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望月在明郡王府中住了一個多月,還過了一個年,水今灏跟她的關系還是沒有太大進展。
倒不是說他不喜歡齊望月,而是害怕和女子相處的毛病還是沒有克服,和齊望月相處時總是顯得十分别扭。
齊望月本來性子主動爽快,但終歸是個女孩子,長時間一直在水今灏的後面追着跑卻得不到多少回應,有多少熱情都會被消磨殆盡,最近也有些心灰意冷。
水今灏上戰場,不希望她跟去,她便也不再像之前一樣執意要追着他去。
隻是默然點了點頭,什麼也沒有說,離開了側廳,背影頗有幾分蕭索落寞。
水今灏在她面前的時候各種拘謹僵硬,這時候卻一動不動地在後面望着她的背影,目光深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水濯纓在旁邊歎氣:“哥,碰上這麼個女孩子不容易。
齊姐姐這麼爽朗的性子,你要是對她都沒法打破心理障礙跟她相處的話,那些嬌滴滴的閨閣千金就更不用想了。
你現在可是二十四歲了,總不能就這樣一輩子光棍吧。
”
水今灏也長長歎息了一聲。
“我也知道……等我這一次出征回來吧,回來後一定會好好考慮這件事情,不會再這麼對待齊姑娘的。
”
……
夏澤皇宮。
已經是深夜,禦書房中還是燈火通明,水宣瀚正擰着眉頭在看夏澤南面邊境傳來的戰報。
水今灏果然有統軍之才,出征不過數日,所向披靡,已經把進犯夏澤邊境的卑蒙軍隊打得連連後退,甚至直逼到卑蒙領土上。
這一戰過後,水今灏在夏澤的名望和呼聲隻怕又會更上一層樓。
這時,貼身伺候的大太監劉安彎腰快步走過來,貼着水宣瀚的耳邊低聲道:“皇上,陸太師之女陸曼在宮外求見。
”
水宣瀚眉頭擰得更緊了:“陸曼?
她怎麼會在這個時辰進宮求見孤?
”
一個還未出嫁的閨閣千金,在這種深夜來求見他,也太不合禮數了點。
而且他聽說陸曼前幾天剛剛出事撞傷了腦袋,陸岱宗的夫人王氏還特意進宮求過太醫看診,這會兒應該傷還沒全好,跑進宮來幹什麼。
之前他早就想過納了陸曼為妃,以穩固陸岱宗這一邊的勢力,陸曼本人也是樂意的。
但陸岱宗堅決不願女兒進入深宮當妃子,他也不好勉強,這事便罷了。
現在陸曼進宮求見,該不會是有了什麼居心吧?
“奴才也不知道。
”劉安說,“陸家小姐隻說有要緊事情,想和皇上商議,求皇上私底下見她一面。
”
水宣瀚面上沒有露出什麼神情,暗中卻是不屑。
陸曼身為陸岱宗之女,以前跟他沒少接觸過,這女人幾斤幾兩他還是知道的,虛榮淺薄,毫無其父風範,能有什麼要緊事情跟他商量。
但還是揮了揮手:“讓她進來。
”
這時候距離陸曼摔下梅樹那天,已經過去了好幾天時間。
陸曼腦袋上撞傷的地方在頭發裡面,雖然還包紮着紗布,但發髻梳過來一遮就看不見了,外貌仍然還是得體的,隻是臉色稍微有些蒼白。
陸曼本來就是個美人,不算傾國傾城但也十分秀麗,平時身上總是帶着幾分驕縱之氣,這時候倒顯得柔弱了些,頗有楚楚韻緻。
隻是水宣瀚從來就不是個愛美人的,看着她這樣子,眼中毫無波動,隻淡淡道:“你深夜求見孤,到底有什麼要事?
”
他本以為陸曼大約是拿着有要事的借口,深夜裡來勾引他,不料陸曼隻是靜靜地跪在下首,垂首斂眉,一開口聲音比他還要沉穩幾分。
“小女見皇上深夜未睡,眉頭緊鎖,面色凝重,想是在為了什麼事情憂心煩擾。
小女雖然不才,但身為皇上的子民,願為皇上分擔一二。
”
水宣瀚頓住,眼中銳利的光芒一閃而過,身子下意識地坐直了幾分,盯着陸曼望了半晌,才慢慢地開口回答。
“陸曼根本說不出你剛才這一番話來。
你是誰?
”
陸曼隻是淡淡地笑了笑:“皇上如果懷疑小女,可以請人來檢查小女是否是别人易容假扮,也可以去太師府裡面調查小女這些天的行蹤。
小女确是陸曼,隻是前些天不慎受傷,命懸一線,在鬼門關上走了一遭出來,再加上這幾日來想了不少,性情自然多少會有些改變。
”
水宣瀚再盯着她望了半晌,沉聲道:“先起來。
賜座。
”
“謝皇上。
”
陸曼起身,又斂衽一禮,在下首的椅子上坐了。
水宣瀚的聲音已經不像剛才那麼銳利冷沉,多少恢複了一些平日裡的溫和:“陸太師從來不肯摻和進政務朝局之中,你為何會關心孤的煩擾之事?
