情透着股陰沉的桃花眼,斜睨了眼齊文煜,冷冷的道:“那個你們,不包括本王!
”
齊文煜被他的眼神一瞪,很不争氣的抖了下,嘴硬道:“是她說的,又不是我,既然不想聽到這話,不如你把她抓來,直接滅口,豈不是更好?
”
滅口這樣的話,他說的雲淡風輕,似乎一條人命在他眼裡無足輕重。
蕭寒冷哼了聲,略顯陰柔的臉上又陰沉了不少,“這裡又不是我的封地,你該問的人是龍璟。
”
“若是我沒聽錯,齊三少剛才叫了她的名字,月蘿?
聽着好耳熟,”秦玉風此時也已坐下,眉目淡淡的,執起酒壺,臉上依舊挂着淺入眼底的笑,其實還有幾分幸災樂禍。
“是叫月蘿沒錯,我聽她身邊那位小哥是這麼叫的,但是不知道姓什麼,有問題嗎?
”齊文煜也随之坐下,大家公子,即使坐着,也是一種風景。
秦玉風嗅了嗅杯中的酒,挑眉看向坐在最暗處的男子,“自然是有問題,剛才你不是提議說,讓人滅口嗎?
蕭王也說了,這是永安屬地,一切該龍璟做主,世子兄,你作何感想?
”
他問過之後,陰影處沉寂了好一會,接着,才聽見一道聲線優美,如古琴般悠揚的男子聲音,“與你們何幹?
”平淡無波的語氣,說着最能氣死人的話。
秦玉風三人被他嗆的臉色變了變,即便他們幾個相識很久,也還是不習慣這家夥氣死人不償命的語氣,可偏偏他們又無可奈何,誰讓這家手段太可怕,是他們四人中的佼佼者。
秦玉風忽略掉憋悶的心緒,又微笑着道:“聽說老王爺有意給你定門親事,還有你那二弟龍昊,不是也要娶親嗎?
你們府上這是要雙喜臨門?
”
龍璟并沒有第一時間回答,此時亭外夕陽西沉,光線暗了下去,龍璟微一擡手,垂下的帷幔,又被拉開了。
他緩緩起身,走到圍欄邊,挺拔如松的身形,傲然而立的背影。
雖看不清面容,但隻一個背影,就能惹人無限遐想。
蕭寒嘲諷的笑了笑,“什麼雙喜臨門,龍昊是正常的娶親,他的隻是順帶,說的好聽點是給他娶親,難聽點來說,就是陪襯,沈奎何等精明的人,以他的出身,怎麼可能攀的上永安王府,除非嫁一送一,龍璟兄的親事,便是送的那個。
”
沈奎将兩個女兒都許配給永安王府一事,已是傳的沸沸揚揚,衆人心裡都跟明鏡似的。
沈婉不過是商家出身的女兒,哪配得上永安王府的二公子。
所以他才想出了再送一個女兒給龍璟,那位病秧子,全身長滿癞子,誰接近都會慘遭不測,而且還不能人道的世子爺。
“呵,可笑,若是他們知道事情的真相,恐怕還吐皿氣死,是吧,龍璟兄?
”這事,齊文煜并不知情,他也是這兩天才到了永安城,不過是娶個女子,他倒是沒多想。
秦玉風微笑着,又抛出一個重榜話題,“聽說沈奎幾年前因為某些原因,休了正妻,将正妻跟大女兒趕出家門,後來這母女一直在鄉下生活,如果我的消息來源沒錯,他是想用這個女兒換龍昊的親事……”
龍璟站立的背影絲毫未動,跟一尊雕像似的。
傍晚的風,吹起他的衣擺,飄揚起一道暗沉鬼魅的弧度。
他沒動,可齊文煜卻坐不住了,“你是說,這個叫月蘿的女子,就是要嫁給龍璟的人?
”
想到這一層,齊文煜覺得心肝都在顫抖。
完了,完了,雖說龍璟這個怪人,從不對女子多看一眼,又因着各種各樣的惡名,身邊幾乎沒有女子靠近。
可是做為好友,他太了解這家夥的怪脾氣。
記得當初,兩人同時看中一把古劍,齊文煜是個直性子的人,當即便開口要下了。
龍璟當時不動聲色,甚至沒有表現出一點點的不快。
但是三日之後,齊文煜自己乖乖的提着劍,親自送到龍璟的手上,要問原因,其實很簡單,他闖了禍,需要龍璟出手相救。
至于這個禍怎麼來的,他至今都想不明白,他隻記得龍璟收下古劍時,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好像他早已料到結局一般。
沒花一分錢,隻是用了點小小,不起眼的手段,便坑的齊文煜有苦說不出,這樣的人,難道還不可怕嗎?
這般腹黑手腕陰險的人,怎麼可能近女色,那個沈月蘿要是嫁給他,守一輩子活寡不算,一個不小心,還有可能丢掉小命呢!
秦玉風手指勾着酒壺,若有所思的摩擦着,“消息沒錯的話,應該是,永安城雖大,卻是龍璟兄的地盤,有一點風吹草動,你們覺得可以瞞過他的眼睛嗎?
”
蕭寒冷哼道:“沈奎打的好算盤,不過是仗着朝中有人,龍璟,你果真要乘他人之意,娶個村姑回去?
”
齊文煜撇了下嘴角,喜怒模糊,“村姑怎麼了,村姑有什麼不好,難道非得娶一個嬌滴滴,風一吹就倒的大家閨秀嗎?
我倒是覺得這丫頭不錯,至少很有趣,龍璟兄,你說是嗎?
”他回味着沈月蘿身上的那股子潑辣勁,還有不輸他們幾人的毒舌。
試想一下,如果剛才的情形,換做其他女子,還不得羞澀的恨不能把自個兒埋了,哪裡還敢對他們冷嘲熱諷,至少他見過的女子,沒有一個是這樣的。
就是不知,這個沈月蘿是真的膽子很大,還是莽撞不知輕重,粗俗不懂禮數。
這兩者區别還是很大的,基于她是鄉下長大,齊文煜自然而然的認為是後者。
蕭寒微微擡眼,略帶疑惑的掃了他一眼,“是你覺得,不是我們,我看你是皮癢了,想找人給你緊一緊,需要龍璟出手嗎?
”
這個齊文煜,性子極燥,整日吊兒朗當,沒個正形,連他爹娘都管不住,直到遇上龍璟。
他在龍璟手下吃了幾次大虧後,便被收拾的老老實實,隻要龍璟一個眼神,便沒了氣焰。
秦玉風站起身,走到龍璟身邊,替他倒了杯酒,兩人并肩而立,看着天邊那一片霞光,層層疊疊,霞光萬丈,将半個天空以及永安城都染上了绯紅色。
兩人看着的方向,正是永安城。
“也許此事另有隐情,留一個人在你身邊,是敵是友,是好是壞,你可要想清楚了,若是不行,幹脆将人除掉,以絕後患。
”秦玉風說這話時,表情仍舊儒雅清淡,唇邊的笑意,依舊暖如春風。
但是誰都想不到,這樣的一個人,也可以殘忍的談笑風聲。
其實站在他的立場,這樣做沒什麼不好。
别說對方是個小村姑,哪怕是當朝公主,一旦她威脅到龍璟,不管是他,還是蕭寒,或者龍璟自己,都不介意悄無聲息的将人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