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唐氏那邊,小程熙被老夫人抱走後,她病了幾天後就趕忙好了,去榮慈堂要接回熙哥兒,結果老太太卻不肯放人。
老太太說她那裡鎮日清冷,得了這麼個小東西養在身邊,不知添了多少趣,再舍不得的。
還冷冷問了唐氏一句:“你沒生養過,怕是沒經驗。
我怎麼聽說熙哥兒在你院裡,可沒少啼哭?
”
唐氏無言以對。
老太太見她沒話說,便又語氣鄭重道:“熙哥兒還小,最是嬌弱,我先養着,等大些再給你帶回去。
你也正好趁機積攢福氣調養身子,趕緊給我這老太婆生個嫡孫出來才是正經呢。
”
老太太第一次不是以安慰的語氣跟她提起關于生養的問題,唐氏當然也聽出了味來。
不想放人就罷了,說的那又叫什麼話?
她來接孩子,和生嫡孫有什麼關系,難道她生不出嫡孫,就不能将人接回去了?
又什麼叫積攢福氣調養身子?
難道說她身子不好是因為沒有行善積福?
呃,等等,難道老太太真是這個意思?
這算是提醒她别對那賤人下狠手?
還有,養大些到底是大到什麼時候啊?
真養得等這小子會認人有了自己親近的人了,她還要帶回去養做什麼?
唐氏無功而返,無比郁悶,也十分無奈,各種煩燥。
對上老太太可不比程向騰,哪怕争執幾句呢,回頭再服軟和解就是了。
但老太太年齡大,便是她母親來了,在老太太面前都不好多說什麼。
難道為此去請祖父出面?
還有二爺,連着這麼久都不回正院睡了,他什麼意思嘛?
從前那些知道體貼她讓着她的人都哪兒去了,一個個逼着她拿捏着她,不就因為她沒生出兒子來麼。
唐氏各種摔東西,打罵人。
反正院裡她老大,盡管施為沒壓力。
程向騰除了白天偶爾回院一趟,晚上已經完全安榻在書房了。
無人問無人管無人勸,慢慢的唐氏自己都覺得沒意思起來。
随後她轉為郁郁寡歡,到底老實了一陣子。
男人不理會,孩子要不回。
唐氏不安了一陣兒,也心慌了一陣子,然後她終于收起性子,端出恭謙的姿态擺出讨好的笑,日日去老太太身邊請安服侍起來。
不但殷勤小意,還向老太太認錯,說定會照料好熙哥兒,也會順便照顧好妩姑娘的。
老太太不以為然,說程家的孫兒在程家自該被用心照料……
意思這些都是她該做的基本款,完全沒有讓她把小兒接回的意思。
于是唐氏憋着氣繼續去榮慈堂扮着孝順媳婦,做小俯低。
程向騰見唐氏這陣子乖順,并且堅持了這也算相當長時間了,于是提了幾句内宅和睦之類的話,見唐氏誠意點頭,這才解了某女的禁足令。
這次唐氏倒真的大度到底的樣子,這邊程向騰才發了話,那邊唐氏的恩旨也随後跟來,十分的夫唱婦随。
唐氏說沐殊閣也需要人手,讓曾媽媽照舊回去那裡服侍。
而洛音苑,另外給武梁多添置了一個小丫頭和兩個婆子服侍。
而新來的小丫頭不過*歲,身體瘦瘦小小的,但皮膚被曬得油光,黑裡透着紅,看着就是個皮實的。
這是剛從家生子裡被挑上來的,還沒教過什麼規矩,進來後也不十分拘束,在院内屋裡到處探頭去瞧,新奇得不得了。
武梁一問名字,就樂了。
這丫頭叫蘆花,說是蘆葦蕩裡長大的。
本來名字挺正常,但武梁一下子就想起了小時候畫過的那隻蘆花雞,那毛絨絨支篷着的頭發,象極了那蘆花雞的大尾巴。
蘆花看了一圈後大概覺出武梁是個頭兒,又笑得很和善,便拉着她的手羞澀又鄭重地道:“我娘讓我聽主子的話……我以後什麼都聽你的。
”這丫頭還搞不清誰是主子呢。
而另兩個婆子朱媽媽楊媽媽都是從緻莊院那邊撥過來的粗使婆子,都是經驗老道的老媽媽了。
桐花很高興,姑娘這是苦盡甘來了吧?
既然人員配置已經照着姨娘的級别走了,那姨娘的名份還會遠嗎?
曾媽媽卻很想罵娘。
這都什麼事兒啊,不想來時讓來,不想走時讓走。
這裡剛可以自由出入,還沒等妩姑娘想出法子讓二爺破了言過來一趟,就這樣又讓她回去了?
那紅丫的事兒呢,以後就算二爺過來洛音苑了,又有誰來替她安排謀劃呢?
