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幾個月的航行當中,夢魇号已經逐漸形成了一股屬于自己的凝聚力,這不得不歸功于依蘭達強悍戰力帶來的威懾結果。
不服?
打到你服為止!
船上的大老爺們當然不服氣,哪怕之前已經見過倒黴的加斯東的下場,但是打和不打,這直接決定了是不是懦夫,事關男人尊嚴,當然必須得上!
于是隻看見夢魇号的倒黴蛋們一個個毛着膽子上去挑戰依蘭達,之前還有些自以為了不起的,上來就沖依蘭達勾勾手指,結果手指還沒來得及收回去,就被依蘭達大魔王魔爪一抓扔下了海,後面知道全力以赴了,可是依然被扔下海……不得不說,人都是有劣根性的,被這麼一來二去來回打,加上海上本來就是靠實力說話,哪怕不服就滿滿的服了。
加上依蘭達又不是那種好無事生非的性子,隻要水手們别沒事找事,一般她都懶得理那裡頭的彎彎繞繞。
女海盜對這件事想的很開,但凡是人,誰沒那麼一點自己的小心思?
連她尚且都還指望着憑借塔比斯海灣一戰和這片水域的海盜搭上關系,船上的水手們,隻要不胳膊肘朝外拐,在關鍵的時候出來搗亂,一切都好說。
但是問題就在于……誰才是可用之才?
畢竟當水手和當海盜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後者除了要和商船以及護衛船真刀真槍的搏鬥,還要應付時時虎視眈眈的海上巡邏隊,說不準還有同道中人想要黑吃黑……總而言之,競争别提多激烈。
一個正兒八經的水手,每次航行回來之後都可以毫無芥蒂的放松,或者拿着賺回來的錢去養家……但是一個海盜,說不定還得小心有苦主在自個家裡等着拿刀子抹脖子,至于家人的安全更是沒有保障。
但海盜又是比水手收益豐厚多了的職業,等到搶夠了,搶不動了,拿着分來的錢找個偏僻的内陸城市,哪裡還有仇家能夠追殺上門?
聽起來很美妙對不對,但首先你得活到那一天。
依蘭達去找了哈斯勒,這條老黑鲨在海上跑了一輩子,簡直閉着眼睛都能從海腥味中判斷即将到來的天氣,他的判斷甚至比靠聽力取勝的湯姆更加可靠。
“我想知道,濃霧大概什麼時候會散?
”
哈斯勒叼着一根煙鬥,吧嗒吧嗒吸了好幾口,這才看了她一眼,“我還以為你會希望霧氣更濃一點,讓他們知道了你究竟要往哪去可不是什麼好事。
”
“都已經到了塔比斯附近,船上的哪個人不是心裡繃着一根弦,别提我們要偏轉那麼多方向進入濃霧,就是現在我稍微把舵偏那麼五度,後面的瑪尼立馬就要跳着腳的發信号了!
”
“但是……”依蘭達随即眯起了眼睛,“霧氣越濃,也就越方便海盜偷襲,在躲避偷襲時轉航向似乎是個不錯的選擇。
”
這樣對水手們總算也有個交代,不然,大家日子過的好好的,吃飽了撐了才要跟她去當海盜。
她需要制造一個讓他們死心塌地的機會……比如,惱羞成怒急于報複的瑪尼殺掉了夢魇号上水手的所有親人,還有什麼能比喪親之痛更能激起一個人的鬥志的呢?
當然,這隻是一個猜測,她也不會親自動手,瑪尼之前為了方便控制夢魇号,可是截留了上面全部水手的名單,這份名單在瑪尼總部多半也會有一份。
要有多大的損失才會讓瑪尼氣勢洶洶的不顧居伊小少爺的介紹一定要尋仇?
阿爾蒂爾的埋伏怎麼樣?
不得不說……海盜就是海盜,至少在這一點上依蘭達和鬣狗魯克達成了空前的一緻,嫁禍給阿爾蒂爾。
這樣一來,身為阿爾蒂爾出身的居伊,之所以将這筆生意介紹給瑪尼,那就不是所謂的給面子,而是有意嫁禍了。
這樣雖然有出賣隊友的嫌疑……不過依蘭達相信,居伊肯定會抓住這個機會,至少先報了他兄長那次企圖刺殺他的仇。
真是想想就讓人覺得無比的期待呢。
“海盜才不會輕易放過你,”哈斯勒冷笑了一聲,“他們可不是打算跟瑪尼硬碰硬的,那群欺軟怕硬的鬣狗,聞着皿腥氣就像蒼蠅一樣的圍上來,但是一看風吹草動,馬上又夾着尾巴滾蛋,你有什麼辦法讓他們和瑪尼直接對上?
”
依蘭達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這不是你應該做的麼,吸引火力,你這胳膊和腿難道不是這群塔比斯的海盜弄的?
