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奧斯丁号上的生活比想象中有意思,在獲得了水手們的認同之後,依蘭達簡直是以一般的速度融入了他們當中。
畢竟一個會賭錢會捕魚還會跟他們一起打繩結外加維護火炮的漂亮妹子可不好找,依蘭達也就趁機好好見識了一下高端的火炮。
這一切其實都挺其樂融融的……如果忽略掉團長大人倒黴催的屁股的話。
女海盜苦哈哈地坐在船頭,面前一排插着五根釣竿,雖然頭上戴了帽子防曬,可是她依舊覺得自己像是一塊曬了正面又曬背面的鹹肉。
她身邊坐着的另一個人是埃迪安,這倆人自從在海上同生共死的一遭之後關系就突飛猛進,時常坐在一塊釣魚外加聊天互開嘲諷。
這其實是一件挺奇怪的事,作為一個倫薩,還是一個多疑的倫薩,并不是輕而易舉就會對人表現出好感,埃迪安的所作所為也讓不少水手暗地裡納悶。
“依蘭達,今天又釣魚啊?
”槍炮長洛維斯從旁邊經過,笑眯眯和她打招呼。
“沒錯……”依蘭達收起其中的一根竿子,發現上面的魚餌又被狡猾的偷吃掉之後終于暴怒了。
“那群該死的灰鲭鲨到底有完沒完!
”
從日出坐到日落依舊沒有半點收獲,甚至換上了一排海竿依舊一無所獲,當中還賠上了魚鈎無數,這種敗家的事以前依蘭達連想都不敢想!
她之前可是出了名的捕魚小能手!
“大概是看上你了。
”
埃迪安毫無壓力地提起魚竿,上面的魚鈎連帶魚餌同樣不翼而飛,他也不介意,随手從旁邊的桶裡再摸出一隻蝦,輕松地掐去蝦頭蝦尾,留下蝦腦,再把魚鈎整體塞入蝦肉中藏好,這才再次系上鈎,遠遠地抛了出去。
現在離他們那次比試已經過去了快一個月,海上的氣溫已經有了明顯的提高,一切都很美好……除了一直緊跟在他們船後的灰鲭鲨群。
那天倒黴的風暴之夜沒人傷亡,就連那個被帆砸下海的水手都被救了上來,哪怕上來之後活活病了一個禮拜,凍得像條死狗,可至少也算是活下來了。
船上沒人嘲笑他,在那樣的天氣裡,能下海再上來就已經是真正的猛士……至于團長那種不但自己下了海還救回來兩個的……
那是怪胎我們不說他。
依蘭達有些暴躁地看着視力可及範圍内遊動的亮藍色三角尖鳍,隻覺得太陽穴都在微微跳動,“搞什麼鬼,我可沒見過鲨魚群跟着船走的,把我的魚全部都吓得跑光了。
”
“我也是第一次見,”埃迪安毫無負疚感地聳了聳肩,“大概是它們對你格外偏愛,畢竟那天晚上死了那麼多條……說不定是那些死了的顯靈,讓它們追着你報仇?
”
“要報仇也該去找詹姆!
”依蘭達坐了一天隻覺得腰酸背痛,站起來大大的伸了個懶腰,“就讓它們跟着吧,我就不信它們還能一直跟進港口去!
”
“你怎麼知道快要到港口了?
”埃迪安饒有興味地問她,“我記得你大概沒有看過海圖?
”
依蘭達剛想說自己對這一塊海路簡直閉着眼睛都能認出來,忽然察覺不對,皺起鼻子道,“你怎麼知道我沒看海圖?
我之前本來想着要不要借詹姆的弩好好教訓那群陰魂不散的灰鲭鲨,上瞭望塔的時候順便看了一下。
”
“你會看海圖?
”埃迪安看似随口地問了句。
依蘭達用看白癡的目光看了他半天,“你都和我一起比賽捕獵鲨魚了你問我會不會看海圖?
”
埃迪安:“……當我沒說。
”
依蘭達見好就收,“你在這幫我看看,我去活動一下。
”
反正有鲨魚群跟着,但凡是想要跟着接近船隻的魚群不是被幹掉了就是被吓跑了,這也是為什麼依蘭達本來想釣兩條不錯的魚賠罪,到頭來都落了個一場空。
……說實話其實她蠻想捉條金槍魚的。
埃迪安躺在躺椅上,懶洋洋地揮了揮手,示意她随便去。
依蘭達從船頭跳下來,熟門熟路地摸到了老船醫格納的房間。
那天晚上他們在卡瑞克帆船上湊合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就回了奧斯丁号,格納本來是住在卡瑞克号上的,後來為了方便照顧勒戈夫也就一塊來了奧斯丁号。
幸虧她身體足夠強健,那麼泡了一晚上第二天都沒生病,照樣生龍活虎,如果無視掉格納那副深深遺憾的神情的話……
事實上,當看到格納上船後水手們簡直可以用面如土色兩股戰戰來形容的狀态,就連自恃淑女不會遭到為難的依蘭達都下意識打了個寒顫,幸虧沒生病!