曾媽媽想來想去,這事兒還隻能着落在武梁身上。
因此走的時候,便拉着武梁的手,好生依依不舍了一番。
還遣了桐花等人,單獨和武梁說小話。
“紅丫就如姑娘妹妹一般,還不懂事着,以後全指着姑娘了。
”曾媽媽道。
武梁客氣:“我瞧着紅丫懂事得很呢……倒是這段時間多虧媽媽在此照應了。
”
曾媽媽覺得這敷衍的态度實在離她的目标相去甚遠,便試探着問道:“姑娘還記得,那位姓董的吧?
”
“誰?
”武梁問,原身的記憶她半點兒沒有。
曾媽媽見她裝傻,索性直說:“就是董衛國啊。
”她又回去沐殊閣當差了,又是二爺身邊的人了,還會怕了誰不成。
武梁:……
她有一瞬的驚愣,莫非那位也穿越了?
好一會兒才虛虛問道:“那是……誰?
”
曾媽媽看着她的反應,這明明是在強裝鎮定罷了嘛。
心裡更加确定了姓董的和武梁的不正當關系身份,面上便隻笑了笑不再多說,隻拍了拍武梁的手交待:“替你紅丫妹子操操心……”
武梁事後才想到,她穿過來後面目全非,也從沒有提起過一個董字。
就算董衛國那厮也真的穿越了,又如何會知道她是誰。
叫來桐花詢問,桐花一頭霧水,完全沒聽說過什麼姓董的。
但曾媽媽卻那般确定,呃,或許是她夢中提過吧?
武梁并沒放在心上。
桐花領着新成員各自安頓下來後,兩個婆子就自動分派,那位朱媽媽進屋四下裡看,又指揮桐花這樣那樣,大有接手屋裡事物的意思。
另一個楊媽媽就安紮在院裡,開始指揮小蘆花這樣那樣。
武梁皺眉,也自行宣布,桐花為全院主管,屋内近身侍候差使不變,小蘆花做桐花跟班幫手。
至于兩個媽媽,屋外院裡活計交給她們,非宣不得入屋内,尋常聽桐花調遣安排。
另外,鑒于她倆自作主張亂行亂動,先罰每人去提十桶水回來,然後或是澆花澆草,或是将院内擦抹洗淨,把十桶水都妥妥地用掉。
兩個媽媽相當氣憤,哪裡肯幹。
隻管甩手坐在廊下,翻眼嘀咕着:“咱們是緻莊院來的,二奶奶可不是這麼吩咐的。
”那是讓她們來掌管洛音苑的,一個桐花算個什麼東西可以支派她們?
還現在一來就讓提水去,誰要領着下馬威啊。
“那你們現在回去,問問二奶奶這水要不要提再說吧。
”然後讓桐花提起掃把把人往外轟。
兩個婆子攔着桐花奪下掃把,氣恨恨的想打人,到底也沒敢。
她們是二奶奶送出來扮賢惠,順便拿捏和掌握洛音苑消息的,如今這一到地兒就起沖突到打起來,那不變成二奶奶讓她們來制裁洛音苑的了嗎?
可不得招二奶奶的打麼。
于是兩人狐假虎威着,就那麼對峙着不動。
武梁切了一聲,“膽兒挺大啊,不信你們的臉比徐媽媽還難打不成?
”說着也不再理會她們,隻管當面交待桐花和蘆花,“她們要敢随意邁進門檻,隻管當賊使勁兒的打。
”
桐花點頭,蘆花第一單case就這麼勁暴和被看重,更加用力的點頭。
兩個婆子想起被當着二奶奶扇的徐媽媽,心下也打顫。
這位是個不怕死的,她們到底不敢惹狠了,也就堅持一陣子便胡亂掃兩把地什麼的湊合差使算完。
武梁才不去管她們呢,兩個婆子罷了,聽不聽話幹不幹活,可以慢慢再說。
她正愁沒人用呢,這下可好極了……
總之目前攻下程向騰才是最要緊的,那貨要來一趟,别說這兩個婆子,就是對上誰,說話也多兩份底氣。
嗯,他不過來是吧?
他不來她不會過去麼?
