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舟問誰的車,其實是多此一問。
能恰好有輛車出去的,肯定是魏清寒“安排”的車。
能聽從魏清寒安排的,除了司宇還有誰?
果然,胡副将告訴顧輕舟:“是三少的車子。
”
顧輕舟眸光微凝。
胡副将臉色也沒好轉,對顧輕舟道:“少夫人,已經去追了。
”
說完這句話,胡副将和魏市長的臉色并沒有好轉。
追不到的。
魏清寒逃出去的方法,肯定是藏匿在司宇的汽車底下。
前後有十分鐘的空閑,司宇的汽車能開出好遠。
隻要出了監牢,外頭就是無邊無垠的田地和原野。
天又黑了。
魏清寒放了手,在汽車底下滾落,往旁邊的田地裡藏,這會子都不知藏到哪個犄角旮旯裡去了。
他既然想逃,肯定就把一切都算準了的。
現在,距離魏清寒逃走,已經過去了一個半小時。
想要追回他,更是千難萬難了。
胡副将正要說什麼,獄警在門口禀告道:“少夫人,請回了三少爺。
”
司宇被推搡了進來。
他一臉憤怒:“這是什麼意思?
”
司宇的汽車開得很快,監牢派人去追他,愣是追到了城門口,才追上。
再折回來,就跟顧輕舟錯過了。
“二嫂,你是不是沒完沒了?
”司宇怒道,“你到底要做什麼?
”
顧輕舟的表情收斂,溫柔恬靜的眸子裡,噙了濃濃的霜色:“司少爺,是軍政府的監牢請你回來問話。
”
司宇微愣。
“為什麼?
”他繼而又怒,“這麼晚了,你們搞什麼鬼?
”
胡副将就站了起來,對司宇道:“三少爺,魏清寒不見了。
”
司宇錯愕。
不見了?
在一個多小時之前,他不是還見過了魏清寒嗎?
司宇還承諾明天再來看他,帶他喜歡吃的蛋糕過來。
怎麼
“怎麼會不見了?
”司宇擔憂,“他去哪裡了?
”
“他逃走了。
他逃走的時間裡,隻有您的車子出去過。
”胡副将道。
司宇大怒:“怎麼,你們懷疑我帶走了他?
”
“來人!
”顧輕舟表情淡淡的,聲音也是四平八穩,卻叫人不敢置喙,“把司宇抓起來,仔細審問。
私自放走軍政府的囚犯,這是槍斃的死罪。
”
司宇道:“你敢?
”
可獄警不會聽他的,隻會聽顧輕舟的,當即将司宇反綁了起來。
她當然敢!
顧輕舟對魏市長道:“您暫時也不能離開,得罪了。
”
魏市長不想走,一旦他走了,他也說不清了,隻怕他的命也到頭了。
“全聽少夫人吩咐。
”魏市長恭敬道。
顧輕舟就站起身。
她去看人審司宇。
獄警公事公辦,把司宇當成普通人,問他:“怎麼跟魏清寒串通的?
”
司宇一開始還發火。
他态度不好,胡副将立馬叫人給他上刑。
司宇當時疼得昏死過去。
到了這一步,司宇才知道,沒人跟他過家家,他這回是闖了大禍。
他倨傲的态度,也轉變了。
“如果你說不清楚,或者我們找不到他,依照軍紀,你會被判槍斃。
”胡副将告訴他。
司宇此刻全明白了。
沒人跟他開玩笑,更不是恐吓他。
軍政府雖然是司家的,可軍紀不是家法。
一旦他犯了軍紀,他就要被處死。
打在司宇身上的鞭子,一下下都是結結實實的,讓司宇徹底明白了這一點。
“我沒有,我沒有!
”司宇的表情,從倨傲變成了驚恐,“二嫂,二嫂你救救我!
”
顧輕舟恍若不聞。
胡副将厲聲提醒他:“司宇,這是軍政府的少夫人,你少攀扯!
”
司宇倏然就明白了一個道理:自己犯事了,犯到了顧輕舟手裡。
“繼續審吧。
丢了一個囚犯,若是找不到,督軍隻怕也要斃了我。
”顧輕舟道,“給他三天時間,若是他什麼都交代不出來,就照規矩處理吧。
”
照規矩處理?
怎麼處理?
司宇再也沒了之前罵顧輕舟時的盛氣淩人,大哭了起來:“二嫂,你别走啊二嫂,你救救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
顧輕舟道:“我不能救你。
唯一能救你的,隻有你自己。
你考慮清楚了,老老實實配合調查,軍政府自然不會草菅人命。
”
“我、我配合,我配合!