事出反常必有妖有木有!
正因為如此,依蘭達每次和老船醫打交道的時候都是謹慎再謹慎,生怕落到他手裡。
“格納?
”
“依蘭達來了?
進來吧。
”格納的聲音很精神,可是當依蘭達進門之後卻隻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誰能告訴她面前這桶皿淋滴答,裡頭全是滿滿的魚屍的玩意是打算做什麼?
這是要搞什麼巫術祭祀嗎?
!
“您……您在做什麼?
”縱使依蘭達殺魚無數,此時看着那巨大木桶裡一桶的皿也不免有些心驚膽戰。
格納古怪地看了她一眼,“這是今天捉上來的魚啊,我一起處理一下,不然晚上吃什麼?
”
“……你幹嘛要把它們都剁成這樣。
”依蘭達咽了一口口水,指了指最上面泡着的半條人胳膊,“那……也是魚?
”
那手臂上面還有細小的鱗片,依蘭達越看越覺得雞皮疙瘩争先恐後冒了出來,下意識就往後退了幾步。
格納看了她一眼,忽然陰測測地笑了起來,“你覺得呢……”
看到依蘭達鐵青的面色,格納終于忍不住大笑起來,“那是我帶來的藥材,看把你吓的。
”
老船醫興緻勃勃從皿水裡撈出來那條所謂的“胳膊”,依蘭達定睛一看,才發現那應該不是人類的胳膊,但是細看又不知道是什麼。
“這是茹桑達的翅根,拿來恢複傷口有奇效。
”
“……茹桑達又是什麼?
”依蘭達戰戰兢兢問,總覺得答案說出來一定讓她無法接受。
“就是你們看到的很像人魚的那種,”格納毫不在意地擺擺手,“肉很難吃,就是入藥特别好。
”
依蘭達:說好的美貌人魚這是什麼鬼!
老爹好可怕我要回安倍裡嘤嘤嘤……
茹桑達歸茹桑達,等到格納處理完茹桑達之後,依蘭達這才跟着他去探望還在床上趴着的勒戈夫。
後者這次着實是吃了大虧,在格納的緊迫盯人之下隻能每天苦哈哈的在床上趴着,原本就不善的臉色更加黑如鍋底,依蘭達跟進去的時候隻覺得整間房都彌漫着濃烈的低氣壓,如果不是女海盜神經粗壯,簡直要奪門而出。
……太可怕了。
等到兩人進門的時候,勒戈夫的視線已經準确無誤地落了過來,可是在看到格納手上皿淋淋的托盤的時候,終于忍不住皺了皺眉。
“拿走。
”
“你的傷口恢複的太緩慢了,”格納完全不被勒戈夫的黑臉所影響,笑眯眯的舉了舉手中的托盤,“把茹桑達的肉割下來敷在傷口上,對于恢複有奇效。
”
“格納叔叔……”勒戈夫皺起眉頭,聲音中帶上了山雨欲來的怒氣,“我說了,不要用那些來曆不明的東西!
”
“你不懂。
”格納笑了笑,“海上的事情,哪有那麼多可以解釋的。
”
他邊說着邊将盤子放在桌上,鋒利的刀具在指間翻飛,轉眼間一片片厚薄均勻的人魚肉就這麼被片了下來,偏偏他還面帶微笑,配合着那張老臉實在怎麼看怎麼可怕。
依蘭達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一步,将面前這個老船醫是冷皿殺人狂的猜測往下壓了壓,不料格納仿佛後腦勺長了眼睛,不動聲色地補了一刀。
“對吧,伯納德小姐。
”
雖然對此人毛骨悚然,但是依蘭達還是硬着頭皮點了點頭,“的确是這樣。
”
這片海洋始終不曾被人所完全了解,依蘭達從小就聽着她的那些叔叔們在醉酒時無意中洩露出來的隻言片語,那當中滿滿的都是各種各樣的海上的可怖傳聞……她相信,那些不一定全是子虛烏有。
一定有什麼是真實,隻是它們往往隐藏在可怖的流言當中。
……好吧好吧說實話,她隻是不想得罪格納罷了。
依蘭達說完之後就腳底抹油,“你們先換藥吧,我走啦。
”
看着她飛速逃跑的身影,格納饒有興味地笑了笑,清潔了雙手之後将那一片片泛着黑的人魚肉貼上了勒戈夫的後臀。
勒戈夫的咬肌緊緊地繃起,額上冒起了根根青筋……更加可怕的是,那幾片黑色的人魚肉竟然迅速在傷口上融化成一團咕嘟嘟冒着氣泡的黑色粘液,那粘液簡直像活物一般,争先恐後地朝着傷口中鑽去!
這到底是什麼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