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漸黃昏,夕陽将落。
而天空之中,那連成了一片一片的雲朵,有如火神動了怒,像是在天涯海角處,放了一把猛火。
這把火,将這天空中的所有雲彩,燒得通紅,紅的好似烙鐵一般。
俗話說,水天一色。
這空中的火紅之色,更是印在了廬山山的那一條湍急的河流之上。
遠遠地望去,這整整一條河的河水,就像是那已經被爐火融化了的鐵汁。
火紅的河水墜落而下,仿佛是劍爐裡的鑄劍師,正在将這燒紅了的鐵汁灌注進那劍模一般,氣勢磅礴無比。
也正與這天,與這水的顔色一樣。
這一簾瀑布底的河岸旁,卻有着一人。
而她的心,此刻也是急的像是被火在灼燒着一般。
今日辰時,木一一早起後發現師兄并未像昨夜說的那般在院中守夜。
于是便尋遍了整個漢陽觀,但她不但沒有發現師兄的行蹤,而且還讓她得知了一個更壞得消息。
原來這一夜之間,漢陽觀中又有一位年輕的道宗弟子失去了蹤迹,而與之一同消失的,還有施無為。
木一一在得知此消息後,便立即動員起了整個觀中的人手,開始下山搜尋。
但衆人的心一開始還算齊,可再齊的心,它也敵不過毫無線索的尋找。
更何況,觀中的這些弟子,每日都會在這片山林之中反複的尋找。
可這十數日以來,他們卻連那黑衣人的衣角,都是沒能找到。
所以,在幫木一一搜尋了近兩個時辰過後。
這安慰之聲,便也是在木一一的耳旁響起。
木師叔不要傷心…木師叔别太難過…施師叔吉人自有天相…雲雲。
其實也并不怪這些年輕弟子的喪氣之言。
隻是因為他們這幾日見過了太多的生離死别,所以才會變得有些麻木罷了。
對于這些弟子們,木一一并沒有心生怪罪。
她反而是早早的就讓他們回山等候。
而在梅谷的兩位大仙提出繼續尋找之後,木一一也是好言相謝,然後婉拒了。
她并不是不信任他們。
她隻是覺得有他們在旁邊,她心中的躁意就會更盛,她會很難靜下心來罷了。
所以,此時的她隻是帶上了小和尚與自己一同尋找。
臨近傍晚。
木一一跟小和尚終于是來到了這瀑布的最底部,這河岸的岸邊處。
要知道,他們從瀑布的上方,下到底部。
可是花去了近一個半時辰,繞過了一個大圈,才能到來到此地。
而木一一之所以花去這麼大功夫下到瀑布底,隻是因為她的心中有着這份預感。
她覺得自己可以找到一些東西。
另外,這瀑布底部的河流兩岸,也是他們一直以來都未曾尋找過的一片不毛之地。
說是不毛之地,其實也并不是誇大。
隻因這瀑布底部的這條河流的兩岸,雖然也有這植被的覆蓋。
但這裡的植被卻是與瀑布上方的樹林,大有不同。
可能是因為自古以來,這裡便未被人所重視。
所以,這河流兩岸,荊棘衆多,無路可言。
唯有河岸旁的那兩道泥濘的道路,還能勉強的供人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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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的木一一和小和尚,正行走在這泥濘的岸邊,向着河流的方向走去。
“木師姐,你真的能确定無為師兄他會跳下這瀑布嗎?
”。
小和尚見對方心中如此的執着,便有些好奇的問道。
“不确定。
但我知道,師兄如果還活着的話,那我們應該能在這裡找到他”。
木一一答道。
而她确實也是這麼想的。
因為她昨日在師兄堅定的說出要守夜之時,她便發現了師兄眼神之中的那股自信。
那是一種有些類似于知己知彼的自信。
雖然這種自信,木一一并不能明白。
但她卻是知道,師兄是絕對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的。
她知道自己的師兄是絕對不會白白的送死的,至少在他報了他的那皿海深仇之前,他是不會死的。
而且,再見過了師兄入魔的模樣後。
她并不覺得那黑衣人真的就能穩勝。
她知道那種模樣的師兄是有多可怕,她也已經慢慢的開始意識到了師傅所創的功法,并不是正正意義上的正統武學了。
隻不過,她在心底裡,并不願意承認罷了。
她始終都不願意相信師傅會幹出,那傳聞中的那件事。
即便是在見過了師兄入魔後的樣子,她也不相信師傅也會那樣。
“可這瀑布未免也太過高了。
無為師兄若是真的跳了下來,隻怕也會身受重傷了吧。
更不要說那黑衣人也在一旁”。
此時的小和尚已是回頭打量起了這瀑布的高度。
可無論他如何的計算比劃,他都覺得這高度未免也太過了。
就算他深得易筋經的精髓,再加上使出金鐘罩,也不見得能安全的落底。
對于小和尚的猜測,木一一并不是沒有想過。
但是經過她們一早的毫無線索的搜尋之後,剩下的也就隻有這看似不可能的可能了。
這兩人此刻還是在這岸邊一前一後的走着。
也許是知道這位木姑娘心中很是着急,所以這平日裡對這世間有着許多疑問的小和尚,也是忍住了自己的那顆好奇的心,不去多問。
“小和尚,不如你先回去吧。
我一個人再接着找吧”。
小和尚見木一一一邊向前走着,一邊微微的轉過了她那張已經是顯得十分的憔悴的臉龐,對着自己說道。
心底也是生出了一股悲傷之意,他開始不自覺的想到了那個結果。
那個他不願意見到的結果。
但是此時此刻,即将臨近夜晚。
若是此刻他再離去,留對方一人在此,隻怕那黑衣人再來的話,後果将更加的不堪設想。
所以,就見小和尚連忙的搖起了他那顆光秃秃并且有些稚嫩的腦袋,道“不行的,不行的。
萬一那黑衣人…”。
“啊,等等,師姐,你快看”。
就在小和尚還沒有将方才之話說完,他眼角的餘光就看到了外出的河中央,有着一塊突出于水面的突石。
而石頭上還躺着一個身穿黑衣,背着黑劍的人。
于是,他就急忙的驚叫道。
順着小和尚的手指望去,木一一也看到了那個正躺在突石上的那個人。
然而,她并沒有多想。
因為在她看到那個人影的同時,她就已經飛身入了河。
她腳尖正迅速的踩踏着河水,以極快的速度飛向了施無為。
若是有心人細心看着,則會發現。
木一一此時的身法,并不會比蘇無轼的梯雲縱,要慢上多少。
于是,就這一會兒功夫,木一一就已經帶着那個人,回到了岸邊。
其實在看到他柄黑劍的同時,這兩人就已經确認這人的身份。
試問,這天底下除了施無為的墨花劍,還有誰的劍會是黑色的呢。
“師兄,師兄,你快醒醒啊”。
此時的施無為,正昏迷着仰躺在木一一的懷中。
而木一一卻是一邊向他輸送着真氣,一邊用言語,喚醒他的意識。
過了一會兒之後。
隻聽,一陣咳嗽之聲響起。
而昏迷之中的施無為,更是吐出了幾口水流。
不僅如此,在這吐出的水流之中,更是夾雜着一絲絲的鮮皿。
“師兄,師兄。
。
”。
此時的施無為,并不能聽到師妹的叫喚。
他的眼睛隻是無力的微微張開,他隻能模糊的看到兩個人影,他知道那是自己的師妹,跟那小和尚。
“那…那…兇手…已死”。
這是施無為醒來之後說的第一句話,不過也是最後一句。
因為在說完這句話後,他就又暈倒在了木一一的懷中,不省人事了。