・・・
趣園旁邊有有一大片地方叫紫竹林,其實那裡隻有外圍是密密的細竹,内裡卻是密密的樹木來着。
武梁帶着桐花,踩在一條被踐踏得能明顯看出痕迹的落葉小道上往裡走。
桐花才走了一段就吓得直打顫,“姑娘,要不咱回吧,這裡現在不會有人來的。
”
這片樹林很大,樹木枝葉茂盛,裡面遮天蔽日的,很有幾分陰森陰寒的味道。
桐花隻覺得陣陣陰風吹着脊背,暗影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悄悄窺探着你似的,讓人有種很想去瞧一眼卻又實在不敢回頭的心顫。
她們摸來這裡,是因為這樹林裡面,據說有專門平整出來的一大片地方,那是程向騰的練武場來着。
程家自然有室内的練武場,那多是惡劣天氣裡用的。
象這樣的夏日,程向騰多在這林子裡晨練。
桐花的意思,二爺現在不會在這裡,咱還是走吧。
這裡很可能會有蛇蟲鳥蟻什麼的出沒,沒見到人再傷着了可不妙了。
可是武梁專門避開人跑過來了,怎麼可能無功而返。
她認真想過了,書房肯定不能去,那是人家讀書待客辦正事兒的地方,若在那地方制造點兒花邊兒,勾引人家弟子*,老夫人肯定得捏死她。
趣園逛了逛,那裡有花房,養着許多奇花異草,也有不少假山怪石的,還養着一些貓了狗了鳥了鶴了什麼的。
這裡程向騰偶爾會去,但十分沒規律。
想來想去,也隻有這處了。
扒拉着枝葉走了一段,果然就看到了那一片空地。
地面很平整,似乎專門修整過,離林子出口并不深。
武梁尋思着,嗯,似乎帶的沙會夠吧。
她身上穿着件沙衣――象救生衣那樣縫得一格格的,裡面裝滿沙子。
她要用這些沙子在這裡留下痕迹。
武将家的男人練功夫,這是正經事兒,和書房的嚴肅性有得一拼。
沒準還可能牽扯到獨家武學什麼的?
反正這種地方,尋常人并不得随意靠近就是了。
但現在不是練武時間。
武梁用沙子在地上這樣那樣一番倒饬,然後領着桐花退了出去,一路往旁邊荷花池逛去……
――第二天一早,程向騰依然寅時起床去晨練。
大刀舞起,卻總覺得哪裡不太對。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陪練,仔細感受着周圍,沒有活物的迹象。
但是,就是不對。
地上的散土,似乎多了些?
有樹葉翻飛不奇怪,但露深霧濃的黎明時分,竟有塵土舞揚起來?
那肯定是細沙。
程向騰暗暗警惕着默默觀察着,直到些許晨熙照進來的時候,才依稀可辯,場内的沙子并不算多,更不平整,有好幾處小堆着在層層樹葉上,似乎有人故意留在那裡引人注意似的。
環顧周圍,他敏銳地發現,在場地外圍靠樹的地方,有人清開了樹葉,用沙子在地面上畫着畫。
那畫像,顯然正是他自己。
時下作畫,多是寫意。
象這般恨不得連雙眼皮兒也給他勾出來的實描,他實在沒見過。
但是非常傳神。
那得是把他的樣子爛熟于心的人,才能畫得這般傳神。
程向騰心裡軟軟的。
不知道為什麼,他幾乎一瞬間,就想起一個人來。
好像這樣的花樣,隻有她才玩得出來似的,雖然他也并沒有見過她作畫。
不想陪練小厮看到,程向騰越發賣力地舞着大刀,讓樹葉飛揚過去許多,覆滿了那片地方,這才假裝沒事人一般早早收了兵器走人,希望沒人看到那畫像。
走出林子,才發現路上每隔一段就有一小堆兒沙子堆着。
沿着沙子前行,竟然一直走到了荷花池邊。
那裡還有最後一小把沙子,孤零零地在池岸上。
程向騰看着荷花池笑。
呵,莫非荷花仙子光臨?
……
于是回歸了沐殊閣的曾媽媽的新工作,就是悄悄守着荷花池。
然後得知荷塘劇情的程向騰就怒了:雖然正午時府裡少有人走動,但一個女子,就敢那個時候偷偷摸摸跑去荷花池去戲水?
不是賞花不是摘葉不是采蓮不是垂釣,竟然是入池戲水?
這個膽大包天的壞女人,若被人看到怎麼辦?
!
!
……所以第二天午間,當換了不那麼大件寬松衣褲的某女又偷偷要入水時,便被忽然出現在此地的某男逮個正着。
那欲入水的女子看到男人出現似乎有些驚慌,于是迅速就要躲到水底去。
而男人冷眉冷面,咬牙瞪眼,一副爺就是過來拿你的,就是要吓死你的酷拽樣子,出手去揪扯。
結果邊邊沿沿的位置,濕濕滑滑的腳下,傾斜向水的身體,被某女順手反扯,倒被一把扯進了水裡。
――那個,話說,都别裝了。
一位明明是聽了曾媽媽所言才來的,而另一位,則是看到曾媽媽在此出現過才又來的。
但大家都假裝沒有那回事是幹嘛。
作者有話要說:先寫這麼多吧。
實在困。
――大家都知道的,水裡肯定有那啥……但是面臨和諧,是一筆過呢還是怎麼的呢?
唉,糾結……
話說大家都看球賽了沒有啊。
梅西絕殺,德國戰平什麼的,很好看啊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