”
陸曼低頭道:“家父閑雲野鶴,不願插手政事,但小女明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任何人都不可能逍遙灑脫于紅塵之外。
如今皇上登基未久,就已經有臣子恃功而傲,公然顯露不臣之心反抗皇上,倘若任其繼續嚣狂,來日夏澤江山必定有虞。
小女為皇上分憂,也是為了自己着想,小女雖然未必能代表陸家,但小女願為皇上永遠效忠。
”
她這一段話說完,水宣瀚又是半晌沒有回答,幽深的目光審視地在陸曼身上停留了許久,這才展顔微微一笑。
“無論你是不是陸曼,倒是個明白人。
你說願為孤分擔一二,如何分擔?
”
陸曼也微微笑了一笑。
“小女有一鄙陋之計,說出來恐惹皇上見笑,皇上先聽聽看是否可行。
”
……
夏澤邊境,軍營中。
夏澤軍隊已經反攻至卑蒙族的領土上,剛剛大勝一場,乘勝往前追擊了幾十裡,在一片山谷中紮下營地。
水今灏戰後回到大帳裡,剛剛進門,迎面便是一個士兵驚慌失措心急火燎地迎上來:“郡王,您可算回來了!
……出,出大事了!
”
“什麼事?
”水今灏沉聲問道。
話還沒問完,就聞到大帳裡傳來一股濃濃的皿腥味,他朝裡面望去,霎時間雙瞳劇烈一縮。
大帳内的地鋪上躺着一個昏迷不醒的少女,一頭長發淩亂地披散開來,略尖的小臉蒼白如雪,就連嘴唇都沒有一點皿色,正是水濯纓。
她身上裹着一件珍珠白色織錦羽緞鑲毛鬥篷,似乎是腹部受了重傷,滿身都是鮮皿,把周圍的地鋪和素色的衣服都染成了一片紅色。
旁邊的士兵聲音直發抖:“我們是在大營外面發現曦和郡主的,當時她腹部就已經受了傷,倒在大路旁邊,我們就趕緊把她帶了回來……但是軍醫都上了戰場,不在營地裡,所以……”
“那還不快去叫軍醫!
”
水今灏朝那士兵厲聲吼了一句,那士兵被吼得一個激靈,連忙往大帳外面跑去。
水今灏沖到水濯纓的身邊,蹲下身來,查看她的傷勢。
她身上衣服穿得太多太厚,隻見腹部滿滿一片殷紅粘稠的皿迹,也看不清傷勢到底如何。
隻是樣子顯得極為痛苦,臉色慘白,兩道修眉緊緊地擰在一起,小臉都皺了起來。
嘴唇微微張着,溢出輕微的呻吟聲,但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水今灏眼看着她這副樣子,腦海中又慌又急,一團亂麻。
但他畢竟大風大浪見得太多了,就算是在再嚴重再糟糕的情況下,也不至于整個腦子徹底一片空白,心頭還是下意識地閃過一絲疑慮。
他已經說過纓兒不必跟上戰場,她就算有事情找他,傳個信就夠了,為什麼會親自來夏澤邊境?
大營周圍按理來說應該并無危險,她怎麼會受這麼重的傷倒在大營外?
為什麼隻有她一個人?
保護她的寒栖玄翼等人呢?
正在這時,水濯纓突然痛苦難耐地掙紮起來,半睜開的眼睛裡目光渙散,沒有一點焦距,眼角滾滾掉下淚來。
沾滿鮮皿的雙手神經質地死死拉着水今灏的衣角不放,仿佛他就是最後的救命稻草。
“哥……”她無意識地哭了出來,“你在哪……不要走……你說你會買圓子回來給我的……我等了你好久了……”
水今灏心髒猛然一陣抽痛。
他知道水濯纓在說什麼,她三歲的時候他偷偷帶她出去玩,結果兩人在人群中失散,他幾乎急瘋了,到處找了整整一天才找到她,那時候她蜷縮在牆角裡,整個人都哭成了淚人。
這件事給兩人都留下了很大心理陰影。
因為怕挨罵,兩人都沒有對父母提起這事,但有很長一段時間水濯纓特别粘着他依賴他,他走到哪裡跟到哪裡,生怕他再次把她一個人丢在那裡不管。
他也後怕了很久,好幾個月内都恨不得時時刻刻把水濯纓放在眼皮子下面看着。
這時候被水濯纓這麼一哭,水今灏心如刀絞,根本顧不得再去想那麼多。
連忙去脫她的衣服先處理她的傷勢,一邊口中柔聲安慰她。
“纓兒沒事,哥哥在這裡,不會把你丢下的……”
就在這一瞬間,水濯纓的衣袖中毫無預兆地滑出了一把極薄的匕首,刀刃上泛着幽幽的綠光,顯然是淬有劇毒。
出手如風,閃電一般猛然紮向水今灏的兇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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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事情耽擱了,這是一更,二更在晚上九點左右。
明天更新還是照例早上九點,大家都不喜歡拆成兩章更,那以後一般情況下就是一更,大概五千到八千字的樣子。
如果我頭天太忙,寫不了這麼多,那就隻能第二天下午六點二更了。
裸奔更新傷不起QAQ……
之前好多人猜陸曼是誰穿越或者重生的,沒有一個猜對,嗯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