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斯丁船隊和夢魇号是昨天下午抵達比爾薩斯,依蘭達等人失蹤是在昨天晚上,而教廷的特使也是在昨天晚上抵達……因為有居伊博杜安的人跟在船上,和塔蘭朵思的消息一直都保持暢通,但凡是有人的地方就一定不會存在絕對的秘密,那麼在塔蘭朵斯的居伊肯定也不會拼着得罪人,硬是藏着掖着不把消息放出去。
這也是之前依蘭達之所以同意他帶人上船之前提前想到的,這樣的話,他們的行蹤等于在塔蘭朵斯的貴族圈當中根本不是秘密,也正好符合了他們之前準備拿夢魇号當做誘餌的計劃。
要知道……想要成為一個合格的誘餌,當然要能體現出基本的價值,要知道一個廉價沒有吸引力的誘餌,可是不可能釣上大魚的。
特使能這麼快的趕到比爾薩斯,很顯然,居伊的消息功不可沒……但話說回來,既然特使昨晚就到了,還是愛德華三世去世這麼大的消息,他為什麼到了港口都沒有直接知會奧斯丁号,反而是先來找了貝爾斯克斯城主呢?
這讓勒戈夫不得不心中升起了疑窦,他知道這段時間教廷内鬥的厲害,他們算得上是被排擠出來的,誰會在這種時候來通知他們呢?
理論上來說,艾爾的可能性比較大,但特使竟然沒來找他們的話……這就讓勒戈夫不得不往壞處去猜想了。
“這邊請,”貝爾斯克斯笑容可掬,“特使早就已經在等着了。
”
“這次來的特使是哪位?
”勒戈夫邊跟着他往前走,邊順口問了句。
“是我忘記說了,這次的特使可是樞機團的大紅人,”貝爾斯克斯聞言笑了起來,“不過我估計團長你應該和他認識……說不定還很熟。
”
他也沒繼續賣關子,痛痛快快道,“是溫森神官。
”
“蘭薩斯溫森?
”勒戈夫這下是徹底的詫異了,他沒想到居然會是溫森親自過來,那艾爾呢?
“沒錯,就是他。
”
城主府雖然修建的風格比較随意,但占地面積可一點都不含糊,貝爾斯克斯在前面親自領路,走了好一會才到了會客廳。
溫森在那裡已經恭候許久了。
“溫森神官,我把勒戈夫團長給你請過來了。
”貝爾斯克斯城主是個相當會與人打交道的人,哪怕是自來熟也不讓人覺得突兀,反而隻會覺得此人熱情。
“實在是抱歉,本來作為主人我應該作陪,可剛才突然有件急事……”他寒暄了幾句之後就笑道,“你們繼續聊,我有事先離開一會。
”
不管是真有事還是假有事,貝爾斯克斯的識趣離開給他們創造了良好的溝通機會。
初到一個地方,勒戈夫并沒有急着上前說什麼,他不動聲色地謹慎打量了周圍,直到确定沒什麼問題之後才朝對面的人點了點頭。
“溫森。
”
“勒戈夫,好久不見。
”溫森矜持地點了點頭,“放心吧,這裡很安全,貝爾斯克斯辦事很可靠。
”
放心?
這讓人怎麼放心?
雖然對面的人是溫森,但是勒戈夫實在是見了太多人的變化,加上溫森昨晚的拖延,這讓他本能地産生了警惕。
“你和貝爾斯克斯城主很熟?
”
“談不上,”溫森微微一笑,“不過你竟然沒一上來就問我昨晚為什麼沒來找你,倒是讓我有些意外。
”
他回避了這個問題。
勒戈夫注意到,溫森的神色有幾分遲疑,似乎還在有些猶豫地四處張望,這種隻能稱得上古怪的表現,他當然察覺到了不妥。
這是……?
勒戈夫壓下心中的疑惑,“你難道不是走的港口?
昨天晚上巡夜的水手并沒有說有教廷的船隻進入港口。
”
“因為我根本乘坐的就不是教廷的船隻,”溫森打量了勒戈夫好一會,這才,“我是乘坐的商船過來,現在塔蘭朵斯已經全面封鎖了。
”
他邊說話邊示意勒戈夫往下看,在他自己的手上飛快地寫下了一行字。
貝爾貝斯特有問題,這裡有人在監視。
勒戈夫登時明白了為什麼之前溫森一副人嫌狗憎的貴族做派,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
“來這個鬼地方可不容易。
”溫森故意提高了聲音。
“你的意思是……還有人跟蹤你而來?
”勒戈夫的神色越發的凝重起來。
溫森冷笑了一聲,“我想你大概會懷疑為什麼昨天晚上我沒直接去港口找你,那是因為我身後一直跟着有狗,我的船甚至都沒能停進比爾薩斯的港口,我是先換舢闆到的商船,然後才混進來的。
”
“就你一個人?
”
“難道你以為一條舢闆能坐多少人?
”溫森嘲道,“如果不是為了傳遞消息,我何必冒這麼大的風險?
