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璟輕抿一口手中的酒,幽深冷鸷的視線,轉了個方向,那是京城的方向,聲音低沉的道:“不是她,也會是别人,之前殺的那些,已經惹了他的懷疑,這一個,不留也得留,永安王府大的很,給她一個院子,讓她住着就是,隻要不是觸到我的底線,她的生死,與我無關!
”
秦玉風哼笑道:“這麼說,你是真的打算娶一個村姑?
别說我沒提醒你,若是此事傳場出去,不止是朝中那些皇室子弟,就是其他番王,鄰國那些人,都得笑死,堂堂永安世子,居然娶了個村姑做世子妃……”
秦玉風又是歎息,又是搖頭,想到沈月蘿那個小丫頭,雖說感覺有幾分特别,但遠遠不夠,她配不上龍璟。
亭子不大,他們說的話,一字不差的落進齊文煜跟蕭寒耳中。
齊文煜不知怎的,心生悶氣,忽道:“秦玉風,你怎麼繞來繞去都離不開那麼幾句,你别忘了外界是怎麼說他的,依本公子看,有膽子嫁給他的人,也不多,有那麼一個,他就該偷着樂去,讓一個如花似玉的美人獨守空房,唉,暴殄天物!
”
蕭寒沒興緻說話,秦玉風悄悄瞄着龍璟的神色。
龍璟收起空酒杯,姿态優雅随性的轉過身,竟不知何時戴上了一面銀制面具,将半個臉,到鼻尖處,全都遮了起來,隻露出一截下巴,兩片殷紅形狀美好的嘴唇。
要說齊文煜那張臉,最大的亮點,就是他的嘴巴,有了那張性感惹人遐想的嘴巴,令得他整個人加分不少。
可是龍璟,單單一個唇,一個下巴,便可以教人浮想聯翩。
一切的美好,在他臉上似乎都是襯托。
他轉過來時,夕陽霞光就在他身後,像是将他一身暗紫華袍,染上了一圈光暈,神聖不可亵渎,華美的不可方物。
蕭寒暗罵了聲妖孽,幸好他名聲差的要命,除了他們幾人,也沒人知道他的相貌。
否則以他這樣的姿态走出去,不知得踩碎多少少女的芳心。
龍璟慢步走到齊文煜桌前,走過去兩步,又停下,若有所思的回頭,音色悠揚動聽的道:“聽說你昨兒從我的銀号,借去五千兩,回京城之前,記得将銀子還上。
”
“你……你夠狠!
”齊文煜嘔的要命,卻又無從反駁。
他此次出門,帶的銀子不多,昨兒看上一件稀罕東西,可是那要價實在太高,便從龍璟私開的銀号借了五千兩。
對于貧苦人家來說,五千兩是他們幾輩子也賺不到的。
齊文煜不缺錢,但也沒有無休無止花錢的能力,有些時候,還是需要克制的。
銀子又不是天上掉下來的,總有花盡的時候。
南楚國庫一年才入不過一千萬兩銀子,刨去軍需開支,各項國事開支,剩餘的也就那麼多。
可是龍璟私下一個錢莊就能随意支出幾千,甚至幾萬兩。
如此龐大的金庫,也難怪有人要坐不住了。
面對齊文煜的怒火,龍璟微勾眼中的冷光,不溫不火,“想要我不狠也行,把東西拿來給我,五千兩便抵了。
”
“你這是早就盤算好的?
”齊文煜咬牙瞪着他。
“算是,也不算,”龍璟說着,便往外走。
天色不早,該回城了。
秦玉風走過去,拍拍齊文煜的肩膀,“節哀,他一向如此,你鬥不過的,如果我說,其實他一早便看中了你手裡的東西,隻是懶得自己去買而已,這樣你會好過一點?