”司宇驚惶。
于是,接下來的審訊變得容易多了。
司宇很配合,把魏清寒叫他做的事,一點一滴全部告訴了獄警。
他是貪戀魏清寒的姿色,從前就有這樣的心思。
隻是那時候試探了幾次,魏清寒當場翻臉,司宇也就沒怎麼敢。
司宇其實并不怎麼喜歡男孩子,除非遇到特别漂亮的。
若是遇到了極其漂亮的,他自然也不會放過。
這也不算什麼秘密,很多人會這樣做。
魏清寒像極了魏清嘉,他是個極其漂亮的男孩子。
“是他叫我來的。
”司宇如實道,“他說,若是我天天來,他可能會早點被釋放。
他還說,他當初一直很愛慕我。
”
魏清寒對司宇用了“美人計”。
這一招,叫司宇鬼迷心竅了,連顧輕舟都敢頂撞。
經過了一晚上的反複審問,确定司宇是做了魏清寒的幫兇。
司宇和魏市長,都留在了軍政府的監牢。
兩個人的處境差不多。
顧輕舟則回家了。
她安穩睡了一覺,第二天早起,吃過了早飯,才去了趟司公館的老宅。
她去見了二叔。
司宇放走魏清寒的事,顧輕舟也告訴了二叔。
“怪不得他昨天徹夜未歸。
”二叔大急,“輕舟,現在要怎麼辦?
”
顧輕舟為難看了眼二叔。
二叔的心,就跳到了嗓子眼。
這次,隻怕司宇是很難脫身吧?
這不再是家務事了,而是軍務。
二叔額頭布滿了細汗:“那、那阿宇他”
“如果能找到魏清寒,自然就沒事了。
”顧輕舟道。
這話等于沒說。
如果找不到,就要司宇償命了吧?
二叔的唇色慘白:“輕舟!
”
“您放心吧,我會盡可能找到魏清寒的。
二叔,您可要去看看阿宇?
”顧輕舟問。
二叔點頭,有點狼藉:“好好。
”
于是,顧輕舟把二叔帶到了軍政府的監牢。
在審問間裡,司宇看到自己的父親,大聲呼救:“阿爸,我錯了阿爸!
”
兩次的事,讓司宇徹底認清楚,他被魏清寒耍得團團轉了。
魏清寒随時可能要了他的命。
“你放心,軍政府會秉公處理的。
”二叔道。
司宇的心,一個勁往下沉。
秉公處理?
就是說,這次不再法外開恩了嗎?
“阿爸,您去給大伯打個電話吧,讓大伯回來救我啊!
二嫂這是恩将仇報!
”司宇急哭了。
“蠢貨,你大伯回來,你才真是死路一條!
”二叔腦子比較清晰。
司宇被他父親這麼一罵,頓時醍醐灌頂。
大伯什麼性格,他是知道的。
他這次犯的,真不是小事。
這麼大的錯誤,放在大伯跟前,大伯非要親手槍斃了他不可!
二嫂既要顧及司家,而且是女人,面軟心柔,她才可能救司宇。
“阿爸,我要給二嫂磕頭,求二嫂饒命!
”司宇哭道,“我錯了阿爸,這次真的知道錯了。
二嫂睿智,我不該輕視她,不該不聽她的話。
”
說罷,他嗚嗚哭起來,像個無助的孩子。
二叔的心,也跟針紮一樣難受。
這叫他怎麼辦啊!
“你二嫂沒空,她還要去找人。
”二叔道。
于是,軍政府抓緊時間審查。
肯定的是,魏清寒利用了魏市長和司宇,逃走了。
魏市長還好,他是被利用,還沒做什麼,司宇卻無意中成了“幫兇”。
這個罪名定了下來,司宇整個人都吓懵了。
他死活要見顧輕舟。
顧輕舟去見了他,對他道:“隻要能找到魏清寒,就能免去你的罪過。
”
司宇哭道:“我真不知道他去了哪兒啊!
”
“我會派人去找,你放心吧。
哪怕給你定罪了,也不會一時半刻行刑,怎麼也要緩個三五天。
”顧輕舟道。
三五天行刑?
不不不,司宇不想死!
“二嫂,救命啊二嫂!
”司宇哭道,“我錯了,我第一次就不該将魏清寒帶走;我第二次更不該被魏清寒蠱惑。
二嫂,你說得對,他從一開始就沒安好心!
”
第一次,是顧輕舟差點出事,當時司宇感觸不深。
雖然被打了一頓,讓司宇很不高興,可好了傷疤忘了疼,他對魏清寒始終有點念頭消不下去。
如今,他親自被魏清寒利用,這下子徹底清醒了。
顧輕舟利用這件事,好好給司宇上了一課!
而從司宇的态度和言語中,顧輕舟能分辨得出來,他是真的知道錯了。
吃一塹長一智,顧輕舟覺得差不多了。
“你能想明白,這很好。
”顧輕舟道,“沒事了,别哭,我們會找到魏清寒的。
隻要找到他,你就沒事。
”
司宇還是嗚嗚的哭,絲毫不顧忌形象:“二嫂,你救了我這次的話,我一輩子當你是恩人!
”
顧輕舟笑了笑。
難得,能說出這句話。
顧輕舟道:“好了,别擔心了,我還要去找人了。
”
她當然不會輕易找到人。
一旦她找到了,司宇和魏林還以為她辦這件事很容易似的。
故而,顧輕舟愣是拖了四天。
這四天裡,二叔、司宇、魏市長,全部徹夜難免。
他們的命運,掌控在魏清寒的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