”
“那你為什麼要讓貝爾特斯特将愛德華三世的死訊公諸于衆?
”
“公諸于衆?
”溫森用那種奧斯公國的貴族特有的矜持看了他一眼,仿佛他說了什麼粗魯的話。
“不不,我隻是讓貝爾貝斯特城主降下了半旗,可沒有說是哪一位去世。
”
但是現在所有人都知道塔蘭朵思病重的隻有愛德華三世,突然挂了這樣的半旗……一個月的時間,哪怕是愛德華三世過世之後立刻就往這邊趕,時間也是相當的勉強。
溫森神官就跟着一艘商船,他真的能這麼快的速度趕到?
恐怕所有人都會懷疑說不定愛德華三世早就已經過世,這不過是個幌子而已。
“人暫時走了,”勒戈夫突然道,“你有什麼話趕緊說。
”
溫森顯然很相信勒戈夫的能耐,迅速道,“有兩點,第一,愛德華三世去世,現在塔蘭朵思已經被徹底封鎖,消息隻能從外向内反侵。
”
“第二,西涅斯公爵和路易莎王後已經開始為争奪王位大動幹戈,現在誰能取得足夠強力的兵力支持,誰就能取得勝利。
”
“愛德華三世的遺訓不是說要找到伯爵夫人的眼淚?
”
溫森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這種明顯哄小孩兒的話你也信?
不妨直接說了,現在無論是西涅斯公爵還是路易莎王後都能拿出這條所謂的‘項鍊’,當年那塊大鑽石可拆分成了好幾條。
”
所以……依蘭達之前受到的那些無妄之災根本就是沒有必要的?
見勒戈夫一直沉默,溫森左右看了看,頗有些疑惑道,“說起來,怎麼沒看到依蘭達?
我以為她會跟你一起來?
”
他聲音中的疑惑不似作僞,勒戈夫停頓了片刻,這才道,“她失蹤了,就在昨晚。
”
“什麼?
!
”溫森難得的有些失态,“這怎麼可能?
”
勒戈夫不是會開玩笑的人,他既然這麼說,那就肯定是真實發生了。
溫森的神色相當的古怪,他沉默了好一會,“我總算知道為什麼你這次看到我的神情這麼古怪了。
”
“你以為是我把消息洩露出去,從而害得依蘭達被抓走?
”
“你以為昨天晚上我刻意沒來找你,就是為了這個?
”溫森邊說邊搖頭,連一貫的矜持都有些挂不住了。
“亞曆克斯勒戈夫!
我這次來還要把這個麻煩精給帶回塔蘭朵思,你以為我會希望她出事?
”
“現在根本不是拖延的時候!
”
難道一直的猜想都是錯誤的?
根本不是溫森放出的消息?
勒戈夫之前的猜想被全然推翻,可他反而有了種松了口氣的感覺。
即便他能夠以最壞的惡意對人進行揣測,但那并不是他所希望的本性……如果艾爾阿爾貝托真要把依蘭達留在身邊的話,連他的死忠蘭薩斯溫森都無法拿捏住,那他說不得也要用一些别的手段了。
但是……這依然無法阻礙勒戈夫對于溫森将火引到依蘭達身上的不快。
勒戈夫是知道溫森對于依蘭達的不待見的,大抵是因為一直在樞機團待着的緣故,這位同樣是貴族出身的神官對于依蘭達這種平民的容忍度低的可怕。
哪怕他并不讨厭依蘭達,但是如果在他看來,依蘭達未來會成為艾爾神官的阻礙的話,那麼他的下手也不會容情。
典型的我為你好,所以可以替你做一切決定的僞聖母心态……倒不是說這樣的心态在樞機團當中有什麼不對,事實上,說到能活下來,溫森這樣已經算是相當有良心的了。
“那現在的情況呢?
”溫森追問道,“有沒有什麼消息?
”
勒戈夫看了他一眼,“埃迪安已經在追查了,現在估計和黑珍珠号脫不開聯系,還要繼續追查。
”
“貝爾斯克斯……”溫森沉默了片刻,“這個人雖然目前暫時是親近我們的,但從長遠來看,我無法保證。
”
“曆來比爾薩斯的城主就沒有手下幹淨的。
”勒戈夫道,“這件事情我不打算由官方出面,一會你也不要提。
”
溫森猶豫着點了點頭,畢竟這裡不是他的主場,之前以為憑借自己帶來的東西能在這裡派上用場,可沒想到竟然會橫生枝節。
樞機團從來慣用的都是官方的力量,還真的罕少單方作戰。
“對了,你說教廷的消息是什麼?
”勒戈夫忽然看了一眼左右,提高聲音道。
從小對這種隔牆有耳戲碼比吃飯還熟悉的溫森瞬間懂了勒戈夫的意思,故意擺出了那副之前應付貝爾貝斯特的神情。
“如果找不到就趕緊回去,不要在這裡再浪費時間了。
”
“海盜的問題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決,即便抓到了黑珍珠号也沒什麼意義,黃金航線的事情,你不要再繼續插手了。
”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