”
秦玉風難得也有惡劣的時候,笑的幸災樂禍,也沒多留,随着龍璟的腳步,也走出了亭子。
蕭寒扔下酒杯,略帶寒氣的臉上,滿是譏諷,“活該,以後少在他面前提那個女子,興許你還能快活的久一點。
”
三人相繼離開,獨留捶兇頓足的齊文煜。
另一邊,木香拖着小花,重新回到橋邊時,鄭林坐在那,急的都快哭了。
豬沒找到,再把月蘿丢了,他可以以死謝罪了。
終于,在城門關閉之前,看見那一人一豬,他激動的使勁揉了揉眼睛,一度以為自己看錯了。
“月蘿,你可算回來了,到處都找不到你,快把我急死了。
”他是真的擔心月蘿,擔心的仿佛有個人揪住了他的心,令他喘不上氣,眼裡心裡腦子裡都是她的影子。
“你别怪我,要怪就怪這個小東西,我費了好大勁才把它追回來。
”
“它跑哪去了,我看那個方向,好像是去普濟寺的,”鄭林重新挑起扁擔,同她邊走邊說。
“嗯,好像是吧,不過那裡有個亭子,還有好多人在那,風景挺不錯的,就是人很讨厭。
”沈月蘿并沒有往深了想,永安城内有權有勢的人多了去了,她現在沒空關心這個。
當然了,她也想不到,才出來第一天,就碰上那位要跟她定親的世子爺。
鄭林心中一緊,“你碰上誰了?
是在送君亭碰到的嗎?
”
“不知道,我又不認識,隻是說了幾句無聊的話,行啦,既然小花找回來了,還是快點回家吧,這個時間應該還趕得及找一簍豬草,”月蘿擔心曲文君,出來這麼半天了,該早些回家看看才是。
趕着小花走路,的确不是什麼好主意,這小東西太能鬧,要不就不走,要不就一悶着頭往前奔,勁還挺大,走到村子時,月蘿手都勒紅了。
鄭林好幾次提議,讓她把小花放到簍子裡,讓他挑着走,月蘿都拒絕了。
一路走走停停,回到家時,天都快黑了。
鄭林看見天色不早了,便道:“今兒晚了,明兒一早我去找你,帶你去打豬草,我家裡還有些糟糠,等下我拿給你。
”
沈月蘿看了眼昏沉沉的天氣,搖搖頭,“不用了,家裡還有些老白菜梗,煮熟了,能對付一晚。
”
她小的時候,看外婆煮過,曲文君沒養過豬,肯定不能指望她。
“嗯,那成吧,你晚上記得鎖好門。
”鄭林叮囑道。
沈月蘿正要走呢,忽又想起一事,轉回頭,“你明兒起來早些過來,打完了豬草,還得去賣豬肉,明兒我跟你一起去,讓鄭叔在家歇着。
”
鄭老爹靠賣豬肉為生,天氣好,有時會去永安城門口賣肉,或是走村串莊。
進城裡賣肉,是要收錢的,所以隻能在城外賣,價格便宜些,生意也還不錯。
“你要跟我去賣豬肉?
”前幾天鄭林就聽她提過,當時隻以為她是開玩笑的,一個女兒家,怎能跟着男人抛頭露面,傳出去定要惹上難聽的閑話。
沈月蘿鄭重的點頭,“這有什麼不可以,我光明正大憑着自己的本事賺錢,不偷不搶,不丢人,你也别擔心,我幫你賣肉,隻拿工錢,又不要分你的錢,要是生意好,你便多給幾文錢,這樣成不?
”
其他的生意她也不會做,隻能走一步看一步,先賺了錢再說其他的。
“月蘿,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要跟我一起去,就讓我爹在家歇着,賺了錢刨去本錢,剩下的咱倆對半開,”他巴不得跟月蘿一起去賣豬肉呢,就算不賺錢,他也樂意。
“那就這樣說定了,明兒一起去,”沈月蘿沖他揮揮手,甩着竹竿,領着小豬回家去了。
鄭林看着她走遠的背影,心裡甭提多高興了,但是想到沈家給她定的那門親事,他還是隐隐的有些擔心。
鄭林家的屋子離沈月蘿家挺遠的,從村子的小路拐上去,再走很長一段泥巴路,遠離了村子,單獨的一戶,靠着山,便是鄭林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