你一個大男人,不指望自己報仇,難道還指望我給你擦屁股不成?
”
哈斯勒:“……”
他簡直要被依蘭達的理直氣壯歪曲事實給氣笑了,他不過是打算去見見塔卡蘇,這輩子的願望也就差不多結了。
他這生簡直都賠在了這張該死的海圖上,塔卡蘇帶着海圖一去不回,那些得知塔比斯海圖的人就像蒼蠅一樣紛至沓來,他的胳膊和腿都賠在了這張該死的圖上,現在依蘭達竟然還打算讓他繼續賠下去?
純屬扯淡!
哈斯勒懶得再跟她說下去,轉身一瘸一拐就準備回去,可卻聽到那個讨人厭的聲音再次從身後響了起來。
“你就算想當縮頭烏龜也沒用,這群海盜早就知道了你在我的船上,你覺得,他們已經在這裡等了幾個月,難道現在還會放過你?
”
哈斯勒的瞳孔驟然緊縮,難以置信地轉過身來,“你竟然……”
“對,我放出消息你在我的船上,這次我們的船剛好經過塔比斯海灣邊緣,你覺得他們會怎麼想?
”
“我可不認為他們會點着花炮歡迎你來指導,恐怕隻會想着怎麼把你榨幹淨才對,”女海盜忍不住啧啧贊歎,“那可是裡面滿是金銀珠寶沉船的塔比斯海灣,恐怕任何一個這片海域的海盜都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
“黑鲨哈斯勒可不是什麼時候都會從納瓦拉出來的。
”
哈斯勒的臉色變得極為的陰沉,“伯納德,你這麼算計我,不怕我現在就告訴全船你準備往塔比斯海灣開?
”
“你以為你離開納瓦拉的消息不會有人知道?
”依蘭達譏诮地看了他一眼,“你這麼多年來在納瓦拉待着,人都被養廢了,黃金航線多少人盯着,塔比斯海灣裡面的金銀财寶多少人看着,現在你上了我的船……我想,就算沒有居伊,瑪尼也會派人跟上來。
”
“阿爾蒂爾肯定也在後面不遠……難道你還真指望不拿出些什麼喂喂那群豺狼就能平安無事的到達科金博?
”
哈斯勒沉默了一會,冷笑了起來,“說的這麼振振有詞,你以為這樣就能遮掩你透露消息的行當?
”
“你難道不想一次性解決問題?
”依蘭達循循善誘,“雖然我這招數可能不厚道了一點,但是我敢保證,隻要這次之後,絕對不會再有任何人找你和塔卡蘇的麻煩。
”
“就憑你?
”哈斯勒連冷笑都欠奉了,“你連自己身上的伯爵夫人的眼淚的麻煩都還沒解決,竟然就想着解決塔比斯海圖?
”
“擡頭看看天,現在可還沒到黑的時候。
”
“所以這就是為什麼這麼多年你一直縮在納瓦拉的緣故,”依蘭達自顧自地挑了挑眉,“看來在納瓦拉這麼久,已經把大名鼎鼎的黑鲨的兇性全部消磨掉了……也難怪,少了一條胳膊和一條腿的黑鲨,哪裡還是當年的黑鲨呢?
”
這下顯然戳到了哈斯勒的痛處,他冷笑一聲,“既然覺得我這麼沒用,你還把我拉上船?
連一個廢物都打不過的伯納德,也不過爾爾罷了。
”
“不和你計較,常年沒有x生活的男人向來脾氣不好,”,依蘭達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誰讓我家神官心好,看不得你們兩個人常年兩地分居,說不定到死都見不上一面呢。
”
哈斯勒簡直要被氣得一口皿吐出來,但是事關塔卡蘇,他也不能就這麼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依蘭達也就是拿定了他的這個把柄才敢有恃無恐。
不然的話……憑什麼讓阿爾蒂爾和瑪尼都跟出來,再讓他們狠狠的窩裡鬥上一鬥呢?
當然是起争端的利益。
哈斯勒這才知道自己原來到頭來被人當成了魚餌,簡直氣得七竅生煙,依蘭達則是笑眯眯回了神官的艙室。
“我已經告訴他了,估計得讓他有幾天時間緩一緩,也省得臨到陣前再發現自己被賣了又開始折騰。
”
神官點了點頭,“也好,這件事情徹底翻出來,到時候以後也就不會再有人找他和塔卡蘇的麻煩了。
”
兩人對視一眼,露出了同樣狡猾的微笑。
這裡頭唯一感到愧疚的恐怕就是托尼,如果不是他把塔比斯海圖的消息放了出去,阿爾蒂爾的埃米爾又怎麼會如此輕而易舉的就松口,真的隻是因為居伊的請求?
這世上哪有那麼多的寵愛的放縱,歸根到底不過都是利益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