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殛子說着,用手沾着杯中清茶,在桌面上三兩下就将這一頓漕運體系繪制而出,細枝末節,分毫不差。
“大人請看,這就是本地漕運線路圖,眼下此地遭災,所有洪水全部由支流湧出,主幹線上絲毫沒有影響,這或許是蒼天之意,人力難改,可是您看,漕運支流,全分布于主幹線源頭下遊,與其最為臨近處,迂回曲折,至少有五十裡距離,如果洪水不是從主幹線湧來,那麼又如何能夠進入支流呢?
”
玉殛子此言一出,趙飛揚立時無語,凝重之中,帶着疑惑與憤慨,他仔細觀察繪圖,終于發現,在漕道一條支流上,還有一細小水道,向江淮之地延申,直接閱過了主線斜插進入主幹線源頭,上遊流域。
“問題在這!
”
趙飛揚用手點在那條細小水道上,言道:“您的意思是說,這一次的洪流,真正切入點是在這,而非主幹線?
對嗎?
”
玉殛子微微點頭,合目輕歎,“田文身為護漕總兵官,對于漕運沿線水脈了如指掌,他不會不知道有這樣一條水道,就算是他不知道的話,以他多年來指掌漕運難道還發現不了問題所在?
如此一來,第二個問題就出現了。
當他明知道洪流根源于此,反而将所有修補之物堆積主線兩岸,他的目的,又是什麼?
”
如玉殛子所言,趙飛揚已沒法再想下去,他知道這一次自己犯了一個緻命錯誤——主觀判斷,被眼睛迷惑!
從自己見到田文開始,他一切作為,自己都清楚看在眼中,而且好與壞很容易判斷,此刻趙飛揚開始回憶,從他和田文見面,再到後來買糧、供給災民等等,這一切都是那麼錯落有緻。
好事、壞事,驚喜、失望一個接一個串聯起來,讓人很自然陷入到對他的信任之中,且不自知!
這個田文,好手段!
趙飛揚此刻面露兇相,深吸幾口氣捺住心火,沖玉殛子道:“真人,如您所說,在下一時想不到他真正目的如何,還望您點撥。
”
玉殛子見此一笑,輕聲道:“大人您不是想不到,隻怕是不想說出來而已。
那好,貧道就來點破此事,他這樣做,或許有兩個目的,其一,是為了能夠從大人這裡得到些什麼,銀錢也好,功績也罷,總而言之,他有所求。
其二......”
說到這裡,玉殛子忽然語塞,趙飛揚問道:“真人,您這是怎麼了?
”
“貧道隻是有點猶豫......”玉殛子說着輕歎起來,“因為這第二種可能,就太過可怕了一點。
”
“請您直言。
”
“好吧。
”
玉殛子點了點頭,眼神随之變得凝重起來,“還有第二種可能,那就是他早就料到江淮大水的流向,故意放開口子,讓洪水淹沒四野。
”
聞聽此言,趙飛揚頓時深吸一口氣,許久之後方才睜開眼追問,“他這麼做,目的是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